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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缨传: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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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洛阳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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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运河转入黄河后,又行了近半月,来到了洛阳,再往西便不适宜行船了,众人只得舍船上岸。 因着连日在水上漂荡,公孙弘决定在洛阳歇息两日再动身西行。这可把云缨美坏了,早闻洛阳“千年古都”之名,如今却是有机会好生逛上一逛。 到的洛阳第二日,云缨便向师父求了许可,风风火火地跑出了驿馆,在洛阳大街上游逛起来,小脑袋东张西望,瞧着什么都觉新鲜。一个不留神,便撞上了当面的行人。 云缨赶紧退开两步,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还未看清来人便已语带歉意道:“对不住哩!是我未曾看路,倒撞着你了!可有伤着哪里?” “在下无碍的,倒是姑娘的额头可还好?”那人轻笑一声,开口说道。那声音清澈温润,听着直教人心下舒坦。 云缨闻言,抬头看去,只见来人二十出头年纪,体量修长,身着藏青儒衫,面目亲和,气质温润,正是谦谦君子模样,教人见了便不由心生好感。 那人见云缨不答,不由又唤了两声,云缨这才连连摆手应道:“无碍的,无碍的!我辈江湖儿女,些许磕碰无甚事哩!” 那人瞧着有趣,嘴角一扬,轻声笑道:“在下丛尧,双人之丛,尧舜之尧。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我唤云缨,云朵的云,缨络的缨。”云缨赶忙回道,旋即又打量了丛尧一番,见其确实无事,便抱拳道:“方才冲撞之处,还请见谅!既公子无事,那便就此别过罢!”说着便要离去。 丛尧见此,却是赶忙道:“云姑娘稍待!”说罢,见云缨回眸看来,紧走两步绕到云缨身前,拱手道:“方才在下亦是走神,未能避过云姑娘,累得云姑娘额头遭罪。我观云姑娘似是头一次来这洛阳,不若在下予云姑娘做个向导,以为赔罪可好?” 云缨闻言,心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他便看出我头一次来?只得这一日光景,正不知洛阳有何处景致,这丛公子还怪好的哩!只是听师姐们说,这外头常有恶人拐骗纯良姑娘、孩童发卖的…… 念及此,云缨再是打量一番丛尧,未见其有何真气波动,不似有武艺在身的,暗道:应该打不过我。 丛尧眼见云缨半晌未曾答话,只一心打量着他,正要再开口时,云缨却是抱拳道:“正不知洛阳有何美景哩,如此便有劳丛公子了!” 丛尧微微一笑,侧身抬手,笑道:“云姑娘言重了,请!” 云缨闻言略一颔首,笑道:“丛公子请!” 说罢,云缨紧走一步,二人便已并肩而行。 行走间,云缨似是想起什么,轻声道:“丛公子莫要唤我云姑娘哩,我名云缨,却是不姓云的。丛公子唤我云缨便是了。” 丛尧不解地看来,云缨又道:“我是师父收养的孤女,不知原本姓氏为何,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自是随师父姓的。” 丛尧闻言,轻声道:“原来如此,却不知姑娘的师父是?” 云缨臻首一昂,娇声道:“家师乃是玉瑶楼楼主公孙玉瑶,江湖人称“凌波仙子”的便是哩!是以,我的大名乃是公孙云缨,丛公子可莫要叫错哩。” 云缨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想道:我师父这么大来头,想来便是这人有歹心,也得收收哩。 “既我唤姑娘之名,姑娘也莫说什么公子不公子的,便也唤我丛尧便是。”丛尧眼带笑意,轻声说道。 云缨觉得有理,点头应下,二人互道一声,相视一笑,就这么说说笑笑地向目的地行去。 ----------------- 不多时,丛尧领着云缨来到一处寺庙外,但见那处青瓦红墙,古树参天,门前一对石马左右相衬,匾额之上书有“白马寺”三个鎏金大字。 