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州。
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年轻人,跟在一个少妇身后,他一直东张西望的,什么都好奇。
“姐姐,这里便是沉鱼落雁的清州吗?”
不消说,说话这么喜欢张冠李戴的便是白一矛了。那被他称为“姐姐”的少妇自然是岑同溪。
岑同溪并不纠正他,而是温柔地问:“正是,这里好看吗?”
“好看,好看,山好看,水好看,人也好看。”白一矛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心智却非常淳朴。
“我们四下走走,此处人多,你且跟紧,莫要走散了。”
白一矛只觉得此处风土人情与华凌城不同,东看看,西摸摸,并没有将岑同溪的话放在心上。
岑同溪知他脾性,只得由着他。
凡是过往,皆为痕迹。既然此处曾经出现过天璇钥,岑同溪相信沿路仔细查看,必有收获。
“大哥,适才听说那钥匙已被“元风剑”谢宝树带回插旗岭了,我们马上赶过去吧,迟了恐怕就被夺走了!”
“怕什么,老子这柄长刀也不是吃素的。”另一个男子晃了晃手中的长刀,恶狠狠地道。
岑同溪假意在旁边杂货摊子挑东西,听到这二人的对话,心下正盘算着。
白一矛跟上前来,问道:“姐姐可是喜欢这扇子,我买给你!”
岑同溪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拿了把折扇,她放下扇子,对白一矛道:“小白,走,姐姐带你去吃顿好吃的,吃完我们要赶路了。”
白一矛听说要赶路,觉得自己才到清州,还没看够,但又不想惹岑同溪不高兴,只得怏怏地跟着她去吃饭。
酒楼里生意异常红火,大部分都是带着武器的江湖人,相互戒备。
白一矛看到隔壁有一桌四人,正在大声喝酒,旁若无人。他一时兴起,便问岑同溪道:“姐姐,你可看得出那桌上四人,谁功夫高,谁功夫孬?”
岑同溪虽然在楚剑山庄长大,但只醉心医学,对武功并无兴趣,她摇摇头。
白一矛继续道:“那个手拿双锤张牙舞爪的,功夫最差;那个闷头喝酒的,功夫最好。不过他们的功夫都不如我。”
岑同溪抬头看了一眼,她觉得手拿双锤之人,中气十足,双臂有力,不像闷头喝酒之人,感觉像柳枝一样。
白一矛的话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酒楼吵闹,别人倒没听见。那闷头喝酒的却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无意间,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岑同溪不欲多事,催白一矛赶紧吃饭。
两人吃完结账,出到酒楼门前,正好遇上适才隔壁桌那四人随后出来。
“两位请留步!”只见闷头喝酒之人上前拦住了他们。
岑同溪警觉地后退了一步,白一矛却冲上前来护住了她。
“这位小兄弟手持长矛,想必功夫了得,我们不妨切磋切磋如何?”
岑同溪知道是适才白一矛祸从口出,又知他素来不懂人情世故,便替他回复道:“我弟弟这长矛是拿来打猎用的,他不会什么功夫。我们姐弟俩还要赶路,失陪。”
白一矛的长矛本来就是从小拿来打猎用的,由于天赋神力,在追赶猎物的时候渐渐悟出了一套自创的功夫,岑同溪并不算撒谎,所以白一矛也并未出声。
“有没有功夫,一试便知。”手持双锤之人大吼一声,便挥出右手的大铁锤。
白一矛本能地拿左手一挡,竟生生地将这大铁锤夺了过来,扔到了旁边。
这人见自己的铁锤一下子便被夺走一个,恼羞成怒,又即刻将左手的大铁锤挥出,朝白一矛的脑袋砸去。
白一矛反应极快,立刻护着岑同溪把头一低,姿势虽有点狼狈,但却躲了过去。
还未等白一矛反应过来,那个闷头喝酒的人便朝他又加了一脚。
此时白一矛彻底被激怒了,从小在山林里生存,是遇强则强的性子。他右手长矛一挥,朝那闷头喝酒的人胸口便是一刺,接着又朝那拿铁锤的汉子双脚狠狠刺了两下。要知这铁锤本来就笨重,靠的便是下盘要稳,如今为了躲避这长矛的两刺,手上那只铁锤便使不上力,只有躲的份。接着白一矛连连出招,一把长矛挥舞得酣畅淋漓,另外两人本来是在旁观战的,一看形势不对,也顾不得以多欺少被人笑话,加入了围攻。
白一矛一面要保护岑同溪,一面同时要迎战四人,顿时左支右绌。那个闷头喝酒的人不仅是四人中武功最高的,也是最阴险的,他看出了岑同溪不会武功,拳脚都往她身上招呼,白一矛本来功夫了得,此时却已渐处下风。
岑同溪虽然不会武功,但用药却是高手,她见形势不对,便往直接腰间荷包一掏,掏出了一把粉末,她趁机朝众人一撒,捂住自己的口鼻,只见那四人顿时吸入不少药粉,便浑身无力,瘫软在地。
岑同溪连忙给白一矛吃了一颗解药,拉着他离开了是非之地。
行至安全之地,白一矛不解地问:“姐姐,他们为何莫名其妙地来找我打架?”
