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可望大帐。
大帐内，孙可望脸色潮红，大口往喉咙灌了酒，眉飞色舞地与杨宁谈起今日李定国的表情。
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显然是开心到极点。
杨宁也是眉头舒展，跟着长松口气。
之前，这李定国就跟狗一样死死盯住二人不放，若不是戴力脑子灵光，怕是迟早被他瞧出些什么。
“杨兄弟，李定国倒了，这下你我兄弟齐心协力，足以共同图谋一番大事。”趁杨宁愣神间隙，孙可望突然举起一酒碗，对准他大笑道。
杨宁笑着回应，与之打起哈哈，同时不忘问起张献忠接下来行军计划。
毕竟，经过这么一折通，江陵城怕是与他们无关了。
现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弃江陵而去，往南。
要么入蜀，要么奔向湖南经营云贵与广西三省。
“张献忠说了，过几日奔着恩施去，依照着我看，八成是有入川的意图。”孙可望眼中泛起精光，指着墙上舆图分析道。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定。
以上种种，都足以说明四川的地理位置之优越。
得了四川，就如同有了一块稳定且巨大的根据地，往北可以直取陕西，往南可以经营云贵。
东出，整个湖广都在脚下。
闻言，杨宁微微颔首，应下孙可望的分析，同时不忘提醒道：“朝廷的大军就在身后，咱们拖上一拖，争取让张献忠多损耗些人马。”
闻言，孙可望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因为只有一丝，杨宁并未察觉。
...
距离张献忠营地不足百里的地方，一座座帐篷紧紧贴裹，密密麻麻，汇聚成一个蜂巢一般的大营盘。
营盘共分三段，互为犄角。
最前边的是前锋营中的精锐，宛如一把尖刀突出。大营后段，大多数都是些粮草，辎重兵、辅兵等等。
营盘正中，旌旗猎猎，迎风招展。一匹匹快马骑着快马的军士，行色匆匆地来回进出，传递着中军大营的指令。
忽然，一小卒骑着战马飞奔到营前，滚鞍下马，高高举起手中信件，一边跑一边朝大营内呼喊：“东南急报，东南急报！”
飞驰之下，溅起阵阵泥浆。
到了大帐跟前，那人瞪大双眼，大口喘起粗气，将信件往前一递，交付给门口守卫。
守卫不敢怠慢，对准那小卒点点头，掀开帘子走入大帐。刚迈入大帐，一股热气迎面扑来，瞬间将其包裹，好不舒服。
放眼望去，一盆炭火烧得正旺，“噼里啪啦”的爆发出声响。七八名将军跪坐在两旁，几个书办模样的男子，俯在案前，不知在忙碌些什么。
桌案正中，一名身穿大红官袍的中年正匍匐桌上，对准上边的舆图，细细比划。
那官员约莫四十来岁，皮肤白皙，五官分明，留着几缕胡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见了那官员，侍卫当即跪倒在地，将信件呈上，一脸恭敬地说：“杨侍郎，东南急报。”
杨嗣昌抬起脑袋，朝一名书办使了个眼色，书办顿时放下手中动作，举步走到那侍卫跟前取回信件，递交给杨嗣昌。
杨嗣昌迎着众人目光，拆开信件粗略扫了一番。
只这一下，他瞬间眉头拧成一团，胸口不停起伏，最终重重拍桌，咬牙道：“好...好个高贼，真是狗胆包天。”
左梦庚一惊，忍不住出声问：“侍郎，可是高贼那边有什么动静？”
张献忠搞这么大动静，高迎祥那边不可能不表示，当然最最可怕的不是二人，而是北方的建奴。
崇祯八年，皇太极派遣多尔衮彻底平定林丹汗，得了传国玉玺，正式建立大清。
崇祯九年也就是明年春天，卢象升在滁州大破闯军，东南贼寇几近平定。
皇太极再度入寇，导致崇祯不得不调遣卢象升就任宣大总督，抵御建奴。
几乎每一次大明快要将农民军剿灭的时候，塞外建奴都会插上一脚。
杨嗣昌迎上左梦庚目光，朝他点头，带着几分担忧说：“贼军自河南入庐州，似有进逼南京之意图。”
此话一出，大帐内众人皆是一惊。
南京那可是曾经的都城，政治地位比之凤阳不知道高出多少。真若是破了南京，别说东南，怕是整个大明都会动荡不堪。
左梦庚却是不慌，他知晓贼军做出进攻南京，只是虚晃一枪，他们真正的意图乃是滁州。
此地多是山地，北通凤阳，南抵南京，西临扬州，东达庐州。
进可攻，退可守，宛如一把尖刀插入东南腹部，说是东南要地也不为过。
不过就目前来说，左梦庚更关心他们当前的处境，张献忠就在眼前，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杨嗣昌转动脑袋扫了一圈，长叹一声，带着几分无奈说：“朝廷的意思是，让咱们尽快结束湖广战事，随后带领湖广的人马，驰援南京。”
“侍郎，张贼势大，咱们万万不可急功冒进啊。”
“是啊...是啊，一旦咱们这一败，到时候湖广震动，我等皆是不赦之罪。”
“湖广的事情，轮不到外行人来指手画脚。”
众将憋红了脸，唾沫横飞，急匆匆朝杨嗣昌劝解道。
杨嗣昌又何尝不知不能轻功冒进，奈何上边催得紧，严令他们半月结束战事，迅速驰援东南。
万一南京真的有失，这口大黑锅他非得背上不可。
想到这里，他转动目光来回在愤怒的众人身上扫动，最终将视线落在左梦庚身上：“左同知，你可有良策？”
左梦庚头皮发麻，他可不敢打包票，快速结束正面战事，能够派遣郝摇旗前去袭营，就已然下了极大的决心。
“侍郎，依照着我看，您不妨将湖广情况禀报皇上，让他多些耐心。”
杨嗣昌嘴角微抽，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
谁人不知晓皇帝的性子，只要是他打定主意的事情，非让人办不可。
办不到？
对不起，再换个能办到的人就好。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营外再度来报，说是郝摇旗等人返回。
“快快快…快把他们请进来。”杨嗣昌当即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