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注意力都放在舞台上的演唱，梨梨和月月担任伴唱，主唱年纪比他们稍大些，是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嗓音明亮圆润，声音不大却把伴唱压制得黯然失色。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一曲唱罢，月月屁颠屁颠拍姐姐的马屁，要说唱歌也是她的爱好，没少培养学习，更是发过单曲的小歌手，可要论实力，真差一截。
陶莹带头鼓掌，看向罗秦夫妻，笑道：“怎么样，有没有周璇邓丽筠的味道？”
“太有了。”秦月毫不吝惜夸赞，“我见天吹捧小月是歌星，唱歌好听，跟李乐一比，贻笑大方，天赋这东西不得不服。”
“可不，要不然怎么叫老天爷赏饭吃。”陶莹得意道，“罗sir，够格出道么？说句话。”
罗学云神游天外，谈起金嗓子，他总是会想起某部电视剧经典一幕，西装革履的崔中石掏出一沓法币，要点《月圆花好》，指明周璇原唱味道，结果店小二笑呵呵说，请先生原谅，敝店不收法币，时代风味浓得能溢出屏幕，令人会心一笑。
“更像邓丽筠，哪里挖掘出来的？”
“我到花城出差，想着顺路看看优选时代有什么魔力，让大家着了魔似的喜欢去逛，碰到她在海底捞月兼职唱歌，唱最多的就是《甜蜜蜜》，服务员说大家都把她称作"小邓丽筠"。带过来你掌掌眼，能不能成为歌星？”
“路是能铺平，就参加明年的大湾区歌唱比赛好了，顶着"小邓丽筠"的名号出道，首张专辑翻唱邓丽筠名作，营销住这个人设，慢慢推出原创，站稳脚跟没问题。可是要做歌星，我不看好。”
“大湾区比赛，这是什么地方的比赛？”
“就是泛亚跟粤台联合举办的粤香濠新秀歌唱大赛。”
“粤香濠就粤香濠，胡乱给人家起名字。”
“没文化真可怕，全球化时代，依托海湾、港湾为核心的综合经济体等同拿到发达地区的门票，既然有纽约湾区、东京湾区，自然有粤香濠大湾区。”
“好好好，你厉害。”陶莹喊道，“小姑娘这嗓音凭什么做不了歌星？”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泛亚能给她一个出道位就算尽力，谁能保证一定把她带成歌星，翻唱和小什么的名号只是起跑线先走一步，不能直接把她送到终点。若谁敢拍着胸脯保证造星成功率十拿九稳，他早成娱乐教父。”
香江乐坛喜欢翻唱，包括明星前作重编以及别地名作填词，全然归为作曲人才不足有失偏颇，更多出于商业化考虑。
实体唱片时代，无论黑胶唱片、磁带还是CD，都会让唱片公司先承担很大一笔成本，接受不了过高的扑街率，否则会跟电影制作公司似的，追求大制作却票房失利，直接结业。
这时候出道位内部严选，新人翻唱前作造势，老人填词别作压阵，都是出于经济考虑的正常行为，很多歌手都是这样过来的。
前作别作成功过，复制过来风险大大降低，起风了、道姑朋友大火足以说明这个模式经久不衰，而跨年晚会各台齐唱不同填词的APT，则说明好的商业模式不挑时间，不挑对象，一直充满活力。
当然效果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毕竟没有必胜公式，需要注意打法。
“这方面我得听"专家"的意见。”陶莹打趣道，“不过该投入的资源不会少，我认定她是个好苗子。”
“可以，如果你坚持造星，还有一个好去处，不一定能成为歌星，却能保底明星。”
“是在泛亚娱乐吗？还有我不知道的东西。”
“泛亚传媒要以《泛亚流行》的主持人为核心打造一款节目，主题就是请明星做客，聊聊天做做游戏，李乐出道后常去这个节目，跟主持人打好关系包红的。”
“什么节目这么厉害？”陶莹不敢相信，“你机器猫啊，口袋里这么多法宝。”
