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强？”
白卿娆坐正了身子，抿住了嘴唇，在等着张懿的下文。
“这个方法或许以王上的傲气不会采纳。但却是最省心省力的。”
张懿轻轻推开了白卿娆握住自己的手，随后轻咳一声正色道。
“盟南地强友。而后再暗中扶持南地弱小诸侯。其后便有很多可以大作文章的地方了。”
白卿娆盯着张懿。当张懿说出横强二字之时，他就已经要知道这位张先生想说什么了。轻轻摇头，白卿娆有些感慨的说道。
“近可取地。远可借势。而南地就算知道我们的用心也无法拒绝。没有人会放弃眼前的利益。先生当真好算计。日后若真有那一刻。卿娆定面见父王，支持先生之策。”
“横强之策，风险颇多。但若真实现。收益定会比风险更多。”
张懿点点头，肯定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
白卿娆笑了。是那种带着三分快意的笑。
“先生，真乃大才也。”
白卿娆拧开青鸾给他带的酒壶，满满的饮了一口道。
“先生之言宛若天籁。不以美酒辅之太过可惜。”
——
夜晚很快就到来了。
作为将领，白卿娆从来都没有在夜晚睡觉的习惯。战甲整齐的他静静的坐在月光之下。身后便是娆字营的营帐。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夹杂着丝丝尘土，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冷意。白卿娆闭目紧握手中长剑。多年戎马生涯，他明白。有些时候的突发状况第一时间有没有将领是决定胜负的首要因素。所以，他永远都会为自己的军士们而驻守一线。
月光把白卿娆的影子拉的老长。他的双目就那么轻闭着。仿若这世间万千与他无关紧要。突然，似感觉到了什么，白卿娆左手轻轻握住了赤狐剑柄。而后在下一刻。那双狐狸眼瞬间睁开，眼中再无平日里娇柔妖媚之气，而是爆出一片肃杀。左手出剑，紧握剑鞘的右手瞬间打开剑鞘之上的卡扣，剑刃出鞘的铿锵之声在这旷野之中显得格外清脆响亮。左手剑出鞘瞬间便是一个转身。暗红色的剑身，闪烁着幽寒气息的剑刃瞬间搭在了一道黑影的喉管之上。锋利的剑刃轻轻的贴在那人的脖子上，没有丝毫的颤抖。
白啸虎的额头上渗出了一滴汗水。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赤狐剑轻薄的剑身之上。白啸虎仿佛听见了汗滴坠落的滴答一声。而在白卿娆睁眼转身出剑的这一瞬间。白啸虎甚至连自己的右手都没有摸到辰刀的刀柄上。
没错，这个悄悄溜到白卿娆身后的人正是一起随他出征的弟弟白啸虎。
借着惨白的月光。白卿娆看清了来人。
“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
白卿娆轻轻皱了皱秀眉，松力，收剑，入鞘。一气呵成。
白啸虎呆呆的立在原地，半晌才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有些颤抖的举起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之上的冷汗，刚刚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自己从出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的气息。那是死亡的气息。
“哥……你差点要了我的命……”
艰难的吐出这句话，白啸虎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卿娆的眼皮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半晌吐出了两个字。
“出息。”
“你也太快了。”
白啸虎可算是稳住了心神，劫后余生般的说道说道。
“我觉得我的脚步声够轻了，你耳朵怎么这么好使啊。”
“哥的这双耳朵，能听清百里之外的搭弦开弓之声。难道还听不清五步之内有人靠近吗？”
白卿娆坐在白啸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干啥？”
“我寻思着看看你哪去了，结果出了营帐就看见你在这坐着，寻思过来问问你就被你卡在这了。”
白啸虎有点委屈的说道。
白卿娆笑着摇摇头，解下腰间酒壶，拧开之后匀了一小口，随即把酒壶递给了白啸虎。
“尝尝你白凤姐姐的手艺。”
白啸虎一见酒，登时来了精神。接过酒壶细细的嗅了嗅，随即一脸享受的喝了一口，称赞道。
“当真美酒，白凤姐姐的手艺果真不错。你看看，我那群臭丫头连点心思都没有。知道本世子出征也不给送点东西表示表示。”
“你要是能稍微对她们好点，也不至于到如此境地。我估计，你走了之后，你院子里那群姑娘们一定乐开了花儿。”
白卿娆拿过白啸虎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之后转头看向白啸虎问道。
“跟哥说实话，想参军是不是因为谁说了你什么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想来参军了？”
