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别宫,艾莉卡早已在车辇上等候着路德维希。
看到路德维希的脸色不太好,艾莉卡便故意微笑着问道:“怎么了,和我哥聊得不是很好?”
路德维希犹豫片刻后,皱着眉委婉的评价道:“一个天真的蠢货!”
听到路德维希如此委婉又一针见血的评价,艾莉卡顿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又鼓着脸用手捏了捏路德维希的脸庞,迫使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我知道你在顾及我的感受,没必要的,我哥是怎样一个人,我比你更了解他。”
说到这里艾莉卡脸上露出满是回忆的表情,向路德维希叙述起曾经的过往。
“那一年,我四岁了。那是我应该是我开始记事的年龄,因为四岁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而四岁以后记忆比较深刻的事情大多都还记得。”
“那个时候,我和大哥、二哥,还有父王和母后都一起生活在都灵,在我的记忆里父王是一个慈祥的父亲,他很爱护我们家庭里的每一个人,然而大哥和二哥却从来没有和平相处过。”
“我不知道大哥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总之在我的印象里,他似乎永远都在怀疑二哥想要夺取他王储的身份,所以他处处针对二哥。甚至在父王晚年的最后一年里,因为父王过分亲近我,让我都成为了他怀疑的对象,所以我讨厌他。”
“二哥和他不同,二哥性格虽然比他软弱,但是二哥对我总是很温柔。所以我从小就更加亲近二哥,甚至到最后我只称呼二哥为哥哥。”
“再后来,父王去世了。二哥担心大哥为了迅速稳固权力,会拿我和母后开刀,毕竟我和两个哥哥不是一个妈生的。”
“二哥他……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国王,但他的确是一个好哥哥,至少在我这里是这样的。因为母亲去世以后,我就只剩他一个亲人了。”
“即便我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他依旧给了我足够的关爱,给予我无忧无虑的生活环境,让我接受最好的教育,培养我任何感兴趣的事情。”
艾莉卡的回忆,让路德维希对她曾经的过往和洛泰尔二世的为人有了更多的了解。正如艾莉卡所说的那样,洛泰尔二世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国王,但他一定是一个好哥哥。
路德维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通过当年洛泰尔一世对封地的分配,其实不难看出他是更加偏爱路易二世这个大儿子的。
或许就是因为父亲的这种偏爱,才让洛泰尔二世在缺乏父爱的同时,也缺乏了足够的教育,让他没有足够管理一个王国的能力。
这也导致他面对国内贵族势力时不得不小心翼翼,进而导致他更加优柔寡断,疑心重重的性格,最终王国彻底崩塌。
想到这些,路德维希看着艾莉卡的眼睛,轻抚她的脸庞。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多的对话,但是也能感觉到对方心中所想。
片刻后,路德维希扯开话题,他环顾一番问道:“安娜呢?她今天没跟着你?”
听路德维希说起玛格丽特,艾莉卡就是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很是无语的回答道:“她今天一大早就去骑兵训练场了。”
“哈?”
路德维希一脸懵的看着艾莉卡,他不明白玛格丽特去哪里干什么。
艾莉卡则是微笑着向他解释道:“她去骑兵训练营找卡尔曼练习剑术和骑术去了。”
原本一脸懵的路德维希,在听到艾莉卡的这个解释以后,不仅没理解过来,反而是更加懵圈了。
他诧异的带着生气的语气疑惑道:“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练习剑术和骑术干什么?难道我还会让她去打仗?”
艾莉卡自然也是明白路德维希的不解和气愤,于是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威廉,你别生气。”
然而艾莉卡还没劝导完,路德维希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并且更加气愤的说道:“我怎么能不生气?她一个女孩,一个王国公主,跑去训练营练习剑术和骑术,这太不像话了!”
