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横尸当场，帐内众人瞬间慌作一团，四处摸索找寻不知被丢到何处的武器，同时高声呼喊道：“敌袭...敌袭。”
喊声刚落，七八名农民军握住手上兵器，狞笑着冲进帐内，提刀就砍，大帐内霎时惨叫声连连，鲜血四溅。
迅速处理掉几个头目过后，李定国胡乱捡起地上一颗脑袋，高举过胸，挥舞着喊道：“你们的将军已死，降者不杀！”
“你们的将军已死，降者不杀。”
此刻天色漆黑，根本看不清农民军有多少人，密密麻麻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九溪卫的军心一下动荡，乱叫着就往荆州卫的营盘跑去。
李定国冷眼一笑，挥舞钢刀疯狂在身后驱赶官军，就如同赶鸭子一般。
只见一名士兵脚下一个踉跄，哎哟一声跌到在地，李定国追上身位，挥舞腰刀，借住马的速度往前一滑。
火红的汁液顺风飘扬，一刹间，在李定国的脸颊画出一朵血色梅花。
没有任何迟疑，他指挥着部下一边放火造势，一边大喊驱赶九溪卫的军士，想以此来将身后的营盘一起冲垮。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前锋的兵马一旦奔溃，势必会搅乱整个阵型。
李定国望着奔溃的九溪卫，嘴角咧起大笑，军士凄惨的喊叫声，就如同天籁之音，直叫得他骨头发酥，忍不住张嘴呻吟。
张开嘴，呼入一大口夹杂着血腥味的寒气，呛得他瞬间清醒过来。
高高举起手中带血长刀，大喊着咆哮道：“兄弟们，替大帅宰了这伙官军，进沔阳城去，抢粮、抢钱、抢女人！”
刹那间，所有的农民军就如同受到某种召唤，大喊着就朝前方奔去。
王能原本已经入睡，忽然听得部下着急来喊，他忙穿衣起身，掀开帘子外出查看。只见泥泞小道上，黑压压一片的人影，正疯狂往自己这边逃窜。
数不清的人影，密密麻麻，满脸惶恐地朝自己的营盘冲击而来。脚步飞踏，激荡起阵阵泥浆，模糊了视线。
后边的人见前人挡路，竟掏出腰刀，胡乱往前劈砍，一时血肉横飞，惨叫声连连。
“啊！我的手。”
“我入你娘，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
见到这场景，王能脸色大变，暗骂李宇无能祸害三军，同时大喊着朝手下命令道：“关闭营门，关闭营门，不能让这些乱军冲进来。”
荆州卫的军士推起栅栏，横档于大营门口。
“放我们进去...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去。”
“贼军就在后边，快再摩擦就来不及了。”
九溪卫的军士见大营关闭，急得快要发疯，疯狂挥舞手臂拍打栅栏。
营门口的荆州卫军士冷着脸，一下抽出腰刀往前一斩。
血红光影下，一根根好似胡萝卜一样的东西，跃上高空。
“回去！都他娘的给我回去！”王能也是瞬间反应过来，陡然拔出身侧家丁的腰刀，捅死一名士兵，大吼道：“再敢冲击本将营盘者，杀无赦！”
王能也是动了肝火，这些人一旦进入自家营盘，势必回引起大营内恐慌，反倒是不如让这些炮灰再去拖延一阵敌军。
也好让自己有时间，能有个缓冲。
怎料这些个兵痞没有胆色，不敢去与贼军交战，反倒是不要命的撞击王能营盘：“啊！我入你娘，横竖都是个死，老子和你拼了。”
王能满脸冷色，大手一挥，百余名手持弓弩的军士迅速集结，弓如满月，瞄准着营盘外的溃兵。“回去，都他娘的给我回去，一群孬种，是好汉就给老子死在阵头上。”
众人望着冰冷的弓弩，面面相觑，最终犹如潮水般四散而去。
见危机暂时解除，王能抹了把脸上汗水，犹如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样，脚下一软，差点往后瘫倒在地。
身侧副将一下将其扶住，关心问道：“王指挥，咱们现在怎么办？”
如今九溪卫大败，他们不知敌军人数，若是贸然死守，保不准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你想怎么办？”
王能狠狠剜了眼那人一眼，哼道：“咱们若是退了，身后的兄弟怎么办？若是真叫贼军打了场大胜仗，荆襄震动，你我照样难辞其咎。”
“指挥使教训得是。”那副将幡然悔悟，羞愧点头。
除非他们投降贼寇，否则战后追责，当逃兵一样难逃一死。
...
