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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缨传: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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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陛下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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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大理寺监牢较白日里更显几分阴森,除却不时走过的巡逻差役的脚步声外,再无旁的声音,便是蛐蛐儿鸣叫之声也无。 监牢深处一间尚算宽敞的牢房之中,淮安王正揽着王妃靠墙而坐,双目紧闭,不知是睡了还是正在养神。这些日子的监禁生涯似乎并未让这位权重一时的王爷有多么颓丧,只见他一身蟒袍仍是得体,发丝仍旧丁点儿不乱。 便在此时,监牢之中蓦地响起一阵脚步声,直往淮安王处行去。淮安王察觉有人到此,睁开双眼向外看去,却见一身明黄锦衣的天佑帝与他隔墙相对,一双虎目正定定地看着他。 淮安王身躯一震,惊醒了怀中的王妃,王妃迷糊一阵,终是注意到了天佑帝的存在,忙起身拜服于地,高呼“万岁”。淮安王见此,却是不为所动,依旧靠墙而坐。 天佑帝似乎也不在意淮安王的态度,只吩咐随侍的张英将王妃带往他处,自己要与淮安王单独叙话。 待周围别无他人后,天佑帝进入牢房之中与淮安王相对而坐,静静地看着淮安王,说道:“淮安王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朕说的?” 淮安王闻言,嘴角一扬,面带讥讽之色,说道:“事已至此,本王无话可说。只求陛下看在同是太祖苗裔的份上,为我淮安王一脉留条血脉,如此而已。” 天佑帝呵呵一笑,沉声说道:“怎么,不装了?连“臣”都不说,硬气起来了。” “本王装了一辈子,不也没能逃过陛下的手掌心吗,如今还装个什么。”淮安王定定地看着天佑帝,含笑说道:“陛下安排的这一出好戏,着实让本王也未曾想到啊。” 天佑帝闻言,沉默片刻,方才幽幽道:“莫怪朕心狠,实在是你淮安王一脉太不教朕放心了,朕亦不得不出此下策。这不,还把你的独子放出了京师,也算朕仁至义尽了。” 淮安王闻言,呵呵一笑,却是将头转向一侧,不再看向天佑帝,亦不言语。 天佑帝见此,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方才说道:“将你所知“皇极玺”之事说来,朕可予你一个痛快。” 淮安王闻言,不由轻笑一声,嘲讽道:“说来说去,不还是为了“皇极玺”。本王已是如今这般田地,说与不说又能有多大差别,陛下莫非还想担个虐杀宗亲的名头?” 天佑帝目光深沉,一抹厉色一闪而逝,沉声道:“天下有的是教人察觉不出的酷刑,朕观淮安王一身肥膘,未必受得住吧。与其遭一番大罪再说,何不现在痛快一些。便是我们的淮安王不怕,那王妃呢,她可是身娇体贵的,不知要如何是好呢?” 淮安王身躯一震,眼神忽的冷厉起来,低声喝道:“陛下是想鱼死网破了?” 天佑帝却是唇角一扬,颇为玩味地盯着淮安王,并不言语。 一阵沉默之后,淮安王圆润的身子一塌,脑袋也低垂下来,言辞恳切道:“王妃什么都不知道,臣只求陛下莫要留难于她,陛下想知道什么,臣定当知无不言……” 天佑帝面露得意,双手一拢,笑道:“这便是了!说说罢,你淮安王府暗中查了这么些年,都查着些什么?” 淮安王看向天佑帝,眼中已全无生气,讷讷地说道:“当年“皇极玺”乃是在云阳公主手中,想必陛下亦知。自“皇极玺”丢失之后,父王查到云阳公主有一处秘密洞府,乃是参悟“皇极玺”所在。故而,父王怀疑“皇极玺”被留在了那处洞府之中,陛下因而遍寻不着。” “洞府在何处?”天佑帝不耐道。 “不知。”说着,淮安王面露迟疑地说道:“我们只推测洞府可能在京师附近,只是多年来未曾有何线索。” 