丛尧笑道:“此处便是天下闻名的白马寺了,始建于后汉永平十一年,乃是佛门传入中原后朝廷兴建的第一座寺院,是以中原佛门视其为“佛门祖庭”,累有得道高僧出世。相传,静禅寺住持一念禅师便是在这白马寺出家的。” 云缨闻言,望着往来不绝的香客,不由点头应道:“确是处不凡的地界哩。” 丛尧瞧着云缨似乎兴趣缺缺,不由笑道:“云缨似乎兴致不高?” 云缨略一颔首,随即面露歉意地说道:“师父常说求神拜佛不若勤练本领,是以便对这些个仙身佛陀之事不甚在意,倒是有负丛大哥一番心意哩……” 丛尧闻言呵呵一笑,摆手道:“世人艰难,求个心安,无可厚非。相较而言,似云缨这等江湖儿女,更信奉自身修行,却也是正理。却是在下思虑不周,云缨不必如此。” 云缨轻舒一口气,随即娇笑道:“丛大哥说得是哩!师父也常说类似的话来着!” 丛尧见云缨实在没有兴致游玩白马寺,四下张望一番,提议道:“此处已近城郊,今日天公作美,不若往城郊一观春日景致?” 云缨闻言,眼中一亮,连连应是,“要去”二字便在脸上。丛尧见此,不禁轻笑一声,道一声走吧,便已当先而去。云缨赶忙紧走几步,跟上前去。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路过茶馆,丛尧还采买了些糕点、茶水捎上。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丛尧领着云缨穿过一片林子,到了一处水潭旁。只见潭水清澈见底,不时有鱼儿悠闲游过,潭顶则是一挂瀑布如一匹白练般垂下,水声伴着鸟鸣,确是一处春日景致。 云缨瞧着美景,小跑几步,立到潭水边,伸头打望着。瞧着鱼儿悠闲,不由拾起一枚石子儿,“噗通”一声惊得鱼儿一个猛子扎向水底去。云缨见此,娇笑一声,蹦跳不止。 丛尧在不远处瞧见,嘴角不由带上笑意,徐步来到云缨身侧,笑道:“此处乃是在下读书烦闷之时,偶然发现的。水声和着鸟鸣,直教人心神澄澈,烦扰自消。不知云缨可还喜欢此处?” 云缨回眸看来,眼中尽是欢喜,唇角是掩不住的笑意,端地是笑靥如花,一时令丛尧失了神。 待丛尧回过神来,却见云缨正在他眼前挥着小手,语带些许焦急地询问着。丛尧赶忙遮掩过去,扬了扬手中的篮子,说道:“走了这一路,云缨也累了吧。这有些糕点茶水,不若我们在旁边歇息片刻,也算是踏青了?” 云缨见丛尧无事,心情再次愉悦起来,闻言连连点头,随着丛尧去到不远处的大石旁。 二人随意地坐在大石之上,就着茶水吃着糕点,不一会儿云缨便觉着有些乏了,不由躺在大石上。眼前是碧蓝的天空,耳畔是水声伴着鸟鸣,片刻功夫便沉沉睡去。 一旁丛尧见此,嘴角一扬,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饮下手中之茶,将那茶杯投入谭中,喃喃道:“睡吧……” ----------------- 洛阳驿馆中,公孙玉瑶望着渐渐西沉的日头,黛眉微蹙,心中已是有些忧虑。 片刻,轻叹一声,公孙玉瑶起身走出院子寻到公孙弘处,语带忧愁地说道:“已是这个时辰了,云缨还未回来,女儿心下委实有些难安,还请父亲遣人出去寻上一寻罢。” 公孙弘却是笑道:“玉瑶啊,莫要担心。老夫看那妮子不是个坐得住的,在船上困了这许多日子,今日如何还能记得时辰?” 公孙玉瑶闻言,臻首轻摇,说道:“这妮子虽是跳脱些,却最是守信重诺,应下之事断断不会忘了。今日既说申时末回,自是不会误了的。眼下已过酉时还未见人影,女儿又如何能不心急?” 公孙弘略一沉吟,随即向着门外吩咐道:“张鹤年,带些人手出去寻寻云缨那妮子,若寻着了便早些领她回来!”门外张鹤年唱喏一声,自是招来几名玉麟卫出了驿馆去。 公孙弘吩咐后,复又看向公孙玉瑶,安抚道:“那妮子功夫不弱,连番比斗,临敌经验也是积攒了不少,等闲还是应付得了。至今未回,想来也只是被这洛阳繁华吸引,一时忘却了时辰罢了。” 公孙玉瑶闻言,略一颔首,轻声道:“但愿如此罢……这妮子未曾在江湖走动,却是不知有些时候不是修为高便可无忧的。” 公孙弘见女儿如此担忧,全不似往日的清冷状,不由笑道:“知道的你们是师徒,不知道的还道那妮子是你亲闺女呢。那妮子不过孩子心性,你小时候不也是如此,没少让老夫操心。” 公孙玉瑶瞥了父亲一眼,幽幽道:“几个亲传弟子俱是女儿收养的孤女,如何便不是亲闺女了……她们姐妹几人,俱是姓公孙的,父亲莫不是不认?” 话音方落,便见公孙弘面色一僵,讪讪道:“闺女说的哪里话,老夫何时不认了?难怪老夫瞧着云缨姐妹仨都觉着亲切,原来还有这层关系,你也不早些说,老夫也好备上礼物不是。” 公孙玉瑶却是并不答话,只略一颔首,便又望向外间,眸中仍旧带着忧色。