岑同溪不忍告诉白一矛真正的缘故,便道:“这世上本来便有很多人,很多事,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插旗岭。
岑同溪与白一矛到插旗岭已是两日后。只见山寨门大开,尸横遍野,血冷身僵,已无活口,只有苍蝇盘旋着乱飞。
岑同溪医者仁心,哪里见过这番景象,顿时怔住了。
白一矛以为她吓坏了,便想拉她离去。
岑同溪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她没见过谢宝树,所以并不知道这堆尸体里面有没有他。但是她看见了前几日手持双锤的汉子,不远处,又看见了闷头喝酒的那人和他另外两个同伴。
岑同溪摇头叹气,这四人虽是好勇斗狠之徒,但毕竟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却已命丧黄泉。
她静下心来,仔细观察这些尸体留下的伤口,有些能看出是互相残杀造成的,但有些伤口却比较奇怪,她对比了地上的各种武器,都没有找到能造成这种伤口的。
治伤她在行,对武功却不甚了解。于是她又在山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觉得自己的确已经看不出什么名堂了,便决定沿着马蹄印追踪下去。
绩州。
绩州城热闹非凡,全是提着刀剑的江湖客,看来寻钥匙的人不少。
白坚离已年过半百,两鬓渐白。他也曾在年少时名动江湖,可惜好景不长,终究因锋芒过露,被人算计,落了一身伤,双手手筋被人挑断。现在别说拿起刀剑,就算是拿筷子都费劲。别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废人,只有易乔目光如炬,看到他双腿站如松柏,强劲有力,认定他别有能耐。
白坚离至今记得两年前遇见易乔的时候他说的话:“既然当年是心高气傲之人,断然不会轻易屈服。失明者虽看不见天地但看得清人心,手废者腿脚也可更胜他人。”所以只有易乔知道,如今的白坚离,他双手虽然废了,但双腿的功夫却很厉害。
为着这份知遇之情,上一任子庄庄主意外身亡之后,白坚离加入了钜园并接任了子庄庄主。
这两年他从未真正为易乔做过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这一次,他必须帮易乔拿到玲珑盒的钥匙。
“兀那厮,交出钥匙,饶你不死。”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手持双刀向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砍去,一招“左右逢源”将老者逼到了角落,老者一个“鹞子翻身”躲了过去,他边跳到墙头,边喊道:
“老子千辛万苦找到的钥匙,凭什么给你?”
“就凭我手中的两把刀。”胡须汉子说着挥刀追了上去。
白坚离听得钥匙已被老者拿走,便也跟了过去。旁边几个持剑的年轻人听说老者有钥匙,也一起追了去。
连跟了两条街,眼见老者要被胡须汉子砍伤,白坚离飞身过去搭救。他双脚连环踢,胡须汉子手中双刀乱砍,无奈白坚离的脚步又快又狠,十几个回合下来,双刀被白坚离踢飞。胡须汉子大怒,捡起双刀,一声怒吼: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说罢,又连连出招。
白坚离早已不被后生所熟悉,加上自己现在以脚法见长,与自己早年的“霸金刀”已经毫无联系了。他并不言语,只想逼退胡须汉子,再找老汉拿钥匙。这老者见二人斗得酣畅淋漓,自己刚好趁机溜走。
待白坚离把胡须汉子打发走,老者早已不知所踪。
无奈之下,白坚离只好继续沿途打探。
待再见到老者时,已是一具尸体,身中数剑,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白坚离终究来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