天佑帝闻言,目光死死地盯着淮安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臂膀,半晌方才说道:“这么多年,你们就查到这么点,你教朕如何信你?” 淮安王忙起身匍匐在地,泣声道:“如今我为鱼肉,生死俱在陛下一念之间,臣如何再敢欺瞒陛下!这些年臣与父王着实只查到这些,臣只求陛下容臣等痛快上路……” 天佑帝见状,微微一叹,轻声道:“你亦知“皇极玺”乃是社稷之重,莫怪朕多心,想想你的儿子,当真没有别的了?”说话间,语气已是有些森然之意。 淮安王再三叩拜,直言并无隐瞒,直至泣不成声。 天佑帝见此,长身而起,深深地看了淮安王一眼,转身便出了牢房,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半晌,犹自匍匐在地的淮安王施施然直起身来,一把抹去面上的泪痕,冲着外间轻哼一声,复又坐回墙边,望着唯有的那点月色,重重叹了口气。待惊魂未定的王妃被带回来,淮安王暗舒一口气,又是一阵安抚。 ----------------- 翌日一早,原本休沐在家的公孙弘却是被天佑帝召入宫中。 公孙弘随着张英一路入宫,却是愈走愈觉得不对,不由拉住张英问道:“张总管,这并非往御书房的路吧?” 张英冲着公孙弘拱手一礼,低声说道:“燕国公莫疑,陛下正在玉芙殿歇息。” 公孙弘眉头一紧,说道:“玉芙殿乃是元贵人寝殿,老夫一介外臣,多有不便。还请张总管通禀陛下,老夫便在御书房等候了。”说罢,便要往御书房而去。 张英见此,眉头亦是一蹙,说道:“燕国公莫要如此,陛下在后宫相召,正是陛下对燕国公的信任呐。燕国公还是快随老奴前去,莫要让陛下久等为好。” 公孙弘闻言,略一迟疑,方才随了张英一道往后宫而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玉芙殿外,待张英通禀之后,公孙弘方才步入殿中,便见天佑帝端坐于上首。 公孙弘正要行礼,天佑帝却是略一挥手,笑道:“此处非是朝堂,燕国公便不必行礼了,快些入座罢。” 公孙弘闻言,却仍是恭敬一礼,说道:“君臣之礼不可废,老臣谢过陛下赐座。”随即,于下首坐定。 天佑帝挥退左右,沉吟片刻,说道:“今日召燕国公前来,乃是为“皇极玺”一事,不知燕国公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公孙弘略一抚须,拱手道:“玉麟卫这些年一直未曾放松对“皇极玺”的搜查,只是当年宫中大乱,知情之人多已亡故,所得消息真伪难辨,是以未曾向陛下禀报。还请陛下恕罪!” 天佑帝略一摆手,笑道:“燕国公忠勤为国,何罪之有啊。” 说罢,天佑帝略作沉默,方才说道:“朕近日得了个消息,燕国公不妨为朕参详参详?有人与朕说,当年云阳公主有一处秘密洞府在京师左近,她也正是在那洞府之中参悟“皇极玺”的,燕国公以为可信否?” 公孙弘闻言,沉吟片刻,回道:“如此说法,不无可能。不知是何人向陛下说起的?” 天佑帝呵呵一笑,说道:“这燕国公便不必在意了。那以燕国公之意,若这洞府当真存在,又会在何处?” 公孙弘低头略一沉思,复又看向天佑帝说道:“老臣不知确切之处,不过有一处地方却是可能。” “何处?”天佑帝面色不改,语气却是不免带上了三分急切。 “华山!”公孙弘沉声应道。 待天佑帝问及原由,公孙弘方才说道:“当日老臣等人于华阴停留之时,老臣的徒孙曾往华山游玩,途中却是遭遇傅敬廷一行。那傅敬廷为阴姹派救走,便是不愿隐姓埋名,亦当销声匿迹一些时日,避避风头。他却堂而皇之现身华山,着实可疑。” 天佑帝闻言,略一颔首,面露满意之色,说道:“燕国公所言在理,那便安排人手细细查看罢。” 公孙弘拱手应道:“老臣遵旨!” 片刻后,天佑帝又道:“若果真找到,燕国公那徒孙却是立了一大功啊。朕听太子说,这姑娘名唤公孙云缨,确是个明艳聪慧的。改日燕国公不妨将她带进宫来,也教朕瞧瞧是何等样姑娘竟惹得太子念念不忘啊。” 公孙弘闻言,忙起身道:“云缨长在江湖之中,难免跳脱了些。太子久在京中,所见皆是名门闺秀,骤然见着个大不同的,或是一时新鲜罢了,陛下万不可当真。” 天佑帝却是面上一笑,摆手示意公孙弘坐下,随即说道:“燕国公莫要误会!太子婚事朕早有决断,今日圣旨便已发出,便是想与燕国公结个亲家却也晚了一些。朕也只是好奇罢了,俱是我大虞儿女,何来江湖不江湖之说。” 说罢,不待公孙弘回话,天佑帝又道:“后日吧,后日正是朕与元贵人设宴款待勋贵之时,燕国公正可将徒孙带来,也可与京中闺秀们熟悉一二。