“我就是觉得吧，在家老这么呆着也不是个事。你说让我跟大姐学那些权谋之道我还不是那材料。所以就想来试试参军的感觉。”
白啸虎抬起头，盯着月亮缓缓说道。
“你也不是参军的材料。”
白卿娆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铠甲。半晌说道。
“当你真正知道战场之上你死我活血肉横飞是什么模样的时候，你就不会想参军了。你以为北辰大军这几十年来为什么被人惧怕。这都是一条一条人命堆起来的。”
白卿娆的眼中有着一股很复杂的情绪，半晌才缓缓说道。
“这次我不需要你上阵厮杀。但你必须跟着我，我会派三百精锐护住你，你要给我睁大眼睛看着，等你知道了一场战争真正代表了什么的时候再告诉我，你到底想或者不想从军。”
——
锦州郡。这是辰州以北最边境的一座重镇，它的位置把守着整个辰州以北的大门。当年白潜蛟在北辰军初具规模之时第一时间便是将锦州郡攻下，在此布防重兵。也就是拿下锦州之后，白潜蛟在这结识了自己的发妻。
锦州郡很乱，边境的胡蛮巅峰时期曾有数十万可战之兵。他们烧杀掳掠祸害辰州大半土地。自北辰铁骑横空出世之后，这片土地早就不是他们的天下，在这片雪原之上，他们在北辰铁骑的辰刀之下只得步步后退。曾经的几十万可战之兵也在白潜蛟的三次对胡蛮大型歼灭战中仅剩下两三万人苟延残喘。现在的胡蛮算上平民百姓也不过六万多人。再也没有了昔日的荣光。
而这次，白卿娆也明白自己父王的心意。这次锦州郡当地的七万驻军尽皆归属白卿娆调配，白潜蛟想的是赶尽杀绝。对胡蛮发动最后一次战役，这是一场灭族之战。以保证此后北辰边境再无忧虑。毕竟关键之时，两三万人也足以搅动乾坤。
白卿娆双眼含光的走进了锦州郡主城关。二世子则是拿出了一副神气活现的态度。身后的五百精骑更是器宇轩昂，杀气腾腾。
锦州的太守慌不迭的迎接着两位世子殿下入了太守府，五百娆字营精锐就地驻扎，等待出击命令。
“刘太守，锦州当地驻军情况如何？粮草器械战马马鞍等军用品是否充足？”
主位上，白卿娆抬起头，轻抚过赤狐剑柄，低声问道。
“回世子殿下。”
刘太守一拱手施礼说道。
“锦州当地守军共两营七万六千军士。器械精良，粮草充沛。可调动的战马有三万匹。现大军驻扎于锦州西城大营之内。随时听从世子殿下调遣！”
“召集军中各位将军，我要部署作战任务。”
白卿娆喝了一口刘太守备好的茶。随后便轻闭双目，不再言语。
“臣领命。”
刘太守一拱手，随后退下。
“哥，你打算何时动兵？”
白啸虎神气的抖了抖身上的战甲，握着辰刀刀柄龙行虎步的走到白卿娆身边问道。
“今天让斥候探查清楚胡蛮的盘踞之地。情报反馈回来之后就动兵。”
白卿娆也没睁眼，淡淡的说道。
一旁的张懿手里抱着本书，听到白卿娆如此说，便抬起头来看向白卿娆，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嘴，随后继续啃起了书本。
“这么急啊，是不是想早点打完然后回家抱着青鸾姐姐……”
白啸虎带着一副猥琐的笑，但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白卿娆睁开了那双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半晌，白卿娆毫无征兆的伸出玉指轻轻的敲了敲白啸虎头上的战盔。
“胆子大了，还敢调笑大哥了是吧。”
“不敢，不敢……”
白啸虎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急忙回应道。
“安静的等着吧。一会锦州驻军的将领们来了精神点。别给爹丢脸。”
白卿娆又闭上眼睛，说完后就静静的坐着。
世子殿下的召见，没有人敢怠慢。不足一炷香的功夫，一群身着北辰制式黑甲的将军们腰挎辰刀，大步流星昂首挺胸的走进了议事厅。看向白卿娆皆是拱手行礼道。
“见过世子殿下！”
闻言，白卿娆起身，左手握紧赤狐剑柄，看向台下众将说道。
“列位，想必也知道卿娆到此的目的。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白卿娆边说，边走到众位将领身边，缓缓说道。
“锦州驻军，是所有城郡驻军中最骁勇善战的驻军。因为你们经年累月的面对着胡蛮的袭扰。而今，卿娆所来只为一事。就是让锦州从此刻开始再不受胡蛮之扰。这次对胡蛮之战，乃是亡族绝种之战！希望列为不要让卿娆失望。”
众将闻言，皆是拱手看向白卿娆说道。
“世子殿下放心，定不辱北辰铁骑之名！”
“很好，有那股子劲头！”
白卿娆点点头，看向张懿说道。
“此次会战，锦州郡留一万人驻守，由张懿先生指挥。”
张懿闻言，赶忙起身拱手道。
“谢世子殿下，张懿绝不辱命。”
闻言，白卿娆微笑点头致意，随后转过身看向众将领说道。
“本次会战，本世子亲率娆字营五百精骑为先锋为大军开路。这首战之势，便由卿娆为各位打响。”
“记住，名曰会战，可此战只有一役，便是首战。在我率军击溃胡蛮先锋之时，列位要尽数压上，杀尽胡蛮主力。”
白卿娆目光一冷，拔出赤狐一剑斩断身后书案，低呵道。
“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一战定乾坤！”
众将辰刀一齐出鞘，杀气凌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