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天地间莽莽连成一体,十丈以外便看不见人影。
如此天昏地暗景象,有人欢呼,有人难过,这人世间的悲欢从来各不相同。
此时或许只有一点大体相近:那便是多数都不愿意出门。
然而也有那少数不得不出门的,毕竟牵扯到命运的时候,没人能有选择的余地。
只不过有些人是主动迎上去,有些人是被步步推着走。
沧州城外草料场西侧山神庙后面的林子里,几个男女静静站立,似乎有所等待。
只见他们也不生火,感觉冷了便也只是扯扯蓑衣,紧一紧内里的冬衣,连跺跺脚也不见有人肯动。
在几人头顶上方,用树枝简单搭了个棚顶防止那雪落下来,看那棚顶上的积雪厚度推算,这些人来的时间不短了。
一个短小精细的汉子足下无声的过来低声说了一句:“来了。”
闻言,内里那两个女子,一个紧紧捂住嘴巴,另一个紧紧搀扶着她,只见她二人都是眼含泪水,强抑激动,想举步却又不敢,只得眼巴巴的看向另一个持枪挎刀,背后负弓的高大汉子,颤声低低哀求道:“卢叔叔......”
原来却是卢俊义,只见他歉意的对着那女子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等待是最考验一个人的,尤其是在煎熬中等待一个希望的时候,
未曾看到希望的阶段还可以让自己麻木硬撑,
若是在那看到希望以后继续等待,却委实让人难以承受,
其间之痛苦凄惨非常人可以理解。
就在那女子几欲昏厥之时,突然听得山神庙方向传来惨叫声,喝骂声,那女子陡然一惊,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只有侍女和一个汉子陪着,其他人都已不见了踪影。
正待开口,却听那汉子低声说道:“夫人且再忍耐片刻,此时只差一步便得圆满,不能功亏一篑啊!”
那女子面色凄苦,然而想起昔日种种,却也只能咬牙坚持,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听着那边动静。
待最后一声惨叫沉寂,不知过了多久,正焦急时陡然听到自家良人大叫道:
“尔等又是何人?莫非也是来杀我林冲的吗?”,
女人心下登时一紧,旋即听到那卢俊义的声音响起:
“我不是来杀你的,也不是来抓你的,我是奉命来替几个人打你的!”
那林冲叫道:
“好!好!好!想我林冲步步忍让,反落得如此田地!
没想到如今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耶耶不管你是来杀我,还是来打我!既然赶上了,那就来吧!且拼个你死我活!”
说罢,倒提长枪,冲前欲刺,只听那卢俊义喝道:
“慢来!我乃兵马都监,正经的朝廷命官!你敢杀我?”
只见那林冲闻言,狞笑道:
“天王老子来了,耶耶也要杀人!
你的命,今天留定了!
那赵官家来了也留不住!
我说的!”
说罢挺枪便刺,枪尖直奔卢俊义心口,卢俊义大喝一声:“来得好!”
只见两人你来我往在那雪地里杀作一团,一番龙争虎斗,杀的观者惊心,闻者胆寒。
有诗为证:
天发杀机没奈何,人发杀机尚堪躲。
若是了无牵挂处,敢叫日月变颜色。
山神庙里洗精神,风雪地上展杀心。
麒麟艺高人胆大,林冲已非昨夜人。
不知斗了多久,只见卢俊义一枪扎去,林冲闪身躲开却不再还手,只见他站定了,一脸狐疑的问道:
“你到底何人?莫不是耍弄林冲?”
卢俊义见他停手,便也站定了,哈哈大笑道:
“你没出枪刺我之前,我是朝廷命官,
此时嘛!我却是你师弟!
哈哈哈哈.....恭喜师兄,脱胎换骨!
小弟卢俊义,奉师命来打你!莫怪莫怪!”
那林冲闻言呆愣当场,
手中那枪几欲落地,旋即紧紧握住,
颤声问道:“当真?切莫诓我!须知我如今......如今......”
此时有人凄厉哭叫道:“夫君!夫君!我的夫君啊!”,
一个女子跌跌撞撞向林冲跑来。
只见那林冲扔掉手中长枪,疾步上前,将那女子紧紧抱在怀里,转眼已是泪流满面。
良久,两人分开。
只见林冲对那女子拜道:
“贞娘!林冲知道错了!昨日林冲已死,且待将来!”
“好!哈哈哈哈......师兄今日双喜临门!咱们得好好庆祝一番!走走走,咱们换个地方,此间委实太冷!”卢俊义大笑道。
林冲感激的看了卢俊义一眼,众人进了那山神庙。
入得内里,便听得时迁怪叫道:
“哎呀,幸亏进来的早!再晚点儿这小娘子鼻涕虫都该爬出来了!”
众人转身看去,只见时迁对着林娘子的侍女锦儿挤眉弄眼的坏笑作怪,
那锦儿羞恼的对着时迁脚上重重踩了下去,
时迁痛呼连连,惹得一干人等哈哈大笑。
随即小娘子横眉瞪眼,鼓着腮帮子对着时迁连作凶狠威胁,
俩人你来我往,看的众人又是大乐。
卢俊义对林冲笑道:
“师兄如今脱胎换骨,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欲往何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