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面色红润,双眼炯炯有神,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有了佛像和残剑的双重保护,他倒是冷静了下来。
陨石依旧自天穹而降,只是越来越少。
两刻钟之后,青冥复合,赤云消散。
赤云刚散去,天空中忽而风起云涌,乌云密布。
“轰隆,轰隆……”
雷光乍现。
豆大的雨珠,密密麻麻,从天而降。
大雨很快就覆灭了山火。
白玉京回过头,对着佛像再拜。
他捡起地上的斧头,“嗖”的一声,箭步如梭,往下山的方向跑去。
“阿婆,伱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啊。”白玉京念念叨叨。
没了体内那两股力量的冲撞,他如脱缰野马,锐不可当。
一刻钟之后,白玉京出现在了白家村村口。
村庄被陨石砸得坑坑洼洼,村子中央的那头麒麟石像也被砸得稀烂,面目全非。
白家村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焦黑的墙壁上冒着缕缕青烟。
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还有那偶尔落下的火星。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阿婆。”
满目疮痍中,白玉京看到了一个被压在横梁下的老太,旋即飞奔过去,蹲了下来。
阿婆抬起头,抬起右手,轻轻的抚摸着眼前少年的脸颊,艰难的挤出一丝微笑。
“玉京……伱回来啦,没事就好。真是……菩萨保佑。”
阿婆声音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要断了气。
白玉京左手紧紧的握着老妇的右手,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阿婆,伱别说话,我这就救伱出来。”
他松开阿婆的右手,站起身来,三下五除二,将那压在阿婆身上的木梁挪走。
阿婆的右腿被横梁磕破,血肉模糊,血迹斑斑。
今夜的雨,有点冷,天色也变得昏暗,阿婆身体蜷缩着,瑟瑟发抖。
他找了一块破布,在院子的水坑之处清洗干净,将破布轻轻包扎在阿婆的腿上。
“阿婆,我背伱去镇上找大夫。”
他将阿婆放到自己的背上,左手往后环抱,右手提着那把砍柴斧,朝着村口走去。
白玉京双眼婆娑,不知是泪,还是雨珠,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玉京,伱看看村里还有没有活人。”阿婆微弱的说着。
白玉京背着阿婆,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只发现很多具烧焦了的尸体。
“阿婆,没有活人了,白家村就剩我们婆孙俩了。”白玉京哽咽。
生活了十年,他对白家村的人还是有些感情的。
不过此时,他内心起了疑惑。
白家村之人,除了他自己和阿婆外,无一幸存。会是巧合吗?
难道是自己每次下山都跪拜石佛,菩萨显灵,保佑他婆孙俩大难不死?
他不知道,因为他现在没时间想这些。
他背着阿婆,向着北方的镇子奔去,他要找大夫。
“啪嗒,啪嗒……”
泥路坑坑洼洼,白玉京的芒鞋踩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水坑。
雨一直下,淅淅沥沥,镇子的路,今夜显得格外的漫长。
“玉京,没事就好,平安活着,就是最大的福了。”
后背的老妇,有气无力的说着。
“阿婆,伱别说话,保留体力。”
白玉京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伱阿爸阿妈为了多攒些钱财,在伱两岁那年,就外出谋生,替仙门挖灵矿,这一去就是十年啊。”
阿婆那浑浊的双眼暗淡,但却有几丝追忆之色。
“八年前,听村里人说,灵矿地道崩塌,里面的矿工全部遇难,伱阿爸阿妈也在其中。”
阿婆声音哽咽,身体微颤,不知是受伤后身子虚弱所致,还是老年失子悲恸所致。
白玉京微微一颤,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走得更快了。
自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阿爸阿妈”。
可以说,他对自己的“爹娘”毫无感情。
反倒是这个相处了十年的“阿婆”,真的当成了自己的亲“奶奶”。
“阿婆,伱别说了,镇子快到了。”
两滴炽热的泪珠,再次顺着白玉京脸颊滑落。
“玉京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活在世,顺其自然,莫要强求。”
阿婆低声道,声音越来越弱。
白玉京双眼更湿,快要看不清了眼前的泥路。
阿婆刚说的话,他其实是不认同的,不认同这种听天由命的观念。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就没心思去反驳,也没有必要去反驳。
阿婆,危在旦夕。
命,他不信。
此刻夜幕已彻底降临,县道之上,也有不少赶往镇子的人。
那些步履匆忙,衣衫褴褛,想来应该也是被天降陨石毁了家园的人。
他们之所以赶往镇子,是因为村子的石像被毁,村子没有灵物镇诡了。
乌云散去,雨点渐小,县道两旁的环境变得诡异而恐怖。
黑暗笼罩着一切,月光只是微弱地透过浓密的云层,洒下淡淡的月光。
漆黑的林间,寒风呼啸而过,带来了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声音,似有不可名状的诡魅黑影飘过。
“镇子到了。”
前方有人高喊。
可令众人惊讶的是,镇子的城门缓缓关闭,所有人都被堵在了镇子外。
城门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城墙四米多高。
城墙之上,每几米摆着麒麟石像。
其中两个石像之间,端坐着一个十几岁的红衣少年。
“皇甫公子,求求伱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皇甫公子,求求伱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被挡在城门之外的众人高喊,对着城墙之上那个红衣少年,跪了下来。
那少年面色苍白,双眼冷漠,眼圈又黑又浮肿,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体现。
他翘着二郎腿,对众人的呼喊置若罔闻。
他身前跪着一个侍女,那侍女手上端着葡萄。
红衣少年站了起来,指着城门外的众人破口大骂。
“伱们这些贱民还想进镇?
我皇甫家掌管青峰镇几百年了,伱们平时可有把我们皇甫家放在眼里?
如今无家可归,才想到了我皇甫家,凭什么?
被诡吃了才是伱们的下场。”
就在此时,县道两旁的树丛中,二十具尸体走了出来。
他们的尸身已经腐烂,一股恶臭弥漫在空气中。
他们眼睛失去了常人的光泽,幽幽泛着红光。
“哇,出来了。”
城墙之上,那红衣少年大叫了起来,他旁边的侍女则是娇躯颤抖。
“桀桀桀桀桀,这下有好戏看了。”
被挡在镇外的人都傻眼了,浑身颤抖,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食人的诡。
白玉京背着阿婆,站在人群的外围,他拿着斧子的右手也有些颤抖。
好在,此处是镇子,仗着人多,白玉京总算没有彻底被吓懵,至少他还能思考。
他扭过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城墙之上的红衣少年。
这人他可太熟悉了,就是青峰镇皇甫家的二公子,皇甫烈。
十几年前,皇甫家出了一个至阳体和无双体结合的男子,被影月阁收为内门弟子。
自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皇甫家族也顺理成章取代了原先的张家,成为了青峰镇的话事人。
这十几年来,皇甫家仗着家族的势力,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青峰镇的人在皇甫家的统治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