公孙弘见状,也不知该如何安抚了,只得静静陪着自家闺女等着。 片刻之后,公孙玉瑶终是放心不下,只留下一句“我也去寻寻”,便起身离去。公孙弘却是因着淮安王等人之故,不能轻离此地,只得眼巴巴的瞧着,末了一声轻叹,颇是无奈地喝起茶来。 ----------------- 此时,郊外离那水潭不远的山洞中,一堆篝火驱散了洞中的黑暗。角落处,云缨双手被绑缚于身后,双目紧闭地斜靠在墙上,丛尧便坐在火堆旁,出神地看着眼前这清丽少女。 不知过了多久,丛尧留意到云缨耳根轻动,开口道:“不必装了,在下知道你醒了。” 云缨闻言,心念急转,暗道:这丛尧莫不是真是个拐子?如今双手被缚,一身真气也运转不起来,如何是好呀……念及此,手上已是暗暗发力,却奈何不得绳子,一时颇有些丧气。 丛尧见云缨犹自双目紧闭,不由轻笑一声,幽幽道:“不必白费力气,在下所用的乃是十香软经散,无色无味,中者经脉阻滞,手脚无力,如何挣得脱这浸过油的麻绳,不若省些力气的好。” 云缨见此,自知装不下去,顿时睁开双眼,说道:“丛大哥这是作甚,可是云缨何处冒犯了丛大哥?云缨这便与丛大哥赔个不是,丛大哥还是快快放了云缨罢。天色这般晚了,我家师父该出来寻人了哩。到时若是起了误会,便坏事了哩。” 丛尧闻言,呵呵一笑,说道:“正式介绍一下,在下姚崇,圣门浣花派掌门座下二弟子便是在下。” 云缨闻言,心中一惊,暗道:真真坏事哩!这是落在魔门妖人手里了…… 姚崇却是不理云缨如何,自顾自道:“在下回返宗门途经洛阳,却正好撞见姑娘孤身外出,倒是省了在下的麻烦。在下也不愿为难姑娘,只向姑娘打听些事,姑娘若能如实相告,在下自会放姑娘离去。” “早说呀,你直接问便是了,无缘无故我还骗你作甚,何必如此行事哩!”云缨愤愤道。 姚崇闻言,略一摇头,笑道:“你我立场不同,若一早说破身份,姑娘又如何能心平气和的在此听在下说话。” 云缨瞪着姚崇,心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本姑娘心平气和了! 姚崇却是不管这些,犹自说道:“家师于扬州失踪,据在下所知,最后与家师打交道的便是贵派。不知姑娘可能为在下解惑?若能助在下寻得家师,自当感激不尽!” 云缨闻言一惊,迟疑道:“你师父是侯景那老书生?”见姚崇点头,云缨却是眉眼一垂,轻声说道:“他死了哩,就死在扬州城外小道的山洞里头。尸首还是我家师伯命人收敛埋葬的哩。” 姚崇此时哪里还有谦谦君子之状,只见他甫一听到侯景已死,便已双目赤红,胸腹鼓动不止。待云缨说到尸首都已收敛埋葬,姚崇更是大手一探,正掐着云缨秀颈,怒道:“师父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们杀的?” 云缨只觉呼吸一滞,脚下用力踹向姚崇小腿,终是教姚崇恢复了些许理智,放开了云缨。 只见姚崇瞪着云缨,喝道:“快说!” 云缨咳嗽几声,方才断续说道:“咳咳……师父说……侯景是中毒了……方才走火入魔受了重伤哩……咳咳……师伯说可能……可能是姚常下的毒……咳咳……” 姚崇顾不得不住咳嗽的云缨,仰面喃喃道:“你说的可是真……” 云缨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瞪了姚崇一眼,愤愤道:“我都这样了,骗你有好处吗?我辈江湖儿女,最是敢作敢当,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不似你魔门之人,贯是阴险狡诈!” 姚崇闻言,不以为忤,只瞥了一眼云缨,说道:“此事,在下自会查证!若是姑娘诓骗在下,天涯海角,在下也当为家师报得大仇,不死不休!” 说罢,不待云缨答话,自顾自出了山洞。 云缨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娇喝道:“喂!你倒是先放了本姑娘啊!” 话音刚落,洞外却是传来姚崇的声音,说道:“半个时辰后,姑娘自可无恙!” 云缨无奈,只得愤愤地伸了伸有些麻木的双腿,靠在洞墙上轻叹一声:“今次却是遭了大亏哩,再不敢随意吃陌生人的吃食了……也不知回去,师父该如何絮叨了……师姐们若是知晓了此事,怕是要被笑话死了……唉……” 却不知,姚崇此刻正在洞外屏息凝神,听着洞中少女的轻叹,嘴角不由挂上一抹笑意。向洞中张望一眼,这才向远方掠去,几个起落便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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