罗学云笑道：“不是节目厉害，而是人厉害，到时候你就懂了。”
国服第一奶妈，有帮无类的何老师，跟你开玩笑的，什么小演员小歌手都给你带出来，青春版战斗力只会更强！
“那我可得重视他。说起来泛亚流行盘点香江娱乐的特辑也快播出，正是他这个主持人发挥能量的时候，我常去关心关心罢。”
“应该的，这样的人才可是陶萱三顾茅庐请回来的，你可别吊儿郎当，毁了亲妹的事业。”罗学云打趣道，“新节目就是接档泛亚流行特辑，在回归晚会之后播出，一周一次，如果做得好，他就不会再主持泛亚流行。”
陶莹叹气道：“对泛亚娱乐的深入程度上，我还赶不上你，真是失败。”
“术业有专攻，你负责管理，又得统筹全局，业务上有些许兼顾不到很正常，我是顾问性质的董事，什么都能过问，又不用都细致到底，你若每个子公司都上心，怕不是得累吐血。”罗学云笑道，“不信你问秦老师，很佩服你的。”
“当然喽，商界精英，管理强人，谁不羡慕，外面夸奖陶氏家族，还不都是莹姐一个人撑起来的。”秦月宽慰道，“闲聊胡话，莹姐别往心里去。”
陶莹哈哈大笑：“我要真是小肚鸡肠，什么东西都往心里放，早就抑郁了。放心，不碍事。”
“那就好。”秦月跟着笑，“飞越黄河挑战，莹姐去现场吗？”
“泛亚娱乐不是赞助了吗？看转播就行，去现场做什么，成不成几秒钟的事，有必要来回奔波么。”
“看，这就不是目标客户，你跟她说再多意义啊、象征啊、情怀啊、影响啊，都是对牛弹琴。”罗学云吐槽道。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秦月打圆场，“莹姐，我跟孩子们都没看过大河滔滔，顺路去玩一玩，就当旅游。”
“旅游也不行，香江回归这么大的事，正是泛亚娱乐繁忙的时候，没工夫跟某人似的游山玩水。”陶莹阴阳怪气道，“别忘了顺路回家，催一催玉阑影视城尽快落地，别耽误项目。”
“泛亚的项目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不能干等着影视基地建成，那成什么？米淘好等着铸铁锅，闹笑话不是，赶不及的项目就带部分人取个外景，用上一些山水风光，鸣谢时标注玉阑影视基地就行。”
“这可是虚假宣传，别把人吸引过去，到地方什么没有。”
“今年制作，明年播出，差不多能有个架子，还是那句话，不能米淘好才铸铁锅。”
“走钢丝罢了，要是名声打出去，实际进度跟不上，项目等同半废，开门红都不容易长红，开门不红，过程只会更艰难。”
“规划设计和启动施工，一年多时间再怎么都该有个动静，若到那时候半点成果没有，干脆倒了，也算及时止损。”
陶莹向他伸出大拇指：“要是你爷爷过去来香江，保准你能评为最亲同胞，为家乡考虑这么周全，贴自己的本钱试错。”
罗学云直翻白眼：“去新兴市场开拓，哪有十拿九稳，不都得尝试？”
“但我们会择优录取，不会像你似的，偏爱玉阑，偏爱农业食品。”
“我不是偏爱，是只能如此，干不了更好的。”
“那影视基地就算坏的喽。”
“无聊。”
香江回归系列节目是泛亚娱乐的重头戏，是它脱离稚嫩，走向成熟的关键考验，也是罗学云个人的节点，若是顺利，他就会跟秦月入学江大MBA班，换个寓居地点，同时工作重心从泛亚减少，若是不顺利，相关计划可能就会推迟。
计划推迟意味着出错再改，意味着放手节点延后，牵一发动全身，罗学云绝不答应，因而重大项目他必须在现场督战。
去看黄河之前，有件事得先处理，金山雷君向他致电，表示物色到绝佳人选，绝对符合齐心投资的品味。
“大致什么情况？”罗学云问道。
“第一，专业人士，通信工程毕业会编程，工作履历跟编程相关。其次，他要创办互联网公司，不是单纯的软件公司。最后，他刚刚经历一次小创业的失败，认清自己的理念，对经营公司也有心得。”
