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莎斯娅引发的骚乱，终于是以较为平静的方式结束了。
虽然魔女们对威尔与莎斯娅之间的关系仍旧抱着很大的疑惑，但至少在面临共同敌人的情况下，合作，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尤其是在了解到莎斯娅就是难得可贵且已经有诸多成就的研究学者后…就算特蕾莎对她再怎么不满，也只好鼓着脸选择了认同。
“哼…”
但接受，不代表原谅。
代替克洛伊亲自守在威尔的卧室，死之魔女的心情，明显不怎么好。
躺在床上的威尔翻来覆去，被一个女人死死盯着自己睡觉的状况，让他如躺针灸。
“...特蕾莎？你还在生气么？”
“并没有在生气。倒不如说，我为什么要因为威尔你房间可以被其他人随意进入的事情生气呢？我们只是合作者关系哦，完全没有这种道理。”
“这不还是在生气么？”
“...才没有。”
以威尔对特蕾莎的了解，她的确是生气了。
而且不出意外，她现在否认的，就是其生气的一环。因为就连蒂塔都看得出，现在的死之魔女正因为威尔的区别对待感到非常不爽。
当然，蒂塔的意思是——特蕾莎之所以生气，是因为现在看起来，威尔给她的优待减少了。
明明是最开始与威尔合作，算得上是现如今领地发展之始，现在却因为其功能性不足被缓缓边缘化的魔女...
估计也不是头一次在为自己的能力难以用在其他地方烦恼着吧。本身就因为其他功能性魔女的加入苦恼着。
这次威尔休息时遭到入侵的事儿，便成了引爆这不安的导火索。
...得想个法子让她平静下来才行。
威尔叹了口气。但他真没有对待女性的经验。
所以想来，他只好靠着床头坐起，然后当着特蕾莎诡异的注视，伸手拍了拍床沿：
“...嗯哼？”
死之魔女歪着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提着小凳子慢慢挪了过来。
一步两步，然后后退一步，在确保双方不会太过靠近也不会太远的地方，特蕾莎用眼神质问着威尔：
“想说什么呢？”
“没，只是想告诉你，在我心中你还是最重要的那个嘛。”
“...哈啊。你妹妹和青梅竹马还有你那个婚约者听了，可是会嫉妒的哦。”
“这是事实啊。救我的又不是她们，而是你。”
“但从莎斯娅的发言来看，似乎当时我不出手，你也可能会一直活下去哦？嗯，以灵魂的状态...”
“那跟现在比起来差太多了吧。反正总而言之，特蕾莎，你不用担心那么多问题...而且我房间钥匙你都已经拿了一份了吧？还请不要对莫名入侵的两位感到嫉妒好么？”
特蕾莎露出极其无奈的表情。但肉眼可见的，她先前的不满似乎已经一扫而空了。
真是好搞定的女人啊。
威尔顶着黑眼圈笑了几声，刚想爬起来的时候。
“行了行了。油嘴滑舌的混蛋，现在还请你好好休息，不要给其他人带来负担。”
“但——”
“唉。乖。乖~”
他就被起身走来的特蕾莎轻轻按了下去。
............
与此同时，还是在威尔的房间。
同样没有怎么休息，但特蕾莎看着被自己放在膝上熟睡的威尔，决定自己帮他处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毕竟比起我自己，他因为莎斯娅的事情脑子会更加疲惫...行吧。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我代为处理吧——就是话又说回来...”
死之魔女看向阳台，沉默凝视某个位置许久，她终于是等到银发女仆干笑着探出脑袋：
“那，那个...？克洛伊，是威尔老板的专属女仆哦...不，不可以接受老板大人之外的命令...”
“...行吧。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威尔也的确需要一个人贴身护卫——克洛伊。这不是命令，只是提议：帮我去埃尔梅罗和雷鲁根那儿，把最近的工作拿过来。”
“这不还是命令...呜呜，克洛伊知道了...加入这里后就算是死也要被拉起来重新上班...”
克洛伊哭丧着脸离开了。没一会儿，便抱着一堆资料用钥匙从正门跑了回来。
虽然对克洛伊为什么会有钥匙的这件事依旧感到很不愉快，但特蕾莎并没有说太多，只是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
...
硬要说，也没什么需要特蕾莎太过关注的。
南方的遗迹，还是得等东卡加德的事件结束后才能大规模探索——但只是一两只小队的自由探索的话，特蕾莎还是代替威尔准许了。
除此之外，比较值得在意的就是夏尔等人的问题。
作为西卡加德的新住客，夏尔其女仆莉薇娅在稍作休息后，便以【希望帮助哥哥】的名义，前往埃尔梅罗那儿了解西卡加德的状况。
而缇莉因为莎斯娅的问题过度操劳，但是在稍作休息后，也拉着莎斯娅赶紧给彼得主教赔罪——理由是，莎斯娅竟然凭直觉找到了【归途】魔女残余力量的所在，甚至差点为了研究直接将那尊塑像给拆了。
“...硬要说比较安静的，就是那位【童话】的杀手，格林小姐了...”
