“第一篇论文，《逆维度危机的成因》，我是唯一作者，本文无需参考任何文献。”
闫若走完流程后，就开始讲述自己的理论，摘要关键词目录全部略过，开门见山。
她推了推老花镜，平静地说道：“详细推论看大屏幕，先说结论：有理由相信，主导逆维度危机并将其视为一场实验的，是超脱人类认知领域之外的高维度生物。”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除了做出过同样推测的上邪，和早就听过这个结论的沈不欲几人，几百人都惊骇到无以复加！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以拐着弯儿问候他十八辈儿祖宗。
但这话是闫若说的，是一位站在科研界巅峰的学者说的，再加上十多页密密麻麻的文献论述，无论结论再怎么令人匪夷所思，都有着毋庸置疑的说服力。
但就是有些人无法认同这个观点……高维度生物？
开什么玩笑！
哪怕说是哪个国家研究的武器呢，哪怕说是外星人呢！
高维度生物是什么？
会议厅的吵闹声愈演愈烈，像是一座塞满了弹药的军火库被点燃，喧哗声一浪高过一浪！
阴五灯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道：“安静。”
他的声音不大，就连他身边的沈不欲都差点没听清。
可突然，就像是有一座山猛地压在了脖子上一样，所有人都心里一毛，不自觉地闭上嘴。
阴五灯朝闫若摆摆手，微笑道：“闫院士，请继续。”
闫若点点头：“经过多方考证，【逆维度】这个名词是真实存在的，而不论是先前的逆维度球还是现在的逆维度层，都表现出一种游离但大范围束缚态的特殊性质，它不与地球上的任何物质、能量相作用，唯一受到影响的就是视野——请注意，我这里说的并不是光照，光照并不受影响，受影响的只有视觉。”
“而且可以确定，高维度生物就存在于我们身边，它们可以与特定的人选进行单方面交流，从它们的口中可以得知，它们将此次危机视为一种实验。实验过程和目的我们不得而知，但实验方法无疑是通过逆维度物质来实现的。”
闫若说着，点击了一下屏幕，大屏幕上ppt切换到下一页，密密麻麻的都是数据图。
“我们对1385名伪王进行了检测，发现他们的生理结构和性质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因此可以推测，行使权能的逆
维度能量……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王权】，是一种无质量、无形态、不受三维空间束缚的特殊能量。王权不改变物理法则，却可以随意地进行干扰，这也是伪王行使权能的根本机制。”
“这种高维度生物自称【观测者】，我们不知道它们对人类究竟是恶意还是善意，或者也许它们是我们为低等的小白鼠。但可以确定，现在我们正处于实验的第二个阶段，在达成某种特殊的目标前，我们看到的天空将始终是黑暗的，而拥有单一权能的伪王的总量也固定不变。”
“其他的，大家可以下载我的论文阅读，我只说到这里。”
闫若说完，就准备离开。
上邪突然站起身，他兴奋得近乎抓狂，几步跑到台上，两边立刻冲出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部队人员，把他狠狠按住。
上邪抬起头，癫狂地叫嚷起来：“【本质】！告诉我！【本质】到底是什么意思！”
闫若的脚步忽然停下，她转过头，震惊地看着上邪：“放开他。你怎么知道这个名词的？”
上邪从地上爬起来，转头看向沈不欲，刚要开口，阴五灯就站了起来。
“闭嘴。回来。”阴五灯说完，上邪就如同行尸走肉般坐了回去，“闫院士，之后您可以和这位先生单独交谈，现在还是不要占用大家的时间了。”
闫若犹豫片刻，她看看四周戒备的部队人员，只好点点头，转身离去。
之后的会议没什么看头，无非是说明逆维度危机对人类社会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该如何修复这种影响。
而关于之后的战略安排，也让沈不欲大失所望。
部队和政府的人只是讲了众所周知的大方向，比如国际合作啊伪王和人民团结起来啊什么的，涉及到的核心内容是一点也没透露。
不过也是，这次的会议更多地是面向公众，绝密信息当然不能随便说出来。
大概三个小时后，会议结束，上邪也是第一时间冲到了后台，部队的人险些没按住他。
沈不欲他们也跟了上去，后台里有不少人，闫若在简单收拾完之后，就示意他们在休息室等候。
不一会儿，几个人重新碰面。
闫若一改台上严谨理性的模样，一进门就开始唉声叹气：“哎呦，现在的人啊，老是对那些有流量有爆点的观点感兴趣，真正有用的东西是一点也不关心啊，哎呦，现在的人啊……”
“
院士，您辛苦了。”阴五灯一边按着上邪，一边微笑说道，“毕竟逆维度危机爆发了有一段时间，人心惶惶，除了您这样高瞻远瞩的人物，他们哪儿想得到那么多啊~”
“你这孩子，越大越油嘴滑舌溜须拍马。”闫若叹了口气，坐在一边，看向了上邪，“我好像……见过你？”
上邪点点头：“老师您好，我是上邪，我的导师是君博老先生，我的研究课题是中微子的微观结构和性质，两年前我博士毕业的论文答辩老师里就有您。”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啊，带的学生太多了，人也老了，脑子记不住东西。”
闫若客气地笑了笑，随后正经起来。
“说说吧，【本质】这个概念……是谁跟你说的？”
“他。”上邪毫不犹豫地指向沈不欲，“他就能听到观测者的声音！”
“啊？”
“啊？”
“啊？”
三声“啊”，一声表达了沈不欲被突然“出卖”的震惊，一声表达了阴五灯意想不到的疑惑，一声表达了闫若“你谁啊”的诧异。
闫若看看沈不欲，再看看阴五灯，笑了：“我还挺幸运，居然能同时碰到两个【本质】。”
“啊？”
这次只有沈不欲惊叫出了声，他呆呆地看着阴五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愣了半晌，才干巴巴地开了口：“你也……我是【本质一】，你是几？”
“我二。”阴五灯也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是，我是说我是【本质二】。”
“一也好，二也罢。”闫若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道，“反正凭借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检测不出【本质】和其他伪王的区别，不过经过这么多天的搜查，自称【本质】的一共是八个人。”
