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缺正猜不透对方用意时,抬头看围墙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弓箭手。居高临下,他们避无可避。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轮又一轮的箭像雨点一般密集地射过来。各派弟子猝不及防,伤亡惨重。
南宫缺大喊一声:“退!快退!”
无奈距离太远,仅有少数他身边的人听见退走了。
南宫缺一路抵挡一路叫众人撤退。各派弟子早已杀红了眼,有的跳上墙头厮杀,有的便要夺门而入,有的飞镖暗器齐上。南宫缺见此情形,索性也不再喊退,他左砍右刺,杀了几个之后,便想冲入门内。谁知忽然右肩中箭,火辣辣的疼。他怕此刻拔剑会血流不止,咬牙把箭杆一折,箭簇便留在肩中。
“清雪,你没事吧?”晏日安一紧张,口吃的毛病都好了。他本来在远处御敌,看见南宫缺受伤,连忙过来相救。
南宫缺摇摇头,道:“日安,我连累你了!”
晏日安道:“你我兄弟,生死同命!”
南宫缺又道:“想不到此生能为大义殒身不恤,痛快!痛快!”
于是两人又各自去厮杀一番。
周流似乎没想到这一百多人竟如此英勇,誓死血战到底。于是又派人出村来战,企图一举灭杀。
南宫缺按尹九郎的计策,将分散一圈的守卫逐渐合围到几处,留出空隙给尹九郎等人进村偷袭。
经过一个时辰的恶战,渐渐地形成了四个大的包围圈。尹九郎瞅准时机,示意钜园各园弟子按原先计划分头行事,悄悄潜入园中。
剚刃帮的防守果然是外紧内松。村内各屋中依旧灯火通明,流动守卫和各门守卫一切如常。周流果真调度得当,攻守有方。
冉丹枫带着己园弟子在东北角开始一家家排查,解除威胁的房子便把屋内的烛火灭了。丁园园主元夙官带着丁园弟子攻西北角,范修文带着癸园弟子攻东南角,俞非晚、杜津、何静言、塔吉古丽及几十个其他天园弟子攻西南角,四方形成合围。尹九郎则负责解决流动守卫,找出周流和邵哥。
尹九郎每次抓住一个守卫便问:“说出周流在哪,饶你不死!”结果守卫们不是不肯说,便是不知道。
后来尹九郎改了主意,问邵哥在哪,终于有人指了指西侧一个角落的房子里。
尹九郎一脚踢开房门,房内烛影飘飘,一个头戴獠牙面具的男人正在房中端坐,邵哥站在一旁。
“原来是你!”尹九郎冷笑一声。
他口中的“你”并不是指邵哥,而是指这个头戴獠牙面具之人,正是当时围攻许远律的人之一。
邵哥自知躲不过尹九郎,忽然跑上前道:“他便是周流,我只是个传话的孩子,求大哥你放过我吧!”说罢,竟然跪下去磕头。
尹九郎轻蔑地看了一眼邵哥,径自向周流走去。
邵哥见尹九郎没有对他动手,一溜烟冲出门去,逃之夭夭。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尹九郎说罢,便伸手去揭周流的面具。
本以为周流必然会躲开,或者伸手抵挡,谁知他竟一动不动地任由尹九郎的手去取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目瞪口呆的脸,眼睛还睁着,嘴巴还张着,鼻子里却已经没有气息了。
尹九郎愣了一下:死了?忙活半天,周流就这么死了?