有关格林的事情，是克洛伊口述的。
作为清扫服务会社中排的上号的杀手，【童话】的格林，似乎拥有心灵沟通的能力。
但——
“那才不是心灵通话的能力哦？格林的能力，本质上是一种【演化】...强行将人类不成熟的能力短时间内演化到成熟阶段，某种意义上，好像跟老板当时使用的歌唱水晶差不多...但是会有副作用。而且就算能力中断了，也会残留部分新力量。”
“...具体是怎么样的？”
“拿格林的心灵通话来说，她强行演化了人类内在心灵的力量，获得了心灵通话的能力——但代价就是...她的情绪出现了问题。”
说到这里时，克洛伊苦着脸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虽然人类的各种情感还在，但说到底，现在格林已经是【没有乐子或有趣的事情】，就会无聊到搞破坏的算得上是有病的程度了...
然后就克洛伊的亲身经历的话...【演化】力量的人，会出现肉体方面的代价。【演化】魔力的人，最后也会逐渐丧失作为人的姿态呢...”
“克洛伊，你没有用【固化】尝试组合过么？”
面对特蕾莎的询问，银发女仆只是皱着眉头回忆了很久后，才摇了摇头：
“...试过一次。结果被试验的山贼身上同时出现了剧烈的副作用，在维持【演化】后能力的基础上，变成了一滩史莱姆。
不过比【升格】要好一些...至少克洛伊现阶段，没有能力固化【升格】带来的强大力量，反而差点连饭都吐出来了...”
【演化】的等级，要比【升格】来的低？
如果威尔意识清醒的话，估计在听取克洛伊解释后，会下意识认为这是【等级升级】与【突破上限】的区别。
但特蕾莎并没有他来自地球的知识。不过在苦恼思索了好一会儿后，她也得出了差不多的判断。
一个能让人类在不超过极限的情况下变强，另一个，能让人类抵达生物上限后变得更强——但可能是暂时性的。
而且两者，可能最后都需要支付代价。
想到这里，特蕾莎眉头紧皱。
支付代价不是问题，但如果连克洛伊都没法让本应支付代价的肉身维持健康的话，那为了变强受伤甚至失去理智，本身就是亏本买卖。
根本原因...
是克洛伊的【固化】不够精进，无法对应每一个细节？
还是说，【演化】带来的。是比【固化】权限更高的代价？
比起这个...
我的【死亡】能将代价本身杀死么？
特蕾莎看着自己的右手。
如果可以的话...
或许，就不用担心会成为边缘人了吧？
但具体该怎么做，还是得亲自过去一趟才行。正好，一些事情也得亲自说明才行。
例如说探索遗迹的小队得轮换进。
，例如说，彼得主教那边只是缇莉殿下过去赔罪己方却不做点表示的话，也可能会让他们怀有芥蒂。
例如说...夏尔那边，自己也应该与她们打个招呼尽长辈的义务。
当然，还有格林那边——但，这个，还是等威尔醒来后再说吧。
他比我更懂有关魔女能力之间配合的事情。哪怕格林小姐不是魔女，也是他比较在行。
想到这里，特蕾莎看了一眼还躺在自己膝盖上睡得正香的威尔。
有些纠结。但，谁让自己才是他最信任的那个人？
“...克洛伊。过来代替我一会儿。”
“啊...？诶诶？等，等会！克洛伊只卖服务，不代表——”
银发的女仆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特蕾莎指的是什么。
不过很显然，特蕾莎并没有给克洛伊拒绝的余地。
她只是用和善的眼神看着克洛伊，然后，便从口中吐出这么一句：
“克洛伊小姐。你也不想，你帮缇莉殿下做事的这件事被他发现吧？”
听起来只是普通的询问，但在克洛伊耳中，却如同死刑的宣判一般绝望。
最后她认了。
欲哭无泪的代替特蕾莎将老板大人的头轻轻枕在自己的膝上。
还未曾有过这样的经验，女仆杀手只能僵硬身子，竭尽全力不让怀中熟睡的男人意识到什么。
“为什么克洛伊要做这样的事情...不就是没提前跟她说一声就进老板的卧室么？说白了被永久雇佣的杀手不都这样？克洛伊按照惯例行事做错什么了呜...”
在心中嘀咕着什么，克洛伊是真的搞不懂死之魔女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之前差点打起来的时候看上去很生气，她也能理解。
但为什么跟老板相处一段时间后就不生气了？
不仅如此，为什么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变好了，甚至因此我反而要遭殃了？
为什么啊？搞不懂啊？如果特蕾莎认为自己是敌人的话，那托娜又该怎么办？
克洛伊可是清楚得很。托娜那种小动物一样怕生的性格，至少能激起自家老板某种程度上的保护欲。
特蕾莎大人您再不关注关注那边，在莎斯娅已经过来的情况下，怕不是哪天被吓坏的小魔女就要要求跟自家老板睡一个房间了啊...