屠杀持续到第二日佛晓，李定国见后边营盘稳而未乱，而自己等人皆是骑兵，不敢贸然进攻，于是只得停下攻伐，等候张献忠大军到来。
经过两日的等待，黑压压一片的人头正缓慢向前蠕动，踏步之下，整个大地都仿佛在颤抖。
李定国知晓张献忠赶到，忙打马回转至其身前，跪倒在泥浆之中。
“定国未尽全功，请大帅责罚。”
张献忠滚鞍下马，亲自将其扶起，摆手宽慰道：“定国不必自责，骑兵在这地方本就不好发挥，你能击溃前锋，已然是大功一件。”
说着，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农民军挥舞着钢刀，大喊着就往前方的营寨冲击。
一时地动山摇，惊得营盘内的军队身躯一颤，面庞写满了恐惧之色。
王能挺了挺大肚子，走到高处激励士气，“兄弟们，营破我等绝无生路，不如就此一博，博出个封侯拜将！”
说完，百余弓弩手占据高处，凝视着贼军进入射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待其彻底进入射程。只听得军官一声喊。
“嗖嗖...”
无数道白色箭羽离弦而去，腾升高空，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宛如雨点一般，落入到贼军的阵列之中。
抛物线的方式落下，几乎每一箭都箭无虚发。
贼军瘫倒一片，捂住伤口在泥泞中惨叫，身后的贼军那里管这些，踩着他们的身体，往前继续奔跑。
战场上，只要你倒在地上，大概率就宣布阵亡。
弓弩手见效果不错，继续张弓搭箭一通乱射，就如同割麦子一般，瞬间收割一片。
王能喜上眉梢，朝恐惧的部众喊道：“兄弟们，看清楚了么，这就是一群叫花子，随我杀叫花子，领军功！”
“杀叫花子，领军功！”
“领军功...”
见这些农民军穿得破破烂烂，而且战力孱弱，在场军士一下激荡起信心。本以为他们卫所兵装备就够烂的，没想到这些个叫花子，装备更烂。
别说铠甲，能穿皮甲的都是不多。
再看长相，一个个面黄肌瘦，浑身上下挂不了二两肉，比起他们更是不如。
一念及此，众人心中大定，紧握手中武器，咬牙切齿地望着冲锋的农民军。三通箭羽过后，总算是有人冲到阵营前方。
那是一张洋溢着兴奋，却又异常稚嫩的面容。
本以为迎接他的，将是锦绣前程，谁成想一道森白影子掠过，刁钻而狠辣地直射他的脖颈。
那人一下瞪大瞳孔，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抓，结果却是再无力气，轰然倒在地上。
“叮当...叮当。”
两军交锋，金属碰撞声夹杂着惨叫声，响彻营盘。一阵寒风吹过，鲜血包裹泥土的气息，钻入众人鼻腔。
没有过多的战术与花哨，就是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枪，如此往复，就看谁最先支撑不住。
山坡之上，张献忠看着这副惨样，不自觉皱紧了眉头，沉默片刻他方才朝一侧的人喝道：“亲兵营压上，今日晚间时分，给我拔除掉这颗钉子！”
“是！”众将连忙点头应下，紧接着，一队身穿鸳鸯战袍，装备精良的贼寇迅速在大军阵前集结。
很明显，这些人才真正能打仗的军队，前边的只是炮灰而已。
伴随着一声声发狠似的话语，贼军精锐狞笑挥舞钢刀，大踏步直奔营寨。
张献忠则是紧闭双眼，等候起厮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