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厅内帐内众人皆是一愣,纷纷调转脑袋,朝孙可望投去目光。
孙可望眸子微寒,迎上李定国目光,逐字逐句道:“涌入明军的何止前锋营右侧一处,难不成别的地方就不需人去了么。”
李定国暗自冷笑,前锋营这般大,真要说是有那么一两个明军胡乱冲击,那是不假。
只是大部分明军都在他这,孙可望哪怕是再废物,厮杀半天也该来援。
只是他苦苦等待,直到后营大乱,也没有等到孙可望来援。
他甚至怀疑,后营的暴乱与这家伙有关。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没平得了明军,还怪上我不成。”孙可望见李定国眼神如此,咬牙切齿,血红双眼大喊道:“若是你怪我未曾支援你,只管砍了我就是!”
屋内气氛剑拔弩张,张献忠更是皱紧眉头,挥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见张献忠发话,孙可望也冷静下来,细细与众人解释自己昨夜去处。
他得知明军袭营,立即带人前往前锋营左侧堵截,那后边直通粮草大营,若是被明军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听后连连点头,也觉得此举并无不妥。
李定国却是面庞一冷,陡然冷笑道:“两三千人就守那么一小处地方,是不是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孙可望看也没看李定国,转动脑袋,对准张献忠就是一拜。
李定国见被忽视,暗暗冷笑,继续发难道:“可是有你的亲随说,你命令他们不准前去支援我,谁若是敢动,以军法论处。”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缩着脑袋退后两步,神仙打架,前往别殃及池鱼才是。
张献忠听得此话,皱紧眉头,脸上有些挂不住。手底下相互争权夺利,互为党派,这种事情他并不反感,但似李定国这般戳破窗户纸,那可就不对了。
私底下的事情,摆到明面上,难看的很。
一想到这,张献忠各自瞪了两人一眼,挥手道:“去把那人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胆敢做这种事情。”
李定国顿时一喜,朝孙可望投去目光,却见他脸色如常,丝毫没有担心。李定国心中一沉,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丝毫不见作用。
强忍住内心躁动,他迈步转身出了大帐,很快带回一名约莫四旬的汉子。那汉子中等身材,皮肤黝黑,额头上皱纹密布,一口大黄牙泛起油腻光泽。
进入大帐,他膝盖一弯,看也没看孙可望,对准张献忠就是一拜:“小的王二,见过大帅,见过诸位将军。”
“起来吧。”张献忠冷冷道了一句,同时朝他扫视着问道:“就是你说的,孙可望不让人去支援李定国的?”
王二挠着脑袋,满脸不解。
“王二!”李定国见自己被耍,当即怒目而视,踏步上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喝道:“你今日清晨是如何与我说的?当着这么多的将军,你可敢再说一遍!”
王二身子往下缩,面庞泛起难色:“李将军,我知晓你最近升了官,可你也不能就这般往我家将军身上泼脏水吧。”
“亏得我家将军还为昨夜未能支援你内疚,今日特地派遣我去与你道歉,怎料你拿出重金收买我,想让我给将军泼脏水。”
说到最后,王二一脸痛心疾首,仿佛受到极大的侮辱。
“老子杀你了!”李定国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抽出腰刀,直朝王二劈砍,孙可望抽刀横档,冷笑着反问:“怎么,诬陷不成还准备杀人灭口?”
“你...”李定国只觉胸口被大石头压住,一口憋在胸口,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孙可望嘴角泛起冷笑,朝李定国投去嘲讽目光。
以为独领一军就能和我相提并论了?诬陷手足兄弟,在大帐内舞刀弄枪,只在两条就够你好好喝上一壶。
张献忠摇摇头,面带失望,瞥了眼李定国,喝道:“来人,给我卸了李定国的刀,押回大帐去,好生反省。他麾下的人马,暂时交由冯双礼统帅。”
几名卫士一下冲入,自李定国手中抢过佩刀。
“义父!”
“多谢大帅!”
李定国与冯双礼同时大喊出声。
“行了...行了,都下去吧,整理好军队过后,一同随我往恩施去。”张献忠焦头烂额,扶着额头,摆了摆手朝众人喊道。
诸将道了声“遵命”,然后一同走出大帐。出了大帐,众人围拢在孙可望身侧,接连对准他说起好话,极尽讨好模样。
孙可望眼中满是得意,一一应承下来。
李定国到底还是太过年轻,打仗或许是一把好手,但是这政治上的手腕,比起他可差远了。哪怕是他真的不发援军,又如何?
这点小事也要拿出来说,着实小家子气。
送别诸将过后,孙可望行至李定国身侧,以胜利者的姿态说:“定国,你还太年轻,义父这般处置肯定有他的道理。”
“昨夜为兄的确有些不对,你可千万别记恨为兄。”
李定国听得孙可望的惺惺作态,紧握双拳,血红双眼,死死盯着孙可望的双眼,恨不得食其血肉。
“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的小辫子,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像今日这般,云淡风轻。”
“我等着这一天,不过千万别太久。”孙可望拍拍李定国的肩膀,朗声大笑,与王二一同说说笑笑,迈步往自家大帐奔去。
李定国死死盯着二人背影,直至二人彻底消失不见,方才一咬牙,抬腿朝地上踹了一脚,恨恨往他的大帐奔去。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停浮现出昨夜发生的事情,这一切太过巧合,如此大规模的营啸,若是没人煽动组织他根本不信。
而且根据昨夜战报来看,最早的确有明军降卒在士卒作乱。
再加上孙可望之前消失过一段时间,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孙可望被明军俘虏,如今在大营做起内应。
只是可惜,他现在没有兵权,说什么张献忠也只当是他在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