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燕云已经混在了船队里,朝着戚继光前线而去,在押送粮草的船只里混了一个普通的杂役,那阿飞倒是仗着武艺高超,潜藏起来,偶尔出面给燕云一些上好的吃食,不然整天馒头咸菜,他是真怕这位祖宗扛不住。
在船上,燕云和阿飞相互照应,共同应对艰苦的海上生活。每天,他们都要忍受着海风的狂吹和烈日的暴晒,尤其是燕云,整天负责清洗甲板、搬运货物等繁重的工作,要是让别人知道,他这堂堂燕帝干这种事情,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一天傍晚,当太阳渐渐西沉,金色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时,燕云和阿飞坐在一处隐蔽角落里聊起天来,这是他们每天都要互相见一面的时候,必须保证这一天二人都没有出事!
“你说,还有多久这船才能抵达无涯国?”
燕云叹了口气,手中已经有不少茧子,妈的,早知道就不搞什么假死偷渡了,这谁受得住!他堂堂燕帝,整天受这种鸟气!
“估计还得七八天,这里也临近了,那个一直徘徊的漩涡,听闻此地有个海沟,有不少船出了事,你可万分注意,若是不对,赶紧离开,别听那什么船工的话”
阿飞叹了口气,神色也难免有些疲惫流露,他固然不需要工作,但一直藏着,也不是个简单的事。他抬头看了看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语气虽然平静,但眼中流露出一丝疲惫。
“这段时间的海上生活真是苦不堪言啊,我现在算是知道了。”燕云感慨道,“等我回去就给那些将士海军人涨工资,妈的,钱都被一群贪官污吏赚走了”
燕云愤愤不平,又长长叹气,果然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干最苦的事情,赚最少的钱。
脑子是个好东西,脑力活动也是个好东西。
“话说,你去无涯国作什么?为了战役?”
阿飞有些困惑,一个无涯国罢了,不至于燕帝这般上心吧。
“有两件事,第一,朝廷里有些人的狐狸尾巴一直藏着,我也不好处置,第二,无涯国有件事让我很在意”
“什么事?”
阿飞目光微动,有些诧异
燕云淡淡一笑,看着远处的金辉“没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
.....
“快!降下船帆!”船长的声音在风浪中回荡,神色紧张专注,好巧不巧,该死不死,竟然遇见了暴风雨!这位被月金门高薪聘用的船长展示出了自己非凡技艺,他目光如炬般射向前方,谨慎地观察着情况。
两侧的船员们也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奋力拉动绳索,将船帆降下。
绳索在燕云的手中绷紧,铺天盖地的雨水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看不真切,只听见一声声疾呼“快!再用点力!拉!”伴随着阵阵海浪拍打声,只觉得手掌都要被磨破的时候,船帆终于缓缓降下,原本激荡的船只顿时安稳起来。
“贺工!船体进了不少水!我们要把水排出去!”
有一名船员高呼起来,作为和船长搭档了许久的人,自然清楚暴风雨的恐怖,一次又一次的巨浪灌满了船只,到最后将船只硬生生压沉!
“你带几个杂役快去挑水!”
船长贺工头也没有回,两侧的船员,摇摆的船桨,左右晃动,保持着平衡。贺工长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这批粮食怕是都要毁了!到时候他押送过去怕是有不少发霉。
到时候军令怪罪下来,他又怎么抗的住,几年不出山,一出山就是这种乱子,实在是时运不济。
“贺工,怎么了?”
“去看看粮食有没有浸湿吧,若是有了,便等明天天晴赶紧搬出来晒一晒”
贺工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一般,他又何尝不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暴风雨之后有三四天的阴天很正常,甚至是三四天的暴风雨,指望紧随大晴天晒干粮食,还不如指望船直接飞过去。
“啊!”
忽然一声高呼,从粮仓里传来
“不好了!粮食全湿了!”
贺工的心情顿时绝望起来,顾不得再去理会什么暴风雨的尾波,一头扎进了船舱,下面满满当当的一层水,谨慎的粮食足足一层!恐怕有几千斤!
“快!快把水排出去!清点一下还有多少!”
贺工大喝起来,手挡其中跑了上去,提着一个铁桶挖了半桶水就冲了上去,倒在了海里。
燕云跟在身后,皱起了眉头,这太不正常了,怎么可能进来这么多水。粮仓之前他也见过几次,都是密封的死死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间隙漏水。
“贺工,我觉得是有人故意在暴风雨的时候打开了舱门,后来又关上了”
燕云装作一副谨慎胆小的样子,怯懦地开口道
提着水桶的贺工当即脸色一变,他又何尝没有猜到这个事情,可是有人敢这么干,就代表了这是跟燕帝不和,不是大臣就是逆贼!这个杂役不要命了!
“胡说!”
贺工冷喝一声,看向了燕云,叹了口气“兴许是有人忘记关了,怎么会有人故意如此,这位小兄弟,就不要乱想了,大家都是地道的人,没那么坏肠子”
燕云看着贺工的表情,当即也明白了,点了点头,讪笑了起来,便不再开口,不多时,众人便将船舱里的水弄了出去,若非这是宝船,其他船只恐怕早就被那层水给压垮了。
也幸亏,燕云的宝船,对外说的一直都是吃水量的一半,这一次兴许那人不仅是为了浸湿粮食,更有可能是为了毁掉这艘船!
