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荒郊。
篝火旁,我默默出神。
不知什么时候,牛小二,也就是那个冒死背我逃出来的小子,冒了出来。
他不客气地从燃烧的火堆上取下一块烤鸡腿,开心大嚼。
这小子,如影随形,跟屁虫一样。
那日小子救我,熊老大随后赶来,搭救我到乱云山。
幸亏小子懂医术,延医用药,我这条命才保了下来。
渐渐康复,一来恐连累乱云山众兄弟,二来我要找回莲儿,所以,我坚辞熊老大的挽留,又走到了人世间,江湖上。
小子姓牛名小二,祖上行医。
“今天,有点不开心?”他试探地问我。
“从没开心过,不止今天。”少有地,我回答。
"那个…莲儿,是你旧情人?”
“老婆、妻子,前世。”我说。
“前世?!…哈哈哈,疯了吧你。”
“我宁愿疯掉!”
牛小二看我说的认真,也认真起来,一本正经地,“你很爱她?”
“深入骨髓。”
这些时日,漫无边际地流浪,一个人,不愿和任何人交流,更无人可敞开心扉袒诚交谈,我有些压抑。
牛小二把一大袋银子扔在我面前。“这袋银子,够买你的故事了吧!”
我撇嘴一笑,“你是个大夫,让我重新揭开伤疤,只怕你没有药能让它重新愈合。”
“不见得,说来听听。”小二吃饱了,打个饱嗝,擦擦手上的油污,以手支颐。
我眼神有些朦胧,眼前又现出了那一片大山,一老一少,向我走来。
哎,前世!
我娓娓道来,那前世的经历,如在眼前…
良久…
听完我的故事,小二以手支颐,也陷入了沉思。
淮阳城头。
天哑、血魔、力霸肃立,表情冷竣。
我背着我那一身行头。
一张菜板,一个竹筐,筐里盛着斧子铲子漏勺一应厨具,还有各色大料。
腰里别着菜刀。
血魔撇嘴冷笑。
三人打量着我,满是不屑。
我也在打量着他们。
这个天哑比较瘦,筋柴肉老,但修炼多年,中气充沛,还是童子身,想来腰子是错不了的,适合做个爆炒腰花。
血魔这些年人血喝的不少,用他的血加豆腐,少许辣椒,起火旺炒,小四,也就是黑子,哮天犬的孩子,一定爱吃。
至于力霸,一身腱子肉,这个菜就比较好做,切丝、清熘、熬汤,都可以。
血魔:“这小子好整以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天哑:“年纪轻轻,以一人之力挑了十五座城,想来必是有些手段,大哥还是小心为是。”
力霸:“杀鸡焉用牛刀,让小弟先来会会他!”腾身而起,自城头上直扑下来,一柄开山斧带着雷霆之势。
劲风扑面,烟尘激荡。
这就等不及了?
我手一挥,一张案子架就,炉灶生火,铁锅里加水。
支锅,生灶,开张!
力霸的开山斧疾如迅雷,我侧身闪避,留小打量着他裸露的肌肉。
小臂膊,肱二头肌,不错!
取一块,丢锅里。
力霸吃痛,但其豪勇,攻势不减。
胸肋骨,取两根。
在这漫天的攻击里,我小心寻找着力霸身上最出彩的肌肉。
我靠!小腿肉不错,没一点脂肪。
力霸小腿上又被取走一块肉。
嘶!
都是娘生爹养肉长的,不痛是假的。
他痛得矮下身,以斧拄地。
我上下打量。
算了,做一道菜足够了。人力道一泄,再取的肉就不好吃了。
我飞起一脚。
力霸直飞出数十丈,跌在尘埃里,挣矬不起。
水沸,煮至七成熟,绰水,去骨,上案,切成细丝。铁锅倒油,加葱酱蒜末,少许辣椒,炝锅起香,加肉丝,爆炒。
刀工精湛,手法熟练,火候也掌握得恰到好处。
血魔全身青筋暴起,面孔紫红,看得出他很愤怒。
搁谁谁都会愤怒。力霸可是龙国一品武者。
天哑倒还平静,面皮上看不出丝毫波动。
这种人定力颇深,说不定内心里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起锅,装盘,喂给黑子。
黑子是一条狗,哮天犬的孩子,与我形影不离。
血魔扫了一眼天哑,目光中似是在说,这当口,还要我去亲自动手吗?
天哑只当没看见。
血魔哼了一声,持了双锏,自城头上直跃下来。
他披了一件红色的斗篷,远望去便如一片红云。
好血,要放盐。
我涮净铁锅,搁上一把盐。
那片红云已到了跟前。
若溅得到处都是,既浪费,又有碍观瞻,污染环境。
所以,我选择一刀封喉!
不错,只一刀。
血魔的颈子横在铁锅上,眼睛睁得硕大。
他至死都不明白,他毕生的功力,可摧山倒海,可惊天地可泣鬼神,奈何竟没挡住这一击。
这一刀,如魔似幻,如风似电,又那么随意,似乎只是不经意间的一挥。
他的疃孔渐渐黯淡,最后一丝光亮一闪,像熄灭的火星。
我将他尸首掷在一边。
血稍冷收一碗。
锅里烧油,加入豆瓣酱和干花椒以小火炒出干香味,炒出豆瓣酱的红油,而后加入葱姜蒜炒出香味。
加入开水两碗,倒入豆腐和血,加入生抽和老抽调味提色,再加入食盐,白糖调味提鲜,加盖中小火炖煮。
我有条不紊地做,麻木而平静。
脑海中却浮现出与天斗,与人斗,那惨烈的一幕幕。
我逢城破城,遇关破关!
只为,逼他们交出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