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晓时分,天边吐出一摸鱼肚白,疯驴子猛然睁开双眼,射向隐在晨曦之中的容美宣抚司卫城,低声喝道:“检查装备,一刻钟后出发!”
伴随着疯驴子的低吼,一名名军官来回穿梭,传递上官的命令:“检查装备,一刻钟之后出发!”
“刷刷...”队列中急速传来清脆声响,很快再度平息下来。
疯驴子将目光在手下身上掠过,紧了紧身上衣物,厉喝出声:“出发,目标侧前方的城池。”
说罢,朝带头的一名军官打了个眼色。
带头军官抓紧钢刀,往前挥舞手臂,带着自家部曲,作为先锋部队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们大多都是军中老卒,每战必先登。
虽然只有两三百人,但战力丝毫不必上千人的队伍差。
见先头部队往前走出两里地之后,疯驴子身穿手臂轻拍侯杰肩膀,云淡风轻地说道:“走吧,今儿个正午时分,咱们就去城中吃饭。”
侯杰一笑,微微颔首回应疯驴子。
城墙上。
几名身穿破旧衣袍的军士睡眼蒙松,打着呵欠半倚靠在城边,一脸的疲倦之色。
一名年轻小卒扣了扣眼屎,一脸不忿地说:“唉...这差使可真他娘的要人命,大人物们成天喝酒吃肉,玩女人。咱们在这受苦受累,每日也就挣些卖命钱。”
“三狗子,你他娘的敢不敢把这话去和雷哥说说?不敢就别在这瞎叨叨。”一名与之熟识的青年咧嘴一笑,一脸不屑地反问道。
那小卒涨红了脸:“说就说,你以为老子真的怕啊?我...我只是不想和他一般计较罢了。”
“哈哈哈...”众人皆是哄笑出声,用看小丑的目光看向那年轻小卒。
“嗖嗖嗖...”
几声破风声泛起,一根根锐利的箭矢自白雾急速射出,顺势落到城墙之上。
此前说笑的几名军士瞬间倒下,颤抖着抽搐几下,然后没了动静。
“敌袭!敌袭!”
另一侧守军吓得魂飞魄散,扯开嗓子大声呼喊。
一刹那,沉睡的小城急速苏醒过来,身穿破旧战袍的守军“蹬蹬蹬...”直往城墙上窜动,迅速将城墙填满。
往下望去,浓郁的白雾中,一名名身穿黑色鸳鸯战袍,左手持刀,右手持盾的军汉,神色凶狠地自雾气中涌出。
喊声惊天动地,宛如万马奔腾。
由于城中守军空虚,再加上疯驴子出现得太过诡异,瞬间吓得城上守军一愣。好半晌之后,守军头领回过神,招呼着部下张弓搭箭还击。
下边刀盾手高高举起手中盾牌,遮挡身躯。
“当当当...”
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响彻旷野,箭雨被悉数抵挡,与此同时长宁军一个闪烁,先头部队抵达木质的城门之下。
“滚石...滚石,快给我砸,砸死这帮人。”守城的将领眼皮一跳,嘶吼着朝部下咆哮。
城墙上守军强打起勇气,举起棱角分明的白色石块,重重往下砸去。
只听得“啊”的几声,几名长宁军头皮血流,瘫倒在地。身侧的同伴赶忙将拉过,躲进城门的凹糟之中,一脸惊魂未定。
“兄弟们,舍得这身剐,为冯将军打开城门,咱们就是先登之功。日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一名身穿铠甲的英武青年高高举起长刀,扯着脖子大吼出声。
一刹间,长宁军士气大振,十来人抱住粗大的巨木,玩命往前冲撞。
“砰砰砰...”木质的大门发出刺耳响动,激荡起一阵阵灰色。
“滚石,快快快,滚石...”城墙上的守军头领火急火燎地来回走动,拼命朝城门口挥舞手臂。
“哐哐哐...”