他有点不放心,又掏出匕首往他胸口捅了一刀才作罢。
“谁?”尹九郎忽听身后有人,回头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手持利剑,手臂扎着黑巾正要进来。
尹九郎道:“这屋没人了,去村外吧!”说罢,把桌上烛火吹熄,出了门去。
那女子便点点头,朝村外走去。
尹九郎惦记村外的战况,也一路杀到了西门。
围墙上依旧站满了弓箭手,各处大门附近也是重重厮杀。
尹九郎从地上的尸体捡来一把弓和一捆箭,数箭连发,围墙立刻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大门内有人发现了尹九郎,转身向他围攻。
尹九郎并不恋战,施展轻功便离去了。然后换了东门又故技重施。仗着轻功了得,尹九郎四处出其不意地射杀,如此这般沿着围墙转了一圈,剚刃帮的人被弄得有点晕头转向,顿时村外的压力小了一些。
西北角的几十间房门守卫虽然是中原人,但屋里全部住的是西朔人,少则七八人,多则十一二人。元夙官使得一手好斧子,进屋后见人便砍。这些西朔人身材魁梧,身手敏捷,元夙官以一敌十,屋内根本施展不开。打着打着,十几人便打上了房顶,元夙官横劈竖砍,一双斧子挥得虎虎生风。西朔人有持刀剑的,有使鞭子的,一时间竟奈何不了他。
要知道这元夙官是带艺投师,当年本就擅使双斧,后来曹嵩平收他为徒又教他掌法,他自己琢磨着把双斧套用到掌法里,所以这套自创的斧功一般人看不出套路,并不好应对。
但是这拨西朔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武功招式虽是常见,但出手又稳又狠,招招透露着杀机。
元夙官使了一招“劈山海”,把对面的一个西朔人的大刀砍了个缺口,又一招“怒沉江”将左右两边的人逼得后退两步,正要转身使一招“燕归巢”,不料被身后的一个西朔人用长鞭卷住了腰身,顿时丹田使不上力,手上的斧子待要砍断鞭子,无奈左前方的剑和右侧的刀同时挥来。元夙官左右抵挡,忽觉脚下被缠,整个人被甩下了房顶。脚跟未曾站稳,刀剑又至,西朔人配合竟十分默契,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
元夙官心中大喊一声:我命休矣!索性双眼一闭,手中的双斧也不觉垂下。
待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再睁眼时,却是正巧路过的何静言出手相救。只见她一双巧手如天女散花般飞出无数飞镖,那些西朔人纷纷拿兵器抵挡,也有中镖者顿时命丧黄泉的,原来这镖是煨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元夙官见有了转机,顿时振作起来,与何静言一同御敌。激战过后,何静言和元夙官虽都受了些伤,但这十几个西朔人已全军覆没。
元夙官去吹熄了烛火,何静言却已去村外支援。
尹九郎杀得正酣时,忽然看见邵哥换了一套衣服,正躲在一个牛棚里四处张望。他正气自己适才上了他的当,周流莫名其妙死了,还没问个究竟。
这下怒火攻心,大喊道:“好你个小子,我正要找你算账!”
说罢便要跳入牛棚里便要伸手抓他。
“书生,是我!”
“老易?”
易乔点点头。
尹九郎忽然醒悟过来,道:“难怪你专门叮嘱不要杀邵哥,还给他们画了画像。”
原来易乔是假扮邵哥混了进来。
“你说要算什么帐?”
尹九郎便把周流之死告诉了易乔。
易乔沉思了片刻,道:“事情的确有蹊跷,回头再说。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破局。”
“我们毕竟人力上过于悬殊。”尹九郎忽然用力拍了一下易乔的肩膀,道:“老易,周流已死,你反正都冒充邵哥了,索性就招降他们啊!”
“这是个办法!”易乔道。
于是尹九郎拿匕首抵着易乔的喉咙,走出了牛棚,走近东门,大声喊道:“周流已死,邵哥已降,你们速速放下武器!”
易乔学着邵哥的声音道:“诸位兄弟,周大统领已被杀死房中,我们群龙无首,他们的三千外援马上就到了,我们保命要紧,不如降了吧!”
剚刃帮的人似乎对邵哥的话还是比较听从的,便有人迟疑,想放下武器。大家正在犹豫之际,忽然一个头戴獠牙面具的人飞上屋顶,大声道:“周流在此,这人冒充邵哥,其心可诛!”
剚刃帮的人骤然看见周流出现,顿时又拿起了武器去抵挡。
易乔和尹九郎没想到周流居然死而复生,顿时陷入被围攻的困局。
尹九郎连忙带易乔一路厮杀离开了东门。
“不可能!不可能!”尹九郎边拼杀边摇头,觉得想不通。
尹九郎杀人的手段易乔是知道的,何况是在死人身上还补了一刀,人怎么可能又活过来了?易乔心里觉得有些头绪,又觉得千头万绪。岑同溪给他配的药已经吃完了,他这几天是强忍着毒发,想着剿灭剚刃帮再回去找岑同溪要解药。痛痒难当的他只能强忍着,握拳的指甲把手心掐出血来了,脑子似乎也不利索了。
“书生,你说,为什么他会知道我是假冒的呢?”
“什么?”尹九郎一边保护易乔一边杀敌,已是不能分心。
易乔脚底无力,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随时便要倒下去,一直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