艾莉卡并没有因为路德维希打断自己生气,而是继续向他解释起玛格丽特这么做的原因。
“威廉,安娜有她的骄傲。她不希望未来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所以她想得到你的认可,让她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这样一番话,让原本气愤的路德维希愣住了。他看向艾莉卡的眼睛,面对的依旧是艾莉卡那略带微笑的温柔脸庞。
片刻后,路德维希低下头,他沉默了。
这一刻他对比了自己和洛泰尔二世,的确他对比洛泰尔二世更适合做一个国王,但是同样作为哥哥他比洛泰尔二世差得太远了。
艾莉卡自然也是察觉到路德维希失落的情绪,随后又继续安慰道:“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安娜,我们是一家人,不要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自己身上。”
路德维希闻言稍稍点头,然后看着艾莉卡的眼睛感激的说道:“谢谢你,瑞娅。”
听到路德维希第一次叫自己的小名,艾莉卡倒是立即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脸蛋刷的一下变得通红。害羞的同时,艾莉卡心里也是开心极了。
一直以来路德维希虽然都对她很好,但是路德维希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从来就没有叫过她的小名,因为那是家人之间的称呼。
所以从刚刚路德维希的称呼中艾莉卡能够感受到,他完全接受了自己,他们之间的距离感正在迅速的消失。
看着她这副模样,路德维希的心情也逐渐变好。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于是有些好奇的问艾莉卡。
“我刚刚想起一件事,去罗马的时候安娜说你对以工代赈有不同的见解,之前一直很忙忘记问你了,可以给我说说吗?”
一听到路德维希的问题,艾莉卡就感觉刚刚的氛围瞬间就消失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路德维希。同时她还嘟着嘴小声嘀咕道:“呆子,工作狂!”
路德维希倒是没有听清楚她的小声嘀咕,于是好奇的看着她。
艾莉卡倒也没有拒绝回答路德维希的请求,只是一脸不开心的盯着他说道:“我饿了,回去吃完饭再说!”
路德维希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艾莉卡是有点生气了,只是他不是很明白艾莉卡为什么生气。所以也只好依着艾莉卡,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命令车夫快点驾车回去。
两人回到王宫,玛格丽特没有回来,他们一起陪同茱莉亚吃过晚饭以后,来到了路德维希的书房。
“现在可以给我说说了吗?”
刚到书房坐下,路德维希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艾莉卡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稍加思考后,才缓缓开口。
“对于以工代赈方案,我是有一些自己的见解,你可以参考一下。”
路德维希连忙点头笑着应道:“没事,你直接说。”
艾莉卡闻言也是微微点头,然后便说道:“好,关于以工代赈方案,我始终认为这只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缓解方案,绝对不能作为国策来长久实施。”
路德维希非常认可的点头道:“你这个观点我是认可的,以工代赈确实是不能作为国策长久实施,不过可以更详细的说明原因吗?”
艾莉卡稍稍点头,然后将自己认为的原因道出。
“因为王国的基础设施建设总有完备的一天,随着基础设施的建设完备,王国所需的工匠人数将会大幅度减少,届时这些人要么重新变为农民,要么重新沦为难民逃往其他王国。”
“如果他们重新变为农民,王国内部的农民人数将会随之大幅度增长,土地农田的开垦数量自然也会出现一次大幅度增长,进而粮食产量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增长。”
“从短期利益来看,这自然是利大于弊的,但是从长远的发展角度来看,危害是十分巨大的。粮食产量的增长,必然伴随着粮食价格的迅速下跌,这就很可能导致大量农民出现亏损,进而导致王国的农业发展遭受破坏。”
“另一方面,如果这些人沦为难民,既会对王国的稳定造成安全隐患,也可能会因为他们流亡其他王国,而提升其他王国的实力。”
“所以我认为我们必须尽早制定一套合适的国策,既保证他们的才能得到继续发挥,同时不会影响到王国的农业和稳定。”
路德维希听完一边点头,一边赞同的说道:“克罗帕斯和弗里茨曾经也向我表达过类似的担忧,不过他们还没有提议过要制定一套相应的国策。说说你的想法?”
艾莉卡闻言稍稍皱眉,思索许久之后,她试探性的提议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大力支持并发展王国的工匠行业,同时大力发展商业来恢复和提升经济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