雷君高兴道：“值得一提的是，他虽然英语不错，但没有留学经历，也就不容易获得海外投资，非常需要罗总施以援手。”
罗学云无语道：“你为什么这么激动，电话传出来的声音像是喝醉一样。”
“酒逢知己千杯少，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你懂吗？”
“懂，经历相同，志趣相同，好像世界上另一个我。”
“焅，厉害呀。不过也不是完全一致，只是相似性很多，有些感同身受，所以我觉得能帮他一把很开心。”
“怎么认识的？”
“求君架了一个BBS，我有什么编程和游戏开发的问题，就在上面发帖，用户不多，上网也困难，有资源和耐心发帖回帖的不是相关从业者就是技术大牛，氛围很好，好多问题都能讨论出答案。
我在里面认识几个网友，有时候偏题了就会聊到工作生活，得知他的苦恼，一问正符合你要求，赶忙引荐。”
嘶……
如此丰富的要素汇聚在一起，名字就呼之欲出了，罗学云问道：“这个人是不是姓马？”
“不是呀，姓丁。”
“啊？”
这么多重BUFF叠在一起都不是辣个男人吗？不过也对，好像他是计算机专业的，不是通信工程，罗学云有些失望，说道：“定个时间吧，约他去金山见面。”
“好。”
“他叫丁什么？”
“丁垒。”
我去！罗学云瞬间提神醒脑，喊道：“换饭店，我等他。”
“也行。”雷君从善如流，“罗总，你玩BBS吗？”
“条件有限，偶尔玩。”
“怪不得，我这些网友中确实有一个姓马的，算起来他也很符合你的投资偏好，只差一点，他的初次创业还没失败。”
罗学云斩钉截铁道：“出发隆中，三顾茅庐！”
雷君：“……”
越到年纪，越觉得人上面的问题难处理，这是一个绵延历史长河的究极论题，无论王侯将相，贩夫走卒，无论风华绝代，平平无奇，都是这个主题的研究学者，而且是终生研究，不能跑题。
罗学云大致戒掉名人综合征，不会再为遇谁激动莫名，毕竟那些人没有真的见过，不会有故友重逢的奇妙感觉，也不知道性格品行，渐无额外魅力。
只是他产生新的困扰，这个困扰让他又不得不对名人多加关注，即辛苦创下的基业如何稳固下去，如何在自己功成身退，享受美好生活时，不会某天醒来发现基业旋踵即逝，而被迫二次创业。
千百年前，汉高祖的“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唐太宗的“天下英雄入吾彀中”，自然就成他案头的千千结。
陶莹钟乐这些人能否撑住局面，维持清兰系和青云系的光彩，罗学云并没有把握，而照他的性格，决计没有乔布斯的气度，被赶出亲自创办的公司，玩坏后还要回去救火，只因对这个品牌有感情，就得被拿捏，就得被挟制，太他嬢气人。
偏偏这样的事很有可能发生，古语云，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谁能保证后继有人，保证虎父无犬子？三岁能否看老不知道，但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结结实实。
公司在上升期，自然风光无限，一旦颓势能否撑住，能否还齐心协力，那就是未知数，同甘共苦的骗局多少人上当受骗？真要无人力挽狂澜，届时人家挥舞着钞票投资入股，管你什么文娱公司还是零售百货，统统给跪。
因而他不得不早做投资滚雪球，还得支持旗下产业投资，就世界商业状况来看，做一家成功的公司只能算拿到门票，真要持续下去，上市和再投资甩不掉的，好比电竞赛事，若不能趁着适合版本多拿成绩多留退路，等版本改动状态下滑，擎等着原地退役。
国际优质公司他大多只知道品牌名，对人不太了解，可以投资获利，却不容易长久，因为要勾心斗角，但是“熟人”的风评相对稳定，起码某个阶段齐心协力毫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