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了城门,只见中间一条长长的街道,街道两旁的商铺一家挨着一家,街道上车水马龙,小摊小贩来来往往。
赤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立在人丛中,他脸上满是惊异又兴奋的神情。各色行人从他身边穿梭而过,他朝每个陌生的行人友好地笑。行人看他的神色却很奇怪,也许是他们身上穿的桃叶服太过独特吧。
赤:“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人!”
猴子:“小朋友,人越多的地方越危险”。
赤:“我看他们都挺和善的”。
猴子:“你要是这么想,会死得很快”。
左边一面街墙上挂着什么告示,一堆人围在那儿观看。
赤看到一个衣帽光洁腰间挎着一把长剑的中年路人,便迎上去,问他:“请问,你听说过铸剑师干将、莫邪的事吗?”
猴子正在警惕地看那告示,听到赤的问话,吓得脸色一变。
那路人也是脸色惊悚,看看赤,又看看告示,掉头就跑。
白绢做的告示上画着四个人的头像,正是赤、楚太子庄、间谍族成员粗眉毛和猴子。下配文字,说的是悬赏缉拿这几名楚国要犯。
街上的路人注意到赤和猴人,全吓得跑了,各商铺也急急关门打烊,简直畏二人如虎,转瞬之间,街道上竟空空如也。
赤困惑地说道:“人类好象不喜欢我们”。
猴子没有说话,他在思索。没想到夷国竟也通缉楚国的犯人,可见它中立国的身份也是名存实亡,肯定是抵挡不住楚国的威逼。所以,此地必定危险重重,必须小心防备。他察看周围,注意到附近的角落里有某个卖烧饼的人在慌忙中丢下的烧饼摊。
随着一阵吆喝声和杂沓的脚步声,一列全副武装的军队出现在街头。领头的是个腰佩长刀的夷国将军。
夷国将军大喊:“谁在问干将、莫邪的事?”
赤上前道:“是我问的。”
夷国将军朝赤走来,边走边问:“你是谁?”,顺手拔出了腰间长刀,长刀的利刃光茫闪耀。
一个黑而矬的卖烧饼老头推着两轮车跑过来,赤正要回答夷国将军的提问,却被一只烧饼塞住嘴。
卖烧饼者命令他:“快跑!”
赤:“为什么?”
卖烧饼者并不答话,将赤一把提起来,丢到两轮车上,推车就跑。夷国将军立刻率领士兵追上来,士兵们都拔出腰间佩刀举在手里,随时可以挥刀攻击。
赤对卖烧饼的说:“等等,我还有个朋友,他跟我一起的。”
卖烧饼者猛力推车,并不说话,赤正在疑惑,却见那人回了下头,竟然是猴子的脸。
赤惊讶地说道:“啊!猴子哥,怎么是你?”
夷国将军带着士兵追进一条短巷,只见猴子推着那辆烧饼车正拐过巷尾而去。他们追出巷尾,巷口旁的衣饰店里,一个浓妆艳抹的老板娘看到拿着刀气势汹汹的军队出现,吓得缩在一堆衣服里瑟瑟发抖。
众人经过衣饰店,奔向右方的另一条巷子。
衣饰店中,那老板娘爬起来,赤也从衣服堆里笨手笨脚地钻出来。老板娘变回猴子的本相。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衣饰店的里屋跑出来,她才是真正的老板娘。
老板娘看到闯入的猴子和赤,尖声叫道:“啊,抓贼!”
