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秋月溶,爱晚亭上风叶愁,秋容净,何处飞来大明镜……苏廿在半路上差点儿把自己搞残之前的300秒内,脑袋里,一直木木地盘转着两句混血辞。
有风云七星护航的天气预报,可信度总是很高。空气澄明,是个好日子。苏廿今天加班时间不长,20:15左右离开单位,21:15抵8号院,进门划拉了孩子和聂符远放在大小笸箩里的替换衣物,一拨加儿童清洗剂放温凉水浸泡,一拨揣进洗衣机,5min囫囵简餐,21:45安顿好孩子,托付老人,随跟着拾掇好碗筷,晾搭起衣服,赶在22:00前,熄了大灯,仅留下门边LED脚灯,匆匆出了小区门。
聂符远还没有回来,傍晚的短信只有一句话,“告诉爸妈,不回去吃晚饭”,看不出究竟。苏廿略略呆了两呆,没做他想。她和聂符远的相处模式一向如此,淡淡平平,不温不火,各找各妈,两不相欠,除了相识相处的开头半年,有些相知相许的模样外。提到“找妈”,聂符远比苏廿幸福得多,苏廿打从18岁离原东来,就不曾在母亲身边日月相守。小酒满月,与母亲只相聚一天,小酒长到5岁,才第一次和姥姥欢度半暑,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聂符远带了聂家二老南下采风,既是消遣,也算犒劳。聂符远则完全不同,除去在澜城的四年,三十多年的成长,都在老太太的凝视里撸直熨平。虽然,他从来没有承认过,虽然,他从来觉得自己很带种。
苏廿奔上地铁,喘得厉害,经停两站,才缓了些过来。若是住在城乡结合部自己的小屋里,就不会这么茕茕匆匆不可终日了,苏廿这么想了下,但聂符远一定是不愿意的。有什么办法呢?没有办法。小屋是聂家祖屋的置换产,屋主是小酒爷爷。婚前,闷在实验室和厂房里的苏廿没有概念,婚后半年,小夫妻住在单位附近苏廿的一居室出租屋内,租金是她一年前预付过的。小酒出生前后,聂家二老费了些气力,置办了这匹60平物件,与小夫妻商议,苏廿出了月子,小三口儿搬过去开启新生活。苏廿有点欢喜,也很憧憬,揽下了半数装修和全数家电的“重任”,没有注意到聂符远蹙着眉头的微表情,更不曾考量过细节权属。自己的父母年迈,身体虚糠,母亲有重疾后遗症,兄长也远在南粤,苏廿从高二开始,更加埋头苦读,不问世事。世间他事于她是架空故事,苏廿要做的,是自己照顾自己,自己教导自己,甚至自己娉嫁自己。聂家二老几面之缘的慈眉善目和聂符远浮皮潦草的深情厚谊,让五六年前刚拿到工科学位不久的苏廿温暖安心。
古原的小康之家,余力攒不下俞城学区5平米卫生间。苏廿读了22年书,平等相处是她的执念和底线,在孕有小生命之前,苏廿安享着出租屋的岁月静好,未作他想,不想小酒脚程快,连带着把柴米油盐以外更重要的、更迫切的问题,提上了苏廿的日程表。没有提及聂符远,是因为在事关小酒的问题上,苏廿总是更加积极主动、更为担心忧虑的。孕中的协议,让苏廿满足也焦虑,有动力也有压力,既然聂家动用了太爷爷祖产为小三口儿絮了巢,那么,除了装修和家电这些不大不小的鸡毛事,苏家也应该再做些更为重要的互助事项。苏廿认为,虽然工龄和工作经验远不及聂符远,但在小酒未来的求学路上,她这个实打实的Doctor应该首当其冲,解决问题。不是么?聂家二老也是这么果决认为并点赞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