姑娘家的还是要有些玩伴才好,燕国公以为如何?” 见话已至此,公孙弘只得答道:“老臣遵旨!” 天佑帝面带满意之色,又与公孙弘商谈了些军中事务,便放公孙弘出宫去了。眼见公孙弘离去,天佑帝略一捻须,唇角现出一抹笑意,转身便往偏殿而去。不久,偏殿之中便传出阵阵靡靡之声,惹人遐想。 ----------------- 待公孙弘回府,便将公孙安世、公孙玉瑶及云缨找到跟前,将后日入宫之事说将出来。 公孙玉瑶闻言,黛眉紧蹙,说道:“陛下这是何意?” 公孙安世见父亲皱眉不语,便将心中揣测道出:“或许正如陛下所言,单纯只是见见云缨?” 公孙弘却是略一摇头,沉声道:“陛下乃是皇帝,一言一行目的岂会如此简单,只是老夫一时之间亦是猜不透罢了,这才唤你们一起参详参详。” 公孙安世、公孙玉瑶见此,俱是眉头微蹙,沉思不语。 此间怕是只有云缨心无杂念,只觉能入那皇宫一行也是不错,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宫是何模样呢。 云缨左看看,右看看,只见师公、师伯与师父俱是低头思索之状,一时有些无聊起来,便与玲珑说起话来:“玲珑,你说这皇帝召我有何用意哩?他又不认得我来着。” 玲珑却是说道:“或许皇帝是想施恩于您师公,毕竟您师公也是手握重兵的重臣,不时施恩于下也是皇帝惯常的手段。” 云缨闻言,觉着有理,便将这番说辞说了出来。公孙弘三人相视一眼,倒也都觉得在理,只是不确定天佑帝是否当真只为施恩于下。 公孙弘以指扣桌,“嘟嘟”之声不绝,半晌方才说道:“或是太子的举动让陛下警觉了,方才如此行事吧。” 公孙安世颔首道:“云缨所言确也在理,施恩于下,孩儿以为当是如此了。” 公孙玉瑶却是沉吟片刻,说道:“或许还有一层用意……” 见公孙弘等人都看了来,公孙玉瑶接着道:“陛下选在与元贵人设宴之时,未必没有为元贵人造势之意。自皇后薨逝,后位空悬至今。元贵人眼下宠冠后宫,她设宴若是能得燕国公府支持,未尝不是父亲的一种态度。” 公孙弘闻言,略一颔首,说道:“玉瑶所言在理啊。看来这一遭不走也得走了……” 公孙安世却是眉头一皱,说道:“陛下如今不似早年那般勤政,又以元振为相操弄朝政,大臣们多怪罪于元贵人恃宠媚上,责其霍乱朝纲,父亲这一趟去了,只怕惹朝臣非议。依孩儿之见,陛下不是让父亲遣人搜查华山吗,父亲何不明日出京亲往华山一行,后日便由孩儿带云缨进宫。如此,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 公孙弘尚未表态,公孙玉瑶却是摇头说道:“如此不妥。今日陛下亲自与父亲说起此事,父亲明日便出京公干,用意太过明显。父亲如今手握重兵,又方经太子拉拢,还是谨慎些为好。” 如此说来,场中又是一阵沉默。 云缨听到现在,也是明白了个大意,不由感叹这朝廷还真是复杂,一个举动就要琢磨这许多。旋即,不知她又想到什么,娇声说道:“这有何难?后日不是陛下与元贵人一同设宴吗,想必女眷总不至于同大臣们一处哩。届时师父领着我先进宫,见过陛下亦算全了旨意。师公与师伯临近开席直接去陛下处赴宴,避过元贵人便是。正好我昨日遇到傅敬廷在京中哩,师公正可借口搜捕人犯是以来迟,想来陛下也没话说哩!” 三人闻言沉默片刻,公孙弘忽地双手一合,笑道:“正该如此!好个灵敏姑娘,端地巧思!后日便如此行事罢!” 公孙安世亦是眼含笑意地看向云缨,频频点头,只公孙玉瑶瞥了云缨一眼,淡淡道:“每每出去总要与人动起手来,便没有一次安生的。” 云缨闻言,脖颈一缩,吐了吐舌,讪讪道:“那不是被人堵了嘛,自是要做过一场才行的。” 说罢,云缨眉眼一弯,娇嗔道:“云缨这段日子修为大有精进哩,昨日三两下便把那傅敬廷惊走了。师父不夸夸人家便罢,还总要说教人家一番,师父可是不疼您的小六了哩?” 公孙玉瑶闻言,伸出一指点在云缨额间,淡淡道:“莫要作怪。” 云缨闻言,旋即坐直身子,目不斜视,只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公孙弘与公孙安世见此,俱是笑出声来,一时气氛为之一松。 片刻后,四人又再商议起后日赴宴的诸般细节来,直至福伯来报太子到访方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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