宋染问道：“您怎么确定？万一有人撒谎呢？”
“不会。”沈不欲摇摇头，“真正拥有【本质】的人，能听到观测者的声音。【本质六】更换过一次，这件事造不了假。”
闫若站起身，疲惫地说道：“我年纪大了，不跟你们这些活力四射的年轻人聊天了。上邪，你要不要跟我走？”
“要！”
上邪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眼中的狂热是沈不欲他们前所未见的。
“我想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跟你老师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怪不得当时他力排众议非要保你。”闫若无奈地笑笑，
“那明天，你来我的实验室吧。对了，我提醒你一句，那个小姑娘……今天也到场了，你小心一点。”
上邪忽然一愣，眼中的狂热如潮水般退去，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萎靡：“呃……好，谢谢老师。”
宋染的鼻尖耸动，直觉告诉她，这里有瓜！
她趴在桌子上，好奇地问道：“姑娘？什么姑娘？你女朋友吗？还是前女友……哦对了，沈不欲，你的前女友……”
见矛头突然转向了自己，沈不欲措不及防之下，连忙拉着上邪就往外走：“我、我们先回去吧，听院士的话准没错！”
可他脚还没踏出门，一个声音就忽然从不远处出来。
“上邪！上邪！我看到你了！你在哪儿？！”
是个女人的声音，底气十足，怨气弥漫，每个字都带着红衣女鬼般的凄厉，和祥林嫂般的埋怨，所有听到的人都快马加鞭离开了会议厅。
在上京的这段时间，宋染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一放松，本性就暴露了。
她伸长了脖子，像是潜望镜一样四处寻找声音的主人，可肩膀忽然一沉，就被小愣拉走了。
“姐姐，咱们别给上邪哥哥惹麻烦了……”小愣紧张地劝道。
宋染吐了吐舌头，刚想离开，却忽然感受到一道寒冷的视线从背后传来。
“上邪——！”
比方才情绪饱满了十倍不止的尖啸声传来，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孩大踏步走过来，红色的礼裙微微摆动，精致的装束却显得有些凌乱。
女孩猛冲到上邪身前，忽然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只见上邪原地转了两圈，扑腾一声趴在了地上，血丝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这姑娘好大的力气！
“哎哎哎！”
沈不欲赶忙拦在女孩身前，这要是再一巴掌下去，上邪这条小命可能就去高维度了。
“咱们有事儿说事儿别动手啊！”
“上邪！你这个负心汉！”女孩眼睛通红，全身都在发抖，“你……你……！”
“姑娘。”上邪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身平静地说道，“你认错人……”
只见女孩如同移形换影般身影一虚，几步从沈不欲身边掠过，紧接着掌风呼啸，又是一巴掌扇在了上邪脸上！
上邪又是转了两圈，狠狠摔在地上，这次是被打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半晌没缓过来。
“哎你这人怎么……！”
沈不欲有点生气了，就算是个姑娘，也不该
大打出手啊。
可他刚贴近过去，女孩就反手扣住他的腕口，脚下抵住他的膝盖，腰肢一转肩膀一撞，沈不欲只觉得天旋地转，缓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被摔在地上了。
剧痛迟迟从背部传来，他直觉得内脏都挪了位置，差点把晚饭都吐了出来——
这姑娘还是个练家子！
宋染吃瓜的心思一下子就没了，连连嗔怪道：“你你你……你怎么见谁打谁啊！”
“好了，霓儿，别闹了。”
一个稳重的男声从几个人背后传来，转头看去，是个穿着中山装的高大男人。
男人理着寸头，脸庞棱角分明，腰板笔挺步步生风，一看就知道身手了得。
阴五灯一直站在旁边看戏，可看到男人的瞬间，立刻微笑着打招呼：“青叔，好久不见了。”
“嗯，让你见笑了。”
男人走近过来，目光忽然落在沈不欲腰间的短刀上，目光一凝。
“这刀怎么在你身上？”
沈不欲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缓过神来：“啊？这个……吴二爷给的……”
“这位就是青长歌青六爷，你跟我一样叫青叔就行。”阴五灯笑道。
“青、青叔好。”
沈不欲茫然地打招呼，转过头看到青霓，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
这什么情况！
上邪晃了晃脑袋，这才稍微好受点。
他看着青长歌，轻轻叹了口气：“青……伯伯好。”
青霓一瞪眼，刚要再次冲过去，手腕就被青长歌攥住了。
女孩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坛子一样，里面腌着数不尽的委屈和愤懑：“爸！他就在这儿！他回来了！他……”
“我还有事。”上邪扶着脸，淡淡地说道，“今天就不和伯伯寒暄了，再见。”
“哎上邪你这个……！”
青霓刚想追过去，就被青长歌拉了回去，拇指按在麻筋上，女孩立刻就惊叫一声。
就这个间隙，上邪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像是一条夹着尾巴逃窜的鬣犬。
后台的工作人员都远远地看过来，可一看到阴五灯，这些人就跟遇见瘟神似的走开了。
阴五灯悄悄戳了戳宋染的胳膊，幸灾乐祸地笑道：“我就说今天有好玩的吧？”
“要是沈不欲没挨打的话……确实挺好玩。”宋染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青长歌看着身边的孩子们，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件事……看来不解释不行了，正好我也想问问这刀的事。各位，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