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忙碌了两日的功夫，张桐才总算是把卷宗判阅完毕，这东西是郑青田自上任以来，所有的行程账目。本就繁琐无比，再加上张桐亲力亲为，这才耗费了这么久。
把东西移交给了杭州州府，这才与顾千帆结伴返京。顾千帆的差事其实早就结束了，现下是为了特意等自己，当然也有一部分萧钦言特意交代的缘故。
萧钦言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想让顾千帆搭上自己的路子，虽然身在苏州，却是隔上几日就送来些礼物，甚至还总是大张旗鼓，派出的也是自己的亲信，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
张桐自然知道这老东西打的什么主意，毕竟朝中清流势大，这是想要逼迫自己为其所用，不管张桐有没有识破，可只要朝堂上有一部分人信以为真，这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而且皇后又准备重用萧钦言，看准了张桐不会翻脸无情。可你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张桐直接让人当街唱喝对方送的礼物，转头便送去了价值更高的。
直到三次过后，这老东西总算是扛不住了，毕竟自己那一斛南海上品珍珠，价值数千贯，有本事你倒是回礼啊。唯一可惜的是，这好东西便宜了对方。
这归程虽然不是快马加鞭，但是也没慢了行程。虽然已经送回了奏折，但还是需要自己回去禀明详细的。不过正所谓身死债销，以官家的为人处世，多半会不了了之。
这也是萧钦言让郑青田自裁的原因，一来直接掐断源头，免得以后会生出什么波折，给整个两浙路的官员都留个善缘。另一个也是拿准了官家不会深究。
而且这一段时间自己不在朝堂，这清流没了掣肘，上奏立储的折子不断。闹的官家的头痛似乎又重了，自己留下的止痛丹药，本是一个月的量，如今竟是已经所剩无几。
自己下江南毕竟是处理政务，况且走之前也是特意提醒过用药的，官家自己没有遵医嘱，自然也不好意思催促。这都是官家近前的李景中中贵人，特意差人传来的消息。
至于皇后那边，自己虽然没有拿回《夜宴图》，没有功劳总还有些苦劳的。况且刘氏兄妹能走到今日，自己也是出了大力的，手中的把柄，可不是区区一副画可比的。
不过七日的功夫，便已经赶回了京畿地界。但却没立马赶回东京，反而是在陈留的驿站修整起来，张桐顺便还得梳洗一番，毕竟这几日赶路颇为有些风尘仆仆。
而且进京之后自己还要入宫请罪送药。这都是该走的流程，自己请罪皇帝宽恕。既全了官家仁慈，也能免了自己责罚。况且郑青田身为知县，本就不是张桐直属。
也就是转运通判杨知远，能勉强与张桐扯上些干系，可人家是灭门的苦主，本就是受害的一方。而且张桐一直都是京官，这次也是主动请旨下两浙，彻查商务。
刚一到地方还没开始办公，就碰到郑青田如此丧心病狂。不仅灭了杨家满门，更是还发出了海捕文书缉拿，幸得皇城司指挥顾千帆护送，这才侥幸护得性命。
当然这都是张桐奏报里写的，更何况还有两张海捕文书佐证。至于为什么再次梳洗，却也是无奈之举。虽说风尘仆仆更显憔悴，可却会被认为是君前失仪。
毕竟大宋的言官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御史中丞齐牧又向来对自己有意见，到时候弹劾的折子多了，官家哪怕是为了朝臣颜面，也得做出些姿态的。
至于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自家的如夫人，也就是当年的盛小娘子盛英兰，从手下得知了自己的遭遇，特意赶来陈留迎接，而且这还是自个拦着了，要不然对方怕是能跑到杭州去。
经过当年那一遭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反正是赖上了自己，便是家中的阿翁来接也不愿离开。正好自己身边也缺人手，便跟着虎子一起教导。
后来年岁大了，更是暗中操持着京中产业，再加上对方愿意，便娶了对方为自己的平妻。而且自己一直没有娶正妻，便被人称为如夫人，也是裙幄宴的发起人。
至于当初那个叫小桃丫头，则是与虎子看对了眼，现在是虎子的正妻。如今已经给虎子生了一双儿女，也算是为张家开枝散叶了。
服侍着张桐洗漱换上了绯色朝服，把下人打发出去之后。盛英兰一边帮着张桐整理衣服，一边皱眉毛抱怨道。
“官人下次可莫要抛开护卫一个人了。您可是咱们家的主心骨，自该明哲保身才是，怎么还做这种傻事。况且咱家如今圣眷正隆，又不缺什么银钱。若是因为这一年不过二十万贯的烂事磕了、碰了，家里那些妹妹们可是会心疼的。”
盛英兰虽然在抱怨，可这话里却是关心，张桐自然不会懊恼，反而直接抱住对方宽慰道：“别人不知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我的能耐，怎么也说这劳什子傻话。”
“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趟差事，就是为了出去躲个清净。若不是这些清流闹腾的厉害，还翻出了《夜宴图》这陈年烂谷子的旧事，我怎么舍得你们这些美人，跑去那穷乡僻壤的地。”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是忽然被张桐这么一说，这么一抱，心下还是欢心的。不过感受到在身上游走的手，这脸上顿时便涌上一股娇羞，嘴里也是低声娇嗲道。
“你别，别乱动，外面还有人呢。等你从宫里回来，我再带着妹妹们给你就是。而且我来也是有正事的，御史中丞齐牧最近不怎么安分，搜罗了一批剑客不知道要做什么，你与他有些旧怨，还是要小心提防着些。”
张桐闻言一愣，不由的沉思起来。这人与柯政同为清流之首，但是手底下却不怎么干净。柯政这人性子刚烈自负，行事虽然有些桀骜偏激，但总体来说还是对大宋有利的。
官家身体有恙，这些年都是皇后辅政。朝中清流着急早日立储，为的便是能够让太子监国。只要太子监国，皇后便没了干预政事的权利，后党萧钦言之流自然便没了靠山。
可齐牧就不一样了。因为身居言官领袖，看似是清流中的砥柱人物。但实则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伪君子，这些年为了自己的私心，借助言官风言奏事上的权利，没少铲除异己。
这次的的谶言事件，也是对方密谋散播的。官家曾育有六子，但是五子尽皆夭折，只留下了皇后刘娥膝下，年初新册封的六子升王赵受益。这其中的意味，由不得张桐不慎重。
而且最主要的是，官家心中似乎也起了芥蒂。刘氏兄妹惶恐之下，见天地派人找自己拿主意，被逼无奈之下才准备起复萧钦言。暂且先把朝堂这池清水搅浑，再慢慢思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