一颗颗滚石如雨点一般往下坠落,长宁军军士迅速围拢上去,咬牙高举盾牌,护住撞击城门的兄弟。
城门后边,数十名守军额头冒汗,咬牙切齿,用身子丝丝抵住城门。伴随着一声声有节奏的撞击,渐渐的,城门开始松动。
“顶不住了,城要破了!”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守门的守军瞬间士气泄露,四散着往身后退去。
战场上就是如此,一旦溃败,便会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没了抵挡,城门被撞击得发出“轰...”的一声,然后一片板子径直倒在地上。
望着城门大开城池,后边的军士双眼血红,如同看见没穿衣服的绝世美女一样,大喊着冲入城中。
一名青年军官一马当先,一刀砍死一名奔逃的贼军,大声喝道:“跪地者不杀...跪地者不杀!!”
“跪地者不杀,跪地者不杀。”
一声声招降的话语响彻城门,容美守军瞬间没了胆气,忙放下手中武器,跪在地上口中连呼“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青年军官长松口气,命人快速控制城门,等候与疯驴子汇合。
很快,疯驴子率领身后军队一齐压上,千余战兵飞速涌入到城中。
“赵二,你带一百人守住城门,其余人随我前去城内搜寻。”对准一名青年军官道了一声,疯驴子拍马向前,带着人马一溜烟往里窜动。
赵二抹了把脸上血水,连忙点头应下。
...
田玄府邸。
大厅内,田雨霖半躺在主位之上,眼眸微闭,细细抚摸这把象征权力的椅子,俊朗的面容上写满享受之色。
一侧,杨雅笑容恬淡,满是欢喜地看着儿子模样。
轻轻摩挲了一把长椅扶手,田雨霖陡然睁开双眼,带着几分戏谑看向杨雅:“娘亲,这位置坐着果然舒服,难怪父亲坐了这么久,也不愿意让位。”
杨雅抿嘴一笑:“是我儿的,迟早都是我儿的,那老东西想偏心,门都没有。”
田雨霖轻笑一声,正欲开口回话。
“不好了,大公子,不好了。”一道急促的呼喊声泛起,一名浑身浴血,满头大汗的将领自厅外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田雨霖认出来人是守城的田雷,心中咯噔一声,皱着眉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朝廷...朝廷的大军打来了,我们抵挡不住,城破了。”田雷重重呼出两口白气,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
杨雅惊得“啊”的大叫一声,一脸惶恐。
田雨霖则是膝盖一软,踉跄着坐到地上。
他没有想到,朝廷的动作如此之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前去找寻关系,城池就被攻破。
如今田瞻率领主力在外溺战,城中大多都是老弱,再无半分还手之力。
田雷瞥了眼二人,试探性提议道:“明军说了,降者不杀,我看不如把土司请出来,对面看在土司的情面上,应当不会太过为难咱们。”
“对对对...父亲,”田雨霖连连点头:“父亲才是真正的土司,这都是父亲下的命令,我等只是负责执行而已。”
三人一番合计,立刻迈步来寻田玄。
刚一走入田玄卧室,一股腥臭之味扑鼻而来,呛得三人皱紧眉头,强忍住胃部翻滚。
再往里走,就见田玄神色恍惚,嘴角流淌青色口水,嘿嘿的一个劲傻笑。
三人对视一眼,田雷忍不住道:“土司...土司不会是疯了吧。”
田玄也不回话,只是一个劲头的傻笑。
“娘,现在咱们怎么办?”田雨霖望着父亲模样,心中没来由生起悲戚,偏头朝杨雅问道:“父亲都这般模样,咱们还说是他下令。”
杨雅紧咬银牙,阴恻恻道:“那咱们就来个死无对证,直接将他...”
田雨霖“啊”的大叫出声,吓得小脸煞白。
虽然他的父亲并不太喜欢他,但二人毕竟是父子,血浓于水。若是让他亲自动手干掉父亲,他可没了胆气去下手。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杨雅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儿子,反问道。
田雨霖抬起脑袋,与母亲的眼神对手,最终咬牙迈步走出房屋。不一时,屋内传来几声响动,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再无半点生息。
“呼...”田雨霖猛吸口气,然后迈步来到自家大厅,坐到那把象征着权力的椅子。
“踏踏踏...”
