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全副武装的阮燕冷漠地留西莉可拉一人开着屏蔽器在家,独自准备前往铭和中心图书馆,那里距离学院区很近,空轨上就两站的事情。
虽然说终端离线了,之前视觉小说也看不了,但是玩家手册还是能顺手翻翻,最近随着他在神秘侧走得越来越深入他能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他就像个复古的学者一样抱着本厚书溜达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他远远就能看见图书馆前面的三层悬空瀑布,和如同心脏一样被各种艺术馆和商店拱卫其中的,安静于高处俯视他的心形铭和中心图书馆。
他的目标不是图书馆,而是旁边的几何俱乐部。
他搭上了自动升降电梯,收起了手中的玩家手册,按下了记忆教会所在的四楼。
他很快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露天平台,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悬空的巨大环形广场平台,在守护着中心的图书馆同时,环形平台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斜插入地的神秘星形符号的白色雕塑,以及几何俱乐部的招牌和一个向上的箭头。
阮燕一边维持着自己的屏蔽模型,一边谨慎向开满各种鲜花的广场尽头走去。
他来到雕塑面前站定,没有升降机,只有一台投影仪,检测到他的靠近后在他面前打出了一块半透明的屏幕。
“您正在试图靠近几何俱乐部(记忆教会),目前非公众开放时间,请出示您的会员证或者引荐信。”
没有怎么办?他有些好奇顺着箭头看向没有变化的夕阳。
从这个角度看,他看到了很多个天上浮现的巨大层叠半透明的符号,暂时不知道什么意义,和地上这个雕塑也不同,但是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似乎是某种叙事文体。
退两步再向天上看,那些符文又全都不见了,还挺神奇。
“看来朋友你对于纪元之诗感兴趣啊。”
陌生但是温和沉稳的男性嗓音冷不丁在他耳边响起,他吓得抖了一下,转身过去,看到了一个白袍抱臂的老爷爷正靠在雕塑旁上下打量他。
“你就是那个……阮燕吗?来得真是不巧,晚饭是没有了,饭后甜点还剩不少,对记忆感兴趣就和我来吧。”
老人对他招了招手,又摸了摸自己乱如鸡窝的脑袋,似乎在尽量表现善意,“玫琳已经知道你来了,她派我过来接你,你可以称呼我言清。”
不是,阮燕实在忍不住戳戳HF10086:“我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npc能知道我名字?你这代号系统没什么用啊。”
“部分神秘的存在可以直达您的本质,阮燕是您认可的自我代称,游戏无权改变,代号同样仅能向玩家掩盖真名,不包括部分神秘侧玩家。”
“那么你们这个隐私法有问题啊——”阮燕听了这样的回答不乐了,你们随便抓人的游戏公司还打不过小小神秘不成?
“神秘不可能被打败,神秘无处不在。”HF10086这次不带感情机械解释着:“隐私法最终解释权归游戏发行方。”
老爷爷和蔼可亲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就来避避吧,在这里你绝对安全。”
就这一拍阮燕身上的污染检测器就报警了。阮燕挑了一下眉,关闭了机器,看向了老人身后。
那里不再是星形雕塑,而是凭空向上的螺旋阶梯,顶上是翻转的大教堂塔顶,但是没看到入口,那些他之前看到的透明符号以一种奇特的形式重新排列为了这些阶梯。
他点点头,跟着老人踏上了向上的阶梯。
“这是螺旋历史,从物质层看,就是叙事诗,但是历史是记忆的阶梯。”
他们缓步而上,老人继续随意向他介绍着脚下的地板。
“虽然说是教会,但是我们不供奉记忆本身,所以有点不伦不类,确实更像俱乐部。”
“那你们供奉什么?”
“嗯,没……我们供奉符号,你已经看到了,脚下这些,它们记录宇宙的记忆。”
又走过了两个螺旋,他们来到了翻转的教堂的顶部,他疑惑看向老人,老人只是如同鱼一样跳跃而上,然后消失了。
阮燕只能依葫芦画瓢,向上努力跳上去,然后猛然一下失重,仿佛落入了星空,又仿佛坠如深海,景象旋转糊弄成一团,最后变成了自己老家还贴着泛白对联的绿色铁门。
但是门上多了一块门牌,上面不是数字,而是一串英文。
hoflickthehistory,slipsayfrommyingsandmemories(谁拂去历史,从我的羽翼和记忆中不辞而别)
他翻过了牌子,上面同样有字。
Timeilltell,reindthatsight(时间为你诉说,让那昨日重现)
他按照记忆拿出家门钥匙,打开了门,没有意识到这个行为有多么离谱,揭下的门牌自他手中消失,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另一个巨大的封闭空间。
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三男两女正围在靠近中心舞台的桌子上玩阿里塔的一种传统纸牌打发时间。
这个大厅的装潢也是很有意思的,整体呈现一种正七边形,通过等分嵌套隔离出了四周的小房间,又以圆环内切出了一排排会议桌拱围着中心的演讲台或者说舞台。
舞台上面悬空停留着三维投影仪,感觉这里观影体验应该不错,以洛时目光看,那些是洞察的最新大剧院款投影仪。
再向上看,他看到了他们来时的广场悬挂在他们头顶,当他以这样的视角审视那些他曾经看到的世纪之诗时,它们已经连接成了环绕穹顶的灵子回路,构成了他并不明白功能的巨大法阵。
他还注意到法阵之间还点缀着很多悬浮的机械游鱼,正在以仿生的方式缓缓围绕圆形的穹顶游动。
他目光停留在那些透明纤维为皮肤,金属为骨架的游鱼身上,莫名其妙感觉有些亲切,觉得那不是什么单纯装饰品,或者只是太过炫酷让他想抓一只回家养?