沉吟至此,便也清楚了,当前的凶险。
他隐身埋名也能遇见这种破事,燕国到底有多少这些乱臣贼子?手底下的那群官员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想到这里,燕云也有了几分怒意,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行事,又是为了什么!
待清理完水,便将已经潮湿的粮食搬了出去,当然燕云是扛不动一袋的,贺工虽然不清楚这么孱弱的人是怎么进来当杂役的,但也不多问,朝廷关系错综复杂,他也是有些耳闻,有些事情不要多问就好。
而且,经过船舱的事情,他也越发怀疑燕云的身份,不可能是什么也不懂的杂役,能够想见有人故意打开舱门弄湿粮食,甚至沉船,已经远超一些秀才的眼见。
.......
“你疯了!那件事你也敢!不要命了”
阴暗的角落里,两个人交谈着,身上杂役和船工的衣服异常显眼。
“有什么不敢的,别忘了大人的话,沉了船,你我可都是一千两银子!”
另一人冷冷一笑,带着几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坚决,让对方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也得有命拿!有命花!”
“怕什么,我早就想到这个问题,出发的时候,已经在船上藏好了一个独木舟,就掩盖在那堆杂物里,到时候你我二人撑一撑有相当大的机会抵达无涯国”
“疯子!大人怎么会派你这种人!”
二人交谈的声音在阴暗的船舱里回荡着,忽然一声淡笑响起来
“燕帝说的奸细莫非就是你们两个?还以为是什么好汉,看样子是两个蠢材罢了”
阿飞淡淡的声音响起,在黑暗中却看不见他的身影
“谁!谁在说话!”
“你爷爷我”
伴随着一声大笑,阿飞便从二人的身后突然出现,吓的他们两个顿时连着后退数步。
阿飞和两个奸细面对面地站在不知名阴暗的房间里,气氛紧张得几乎可以拧出水来。阿飞面无表情,眼神冷漠,仿佛眼前的两个奸细并不存在。
“你……”一个奸细吞吞吐吐地开口,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我?”阿飞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
“你是何人?”
“我?哈哈哈哈,自然是燕帝的人,有这么蠢么?”
“燕帝?”其中一人也镇静了下来,眼神微咪,伸手想要握住腰间藏着的匕首。
“别白费力气了,就你们两个?”
另一个奸细见状,赶紧接话道:“那,那您告诉我们,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信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膝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阿飞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想得到我的信任?那得看你们的表现了。”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两个奸细面前,拔出腰间的匕首,修剪着指甲“告诉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单单只是为了毁掉船么?还是说想要逼得戚继光死在海外?”
那奸细被阿飞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们只是听从大人的命令毁掉粮食,最好将船弄臣,其他的...小的我也不清楚没……没别的意思。”
阿飞冷哼一声:“只是?你们以为我会相信吗?”将匕首收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两个奸细。
两个奸细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脸色愈发苍白,另一人倒是依旧有些偏执的疯狂,试图给阿飞来一下。只是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能够杀掉的,那也是两回事。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房间里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和偶尔响起的紧张的咳嗽声。阿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两个奸细则如坐针毡,全身紧绷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阿飞的底线,然后身首异处,毕竟这大海里葬身鱼肚子轻而易举。
终于,阿飞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依然冷漠,却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森然:“给你们一个机会,说出你们背后的主谋,要不然...”
两个奸细闻言,顿时慌了神。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和绝望。
“大人...我们”
于是,那个较为胆大的奸细深吸一口气,仿佛豁出去了一般,开口道
阿飞露出几分好奇的样子,走近了一步,那人拔出腰间的匕首便朝着阿飞刺去,动作干净利落,若是常人恐怕命丧当场。
可惜,阿飞是一个少有的武林高手,轻易便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匕首,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好,有种”
相比于那人的脸色则是堪称惨白,甚至是黑白一般。
“我...我...大人..”
话音还没有说出口,脖子上的血便喷了出去,溅在了另一人的脸上,当即吓的大喊了出来。
“怎么了!”
有人在甲板上大喊,脚步声传来,一点点靠近
“快说!”
阿飞自知没有多少时间,直接将匕首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冷声喝问道
“我们……我们背后的主谋是……”剩下的那人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阿飞掐住了他的脖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森然开口:“说下去。”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那个奸细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弱地继续说道:“是……是霍光,霍大人。”
听到这个答案,阿飞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霍光这个人也是燕帝一手提拔上去的,如今想要陷害戚继光又是为何?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朝着黑暗走去,背对着早已瘫软在地的奸细,低声说道:“你知道吗?死亡其实是一种仁慈。”
那奸细的身体猛地一颤,便大哭大笑起来。
几乎在阿飞身影消失的下一刻,便有人抵达了这里,当即大叫起来
“贺工!有人死了!”
..........
“既然雷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将士,便随戚某出发吧”
戚继光坐在主位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淡淡开口
“戚将军,那这次...”
“能者多得”
“就喜欢你这样”
雷耶斯也笑了起来,吕宋的地盘比起无涯国差了太多太多,只是,无涯国那种大国,凭借戚继光的十几万将士真的有可能攻下么?他又何尝不清楚戚继光是拿他当枪使唤。
只是,他又何尝不是,若是有机会,他不介意背刺戚继光。
吃在嘴里的才是肉,至于燕帝...
也不知道戚继光知不知道那个消息,若是知道,那倒是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