克洛伊意思是——比起我这位忠心耿耿绝对没打算跟老板发展什么关系的杀手，您更关注自己的竞争对手不好么...？
什么？你说我之前有做过不符合想法的事情？
那没事了。当我没说。
看着死之魔女轻手轻脚离去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的身影，又看着门被轻轻合上的姿态。
克洛伊又叹了口气，也就是在这时，她心中却突然传来了某人俏皮的声音...
【哈喽~小克洛伊~现在你感觉如何？感觉如何呀？】
“......”
是格林的心灵通讯呀。
克洛伊嘴角抽搐着，没有回答。但这并不代表格林愿意放过她。
【我看那位危险的王女好像从卧室离开了呢？现在小克洛伊，是不是再跟你的主人独处呀？】
“...格林，这跟你无关。而且克洛伊可是被你害惨了...”
【别这么说嘛~我也是为你准备好补偿了哦？一个可以重复使用的“隐身”遗物呢。结合你固化的能力，应该可以让它使用时的损耗降到最低？】
“哦豁——格林大小姐~突然给克洛伊这么好的东西...你怕不是还想继续坑我哦。”
【的确有事。那你说要不要嘛？】
“那当然是要的...然后呢？你说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心灵通讯终止了半截。
然后很快，格林略带困惑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亚空间似乎不太稳定，好像有人在干扰...总而言之，小克洛伊——我这边需要你跟你的老板打好关系。】
“...哈？如果格林你是想过上以后吸雪茄就能奢侈享受的生活，那你大可可以自己脱光衣服过来。”
【嗯哼？不是不能考虑。但这次是清扫服务会社的委托。你也知道，我们跟皇太子不太对付吧？但现在麻烦的是，白之教会也开始搞事情了，乔恩斯王国那边的分部，也因为肆虐的魔兽失去联络了...】
“...哈？”
【简单来说就是快要走投无路啦。虽然我们单独行动的杀手哪怕老家爆炸也无所谓，但会社里，为我们维护武器准备遗物的非战斗人员总得有个去处。不过你也知道，他们呢...有点，极端。】
说到这里时，克洛伊仿佛听到格林那边打了个响指。
【但现在...亵渎卿能在威尔.卡加德这边获得庇护的事情，刺激到了会社的高层。以普罗米修斯为主的亵渎武器锻造师，现在正提议要不整体搬迁到西卡加德这边寻求庇护哦？】
“...我觉得，老板那儿可能更喜欢你们直接提出来...”
【克洛伊。“有点极端”这个词是对我们清扫服务会社来说。如果想让威尔.卡加德接受，势必需要有个人为我们搭桥引线...】
清扫服务会社有自己的后勤与研究人员。
而按照清扫服务会社人均杀手或刺客的标准来看，他们眼中的【有点极端】放在正常人的领地里，搞不好都是能直接掀起民变的激进存在...
谁知道他们会对这个领地做出什么东西？
虽然没有亵渎卿的传言那么离谱，会社里的后勤人员，是真干过让抓来的罪犯连续哀嚎几百天都没消停过的大动静...
真让他们过来，西卡加德，还能住下去？！
克洛伊下意识，真的想为自己的老板拒绝这烫手洋芋。
但——
【而且社长也说了。如果克洛伊你能成的话，你出身的那家孤儿院...那些因为瘟疫无法活动等死的孩子们，会社会帮你雇佣医师与专业人士照顾治疗，直到你死为止。】
“...说的克洛伊真的很心动，但老板那边...”
克洛伊还是很纠结。
她心动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心动，可以无视自己与威尔签订的契约。
契约的内容是绝对的。而且克洛伊，也有自己的操守。
就算要做，也必须做契约内容中有利于老板的工作。但格林却找上了老板现在昏睡的场合...她不就是期盼着自己能绕过老板直接答应下来么？
肯定有问题。就算没有问题，这也不是克洛伊背叛自己老板的理由——当然，这只是为了契约考虑。
实际上要不是契约条款阻止，她早就做了！
可恶，人有操守果然会被处处限制啊！
克洛伊嘀咕着。也就是在这时，她听到自己腿上传来了某人若有所思的声音：
“我这边？无所谓的。毕竟西卡加德也缺人才嘛。”
“真的耶？那真的是太好...了...欸？”
没等克洛伊因为老板的认可高兴。
意识到什么的她，便浑身僵住了。
迎着腿上老板若有所思的灰眸注视。
银发女仆干笑着，面色发红的她，已经不知该怎么跟老板解释现在是什么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