不知道过了多久,厅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本,田雨霖睁开双眼一扫。
一名脸带刀疤,凶神恶煞的将军在二十余军士的簇拥下,迈步走了进来。
疯驴子上下扫了眼主位上的青年,冷声问道:“你是这儿管事的?”
田雨霖沉默许久,没有回话。
“我们将军问你话,你敢装傻充愣。”一名军士立刻暴走,上前一步抓起田雨霖的衣领,然后左腿朝他腿部一扫,田雨霖下盘不稳,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田雨霖涨红了脸,疯狂挥舞着手臂挣扎。
一刹间,两名军士化作饿狼,再度扑了上去,将田雨霖的脑袋死死按在地上。
田雨霖狰狞双眼,大喊着咆哮出声:“我入你娘,有种你就杀了老子,看看你上面的人,能不能保住你这条狗命。”
“哟!还是个硬骨头。”疯驴子几步上前,蹲下身子拍了拍田雨霖的脑袋,忽然猛地暴起,抓起他的头发重重朝地面砸去。
“给老子玩愣的是吧,玩啊,老子玩死你。”
“当当当...”接连五六下,把田雨霖撞得头破血流,两眼直冒金花。
疯驴子继续道:“田家肆意出兵攻打友邻,无视朝廷律法。私藏龙袍图谋不轨,本将奉朝廷的律法拿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等等...
私藏龙袍?
田雨霖吓得一机灵,抬起脑袋,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疯驴子。他出兵去打刘贵,乃是报私仇还说得通,这私藏龙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再说了,谁没事在家中放龙袍啊。
“你他娘的敢诬陷老子!”
疯驴子拍了拍田雨霖带血的脸颊,笑道:“诬陷你怎么了,老子今天就是来宰你老田家这头大肥猪的,来人,给我带走。”
“你他娘的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田雨霖疯狂摇晃身躯,指着疯驴子破口大骂道。
疯驴子摆摆手,命人将其嘴巴堵住,随后带着人继续往前搜寻。
侧厅内,田家一众女眷捂住脑袋蹲在地上,一脸慌张的低声抽泣。最前方,侯杰端坐主位,一脸凝重地看着这些女眷,不知如何处理。
杀掉太过残忍,若是带在身边,又耽搁行军进度。
“哈哈哈...”
心念交错间,侧厅外泛起一阵爽朗笑声,疯驴子一脸笑意,大踏步走了进来。
“冯大哥。”
“老弟你真是艳福不浅,这么多的女人,今夜你可有得忙活喽。”疯驴子将目光在身段妖娆的女人身上扫过,带着几分戏谑说道。
侯杰面庞微红:“你说什么呢,我还正愁如何处理这些女眷。”
“这有什么难的。”疯驴子咧咧嘴巴,浑不在意道:“给没成婚的军官发上一个一个,就这不到二十来个人,还不够分呢。”
“这不好吧。”侯杰面带难色:“咱们这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疯驴子轻拍侯杰肩膀,云淡风轻地说:“将军这次明显要对他们下狠手,就这些犯官的家眷,通通得送到教坊司去。”
“与其便宜朝廷,不如便宜了咱们。”
侯杰听后沉默不语。
疯驴子继续道:“要不你问问他们,看看她们愿意不愿意?”
话音一落,在场女子纷纷磕头叫嚷,口中连呼“愿意,愿意,我们愿意。”
沦落到教坊司那种鬼地方,可就一辈子都是贱籍,生生死死永为奴隶。
倒还不如跟上这些人,在这乱世中找寻一处安身之所。
见众人都答应,侯杰也无话可说,只得同意下来。
疯驴子大笑两声,自人堆中跳出一名皮肤白皙,年轻漂亮的女子,推到侯杰跟前:“我看了下,这这里边就属这娘们最白嫩,就由兄弟你先挑。”
侯杰看了眼那女人,肌肤白皙,身段妖娆,二十来岁的年纪,眉目之间满是媚态。
“不行...不行,姐姐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嗨,玩一玩嘛,大不了你找个地方藏好就是。”
侯杰坚决推辞不受,灰溜溜地离开。
疯驴子笑骂两声,将女人放回人堆,同时叫来亲信吩咐道:“把他们给我看好了,谁若是敢碰她们,休怪老子翻脸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