猴子拉着赤逃去。
右边的那条巷子里,夷国将军队伍看到的是一辆空空无人的烧饼车在随惯性往前滑行。
夷国将军知道中了金蝉脱壳之计,恼恨地“哼”了一声,令队伍返回,分头搜索。
猴子与赤两人气喘吁吁地在另一条街道的角落里歇下来,四周僻静,行人稀少,总算是安全了。
刚才的一番激烈操作耗了他不少精力,猴子感到自己的眼前又黑了一大阵,心脏跳得格外厉害,毒素正式进入心脏了。
他嗅到了死神的味道。
也许赤发现了猴子的神态有异,眼睛里便显出几分紧张和关切。
“猴子哥……”赤说。
“叫猴老师。”猴子打断他。
“猴……猴老师。”赤不明所以,但还是依了猴子,这样叫他。
猴子开始正襟危坐,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你刚刚进入人类世界,经验为无,对于怎么生存也没能力没想法,说你是白痴也不为过。”猴老师开讲,先对学生来个当头棒喝。赤恭恭敬敬地听着,觉得他说得有理。
“从现在起,我是你的人生导师。”猴子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加封一个头衔。
赤点头,睁大眼睛听着,生怕漏了一个字。
“这是个已经延续三百年的乱世,十几个列国,整天互相打仗,都想把别的国给灭了,自己来称霸,人跟人之间也是尔虞我诈,利字当头,你害我,我害你。所以,当今时代,要想生存,要么拉帮结派,或者组成族群,要么练出特别的技能,叫做术。你父母那个族练的就是铸剑术,巫师彭练的是阴阳术,还有其他什么医术,神射术,机械术,听音术,格斗术,驯兽术……稀奇古怪,花样多得说不完,大部分都是华而不实低级的下三烂,其中最高明的当然要数扮演术,也就是你猴老师最拿手的本事。”
“什么叫扮演术?”赤问道。
“简单地说,就是扮演另外一个人。”
赤忽然有所悟:“你刚才扮演了一个卖烧饼的,还有一个卖衣服的老板娘。”
猴子说:“有没有看出来我是怎么做到的?”
赤摇摇头。
“扮演术的奥妙不在于瞒过人的眼睛,而在于迷惑人的心。”
猴子一边教导赤,一边回忆当初无咎师父给师兄弟们上课的情景,无咎在课上讲的话他几乎可以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刚刚入门时,可以利用道具,如衣服,假须,假发,假面来化装,瞒过人的眼睛,水平高了,可以不用任何道具,靠动作、姿态、眼神和一些咒语来迷惑人的心志,使人产生幻觉,你明明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到你的真面目,而是以为看到了你所扮演的那个形象。”
猴子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套衣服和一双鞋,衣服是麻布衣,鞋也是麻鞋,递给赤,要求他换上。这是他伪装成老板娘躲在服饰店时顺手拿的。赤原来穿的桃叶服被猴子卷起来,塞到一个犄角旯旮里。
赤穿上那身最便宜简陋的布衣,就象一个底层的穷人。他抬头看猴子,发现猴子的身上是华贵的锦衣,脚蹬一双皮靴,脸色红润,肚子大了一圈,看上去是个生活优裕的富商,而猴子刚才明明穿的是不死岛的桃叶服。过了半晌,赤也反应过来,猴子使用了扮演术。
“扮演术的最高境界是不用道具,随时随地演谁象谁,不过,这需要天赋象猴哥这么高的人,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行。”猴子吹嘘完自己,又指点赤:“你这样的雏儿,只有走捷径,先从本色出演开始。”
“什么叫本色出演?”赤一头雾水。
“就是扮演跟你本人性格气质和身份接近的人。”
猴子现在扮演的是个一身名牌衣饰牛皮哄哄的有钱人,而赤一身布衣,脚上穿着麻鞋,明显是个生活在底层的穷屌丝。
对赤进行了初步的理论启蒙之后,猴子要带他进行实践,毕竟实践才能出真知。
猴子带着赤远离城门口,来到闹市,估计暂时没人认得他们了。这时他们看见临街一家饭馆,门口的招牌上写着:“五味食坊”。透过敞开的大门,能看到饭馆里吃得热火朝天的食客和那些色香诱人的饭菜。两人都觉得已饿得不行。
猴子贪婪地吧嗒着嘴,说道:“我们得豪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