“对那些记忆感兴趣?如果它们对你感兴趣,一会儿应该会下来找你。”
打牌的五人也注意到了这个俱乐部中多出来的俩人,老人点点头带着他走向了他们的牌局。
然后五张脸齐刷刷好奇看向他,并没有什么无视他继续玩牌的情况,让他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
“不用紧张,欢迎来到几何俱乐部兼记忆的教会。我是铭和分部的主教,你可以称呼我为玫琳,你旁边的老人是我的助理言清,他也能算主教,而这是暂留于此的旅行者丹妮卡。”
这就是记忆的从神?神眷的高级形态?想起来西莉可拉的叮嘱,他很紧张和她打了个招呼,又和另外二人点了点头。
另一个盘着头发的年轻姑娘向他招手回礼。
“这是我们的医生或者说牧师索那尔亚。”
旁边衣着得体的斯文男性对他眨了眨幽绿色的眼睛,算是一种善意的招呼。
“这是我们铭和的领航员音,嗯,就是单音节,是神秘的真名。”
有着耀眼蓝发的少年对他笑了笑:“你好,你可以随时询问我此处圣所的时空坐标,这是领航员的义务,也是我的工作,只用呼唤这个名字我就能在这片空间和你进行联系。”
他很想问时空坐标是什么,听这语气似乎此处并非位于正常的物理层?
“最后这位,克罗洛,可以说他是传教的,也可以说是打杂的,是我们此处节点的守护者。虽然我们记忆拿信仰体系没有实际作用,但是神秘要融入普通人类世界都喜欢依赖于宗教模式,所以我们也照着他们注册了记忆的信仰。”
另一位只是穿着单衣,把大衣挂在长椅上的高大男性对他也是点点头,没有言语。不过这个气场和其他轻松愉悦的人们不太一样,他能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有着一头纯黑卷发的女人单手支撑着桌子和脸蛋,一边说着另一只手缓慢转动着手里绘有流动星光的卡牌,漆黑但是在灯火照耀下分外明亮的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打转,然后轻笑到:“介绍完毕,现在问题回到你,在这种时刻拜访记忆,你是想代表卡俄斯,还是你自己?卡俄斯的神降者。”
他错了,这位大姐姐的压迫感也是挺强的,这个问题他来路上也想过,所以没有犹豫太久。
“我自己,但是我不能保证和卡俄斯完全无关……毕竟,多多少少我都是卡俄斯。”
“代表卡俄斯你还不太行,有点高估你自己了,这充其量是卡俄斯把自己的小玩具拿来逗小婴儿。”
之前沉默的高大男人开口了,他的语气刻薄间又有些幽默,似乎也不是很难相处的。
“权杖的上限的确无穷大,但是你这样甚至还在迷茫的孩子是肯定用不好的。”
很中肯,他没有反驳这个定论,这几天的事情如梦似幻,消化也是要时间的。
“啧,我这么大年纪时可听不得这些,”主教用卡牌轻轻敲了敲桌子:“那么你想我们怎么称呼你呢,孩子?自我介绍一下,姓甚名谁,意欲何为?哦,甜品,是的,孩子们的最爱,阿言,招待一下我们的小客人,你也随便坐。”
阮燕有些局促不安坐在了牌桌旁边的空位上,他眼睛扫过牌面,发现那是一种在此间宇宙非常流行的集换式对战卡牌游戏(类似炉石),不过洛时没玩过,只知道几张著名角色卡,而现在他能看见的洛时都不认识。
“叫我洛时就好,因为你们向我发了传单,我想现在时机不错又正好有空,就来了。”
“这么说……我来活儿了,诸位,稍等我们一会儿”主教环视周围六人说到,而言清递给了阮燕一杯温热的提神茶饮,又推上来了盛放着各色精美点心的一块大盘子。
其他人似乎明白了,有说有笑渐渐消失在周围,连带着桌上的卡牌们,现在桌子两边只剩下了主教玫琳和阮燕以及阮燕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茶杯和桌上看上去很好吃的点心们。
“出于保护你的隐私,他们无法获知我们对话的内容,那么,你对记忆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那你就能知道?想到这位是西莉给自己强调过的,神一样的存在,似乎……她真的理所应当什么都知道。
玫琳点点头:“但是我会保守秘密。”
阮燕仔细想想,问题还挺多,他先问了之前最关键的问题,描述了一下公式满地乱跑的情况,想知道这能不能治好或者避免。
“嗯……很正常,那是你曾经并未真正理解这些记忆,它们在你的记忆中如同无根的花,当你在记忆的强化状态下思考它们时,随风飘荡是很正常的,与其说它们四处乱跑,不如说,你也在质疑它们以及延生蔓延出去的世界。”
这个解释非常合理,甚至还有些科学,甚至他一路经历过来感觉神秘侧多多少少都带点似是而非的科学。
“但是这样会影响日常生活的吧?”
“在你的心中尚未能对其中的矛盾和错误的记忆下定论时,的确会,这是被记忆青睐的小小代价。”
“被记忆青睐?我也的确好奇,记忆是怎样的存在,祂的神秘从何处体现?”阮燕赶紧追问到。
“记忆钟情那些带着鲜明感情的,意义重大的记忆,祂在一切有记忆发生的地方存在,祂记录已经发生的一切,但是会在这些更特别的地方倾注更多的存在。”
“至于神秘……”主教白皙的手轻轻拂过桌面,其上正上演着他曾经看到过的新年街的画面,然后随着他的昏迷缓缓熄灭,他又看到了那只鲜红的兽,那些大地裂解的画面,然后隔着修复仓看到了那个护士长温柔的笑,然后概率论到处乱跑,阮燕自己的记忆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