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沈不欲,是在俞娜兰的办公室里。
沈不欲双手被反拷在身后,满脸堆笑,像是阿谀献媚的小人,让俞娜兰有种巨大的落差感。
他几步想要凑过去,结果被科员一把按住。
他笑道:“呦!这不俞科长吗?好巧啊哈哈哈……”
巧你个鬼啊!
俞娜兰把骂娘的心收起来,谨慎地问道:“沈科长,这可不像是你的做派啊?”
“什么做派不做派的,都是为了活命嘛!”沈不欲讪笑着说道,“我已经听说了,阴五灯那个狗娘养的已经失势了,上面正想办法对付他呢——我也是刚看清他的真实面目!这不,我刚看清,这不就来投靠俞科长了吗?”
俞娜兰挑了挑眉毛:“你怎么知道阴总局长……”
沈不欲抢答道:“之前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我得罪了太多人,保不住我,让我自生自灭……唉,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亏我勤勤恳恳地替他干脏活!俞科长,之前的事儿您都别放在心上,我都是受阴五灯的指使,不是我本心所为啊!”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俞娜兰有点飘飘然,忍不住地轻蔑地看向他,“其他人呢?”
“他们被阴五灯的手下接走了,是一个……是一个会穿过镜子的外国娘们,应该是伪王的权能,她说自己叫镜,是赏金联盟的,不归终王朝管。”
“赏金联盟……那怪不得。”
俞娜兰有点相信了,因为这段时间,赏金联盟非常活跃,虽然她很不爽,但的确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她站起身,走到沈不欲面前,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巴掌印:“你这脸……”
“啊,宋染那臭婆娘打得,我说要投靠俞科长,她就给我来了一巴掌。”沈不欲悻悻笑道。
俞娜兰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会审时度势,不过……你怎么就肯定,
我会放过你呢?”
“因为我有您想要的东西。”沈不欲压低了声音,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几名科员,“关于……走丢的疯子的。”
俞娜兰顿时脸色大变,她摆摆手,示意科员离开,之后才焦急地说道:“说!你知道些什么!”
沈不欲嘿嘿一笑,讨好似地说道:“俞科长,要是我说了,您能不能……就放过我了?之后我给您当牛做马!干什么都行!”
俞娜兰眉头紧皱,她实在看不出这家伙是在说心里话,还是在诓她:“你先说吧。”
他连连点头,语气浮夸地说道:“是这样的,在到新乐街之后啊,我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说,您几天前堵那些疯子的时候她在场,等你们都被伪王用权能弄晕了之后,她带走了一个孩子。”
“孩子?”
“对,那孩子也是疯子的一员,不太聪明,还不怎么说话。跟阴五灯打完电话之后,我就把那孩子藏起来了,到最后他们也没找到……不过,阴五灯说了,如果我不把那个孩子交出来,他还会派人来搜的——俞科长,我们剩下的时间可不多啦。”
俞娜兰阴沉着脸,心里不断盘算着——
这么说来,阴五灯是为了找到那个孩子,才把其他人带走的?
这样一来就正常了。
不行,那个小疯子绝对不能落在阴五灯手里,否则一切都完了!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沈不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答应你,只要你把那个小疯子交给我,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
“真的?”沈不欲喜出望外地问道。
俞娜兰用力点点头:“真的。”
“我不信。”
沈不欲忽然换上狡黠的笑容,软软地靠在门上。
俞娜兰又是一愣,这家伙变脸变得实在是太快,把她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别忘了!现在是你求我
放过你!”
他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好吧?我只是担心俞科长记恨我。不过那个小疯子在我手上,我不交,咱俩都玩完;我交了,俞科长说不定还是不会放过我……这我可放心不下啊。”
俞娜兰脸色愈发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那你想怎么样?”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沈不欲低着头,眼睛穿过发帘,冷冷地盯着俞娜兰,“只有当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才能放心。”
俞娜兰猛地掏出枪,枪口狠狠戳在沈不欲的眉心:“沈不欲!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反正那个小疯子八成就在新乐街!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他找出来!”
“你可以试试。”沈不欲冷笑着,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阴五灯有的是资源,他大可以找赏金联盟的伪王……我不介意让你们比比赛,看看是你先找到,还是他先找到。”
“你在威胁我?”俞娜兰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她觉得危险,十足的危险,面前这个还没到二十岁的男人,成熟得就像一头老狼,把她耍得团团转不说,还把他们两个都置于猎人的枪口之下。
沈不欲不动声色地笑着,脸上的肌肉虬结,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下,似乎是在说“是又怎么样”。
俞娜兰气得浑身发抖,但根本不敢叩动扳机。
她颤抖着,缓缓压下枪口,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好……那我就告诉你。别怪我没警告你,知道这些事,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不欲笑道:“从逆维度危机爆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没碰上过好事。”
俞娜兰冽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疯子是祁证道搞出来的。”
“终王朝总部长?你怎么确定?”
“我不确定,但关于
这些疯子的事情是舒正阳跟我说的,所以至少和他有关系。那些疯子我查过了,以前都是正常人,甚至不是伪王,还有一些都出现在死亡名单里了。”
这一点倒不出沈不欲所料,小愣的哥哥本来就已经死了。
俞娜兰继续说道:“但祁证道……或者说终王朝的一些势力,用了一些方法,把他们变成了伪王。也就是所谓的人体实验。”
沈不欲皱起眉,脑中筛选着各种可能性。
俞娜兰说道:“但是这些人造伪王很不稳定,跑出来了不止一批,第一批就是跑到了西区,但西区的那几个蠢货居然想拿这件事威胁舒正阳,所以才被杀了。”
这么说来,舒正阳提前抵达邢诺市不是因为急着视察,而是为了给祁证道善后?
沈不欲抬起头,沉声问道:“那你怎么还敢留着这些疯子?”
“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俞娜兰说道,“毕竟,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发展,虽然舒正阳让我见一个杀一个,但如果祁证道失势,最起码我还能第一时间把这些疯子交出来将功补过。”
“俞科长也挺聪明的。”
“比不上你老谋深算。”她阴阳怪气了一句,继续说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沈不欲,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这下你总该把那个小疯子交出来了吧?不然我们都是死路一条!”
沈不欲没有说话,他正在努力捋顺这件事。
假设这些疯子真的是祁证道搞得人造伪王,那之后的事情都顺理成章——派八荒堂的舒家擦屁股,打压和他敌对的阴家。
不过,幕后凶手到底是不是祁证道,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沈不欲长出一口气,心情愈发沉重……
他把人性想得太简单了,也把伪王想得太简单了,居然真有人会做这种实验,还搞出了这样恶劣的后果。
俞娜兰看着他,忽然有些慌了:“你、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反悔了吧?”
沈不欲抬起头,幽幽地问道:“你知道八荒堂吗?”
俞娜兰一怔:“有所耳闻,舒正阳的爷爷好像就是八荒堂的人。”
“没错。”沈不欲点点头,“阴五灯在八荒堂排行第四,他有个老师,叫吴错,排行第二。”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吴错……是部队的人。”
沈不欲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算阴五灯现在遭受了打压,吴错不可能任由祁证道胡作非为。
部队加上阴五灯手里掌管的终王朝半壁江山,单凭一个祁证道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
“逃在外面的疯子可不止一个,但凡能让阴五灯找到其中一个,他肯定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那……”
沈不欲沙哑着声音,每个字都像是在俞娜兰的脑袋里敲响了警钟。
俞娜兰慌了神,她后退几步,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那、那怎么办?”
“你把那些疯子藏在哪儿了?”沈不欲问道。
俞娜兰狐疑地看着他,显然还是信不过。
沈不欲恨铁不成钢般地叹口气:“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祁证道也好,阴五灯也罢!我们都得给自己谋一条生路吧?我们把剩下的疯子分散开,把他们藏在不同的地方。如果最后祁证道赢了,那我们再假装又找到了一批疯子,把他们都杀了;如果阴五灯赢了,就先一步交上去!但在有结果之前,手里有东西,才能沉得住气!”
俞娜兰越想越有道理,立刻拿起卫星电话,给心腹下达了分散转移疯子的命令。
沈不欲抬起自己的胳膊,说道:“能不能先把我放开?我带你去找我藏起来的那个小疯子……我建议你跟我一起来,不然要是撞上阴五灯的人,我一个人可解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