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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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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却被雨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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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永寿宫可是离养心殿最近的宫室,平日有大把的时机去亲近皇帝。 难道说,自己之前在御花园演绎的一幕,竟给皇帝黎谨修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让他早早就拨了此处给自己居住? 是了,必定如此。 不然,还能有谁,会把这样好的地方给自己住呢? 想起那日惊鸿一瞥,黎谨修的挺拔英姿、俊美面容,云筱柔心中不由有些甜意。 她不介意比书中所写,早一步受宠。 然则才进了长街,剧情给她安排的好天气就戛然而止,一旁树上乌鸦乱叫,头顶乌云飘过,霎时狂风骤雨。 云筱柔主仆两个,顷刻间就成了落汤鸡,那水顺着裤脚往下流。 秀芝连忙取了蓑衣斗笠与主子披上,就听前头引路的太监嘀咕道:“这真是稀罕了,一早起来天儿好好的,说下雨就下雨,这又不是夏天。大白日的就碰见乌鸦,还真是晦气!” 云筱柔的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 这太监,指桑骂槐么?那太监在头前带路,嘴里絮絮叨叨个没完,声量虽不高,却足以让云筱柔听个清楚。 云筱柔生平最恨也最怕的,就是别人看不起她。 毕竟,无论是穿越之前的经历还是这具身子原本的记忆,都充满了卑下怯懦。 她向秀芝看了一眼,秀芝会意,虽有几分无奈,还是从袖子里取了一块银子,两步上前,递到那太监手中。 “风大雨紧,公公走这一趟实在辛苦了,我们小主请公公吃酒。” 那小太监有些讶异,忙接了过来,满脸堆笑:“小主真是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分内的事儿,怎么敢当呢?” 嘴里说的恭敬,心中却有几分不以为然。 这一幕,却落入了不远处的黎谨修的眼中。 他才下了朝,正在御花园中散心,碰上了这场大雨,又急匆匆回来,赶巧撞见了云筱柔入宫。 黎谨修立在伞下,负手不言,静静看着那对主仆行事。“今儿,是她们进宫的日子了?” 半晌,他淡淡问道。 一旁撑伞伺候的李德甫,赶忙回道:“回陛下的话,正是呢。贵妃娘娘将云常在安置在了永寿宫,她这是正往那儿去呢。可惜天公不作美,赶上这场雨。瞧这淋的,怪可怜儿的。” 一面说着,他一面仔细觑着皇帝的神情。 黎谨修默然不语,冷峻的脸上一片漠然。 云筱柔被雨浇了个透湿,一袭牙白色苏绣杏花通袖袍紧裹在身上,比那日在御花园见她,更显纤细柔弱。 小脸儿苍白,楚楚可怜。 然则看她如此行事,显然是个圆滑有心机的,与她的外表极不相宜。 这般反差,令黎谨修满心说不出来的怪异。 前头传言的事,慎刑司查察的八九不离十了,大半是底下的奴才胡说,至于谣言的出处,还并未落实。 虽并无证据显示,这谣言就是云筱柔手笔。 李德甫见皇帝迟迟不发话,却又不离开,便试探着问道:“陛下,这云常在才入宫就淋了一场雨,也没个防雨的物件儿,怕要作病。不如,奴才送把伞过去?” 如此,也算看看陛下的意思。 黎谨修收回了视线,决意暂且不去理会这个令他莫名的女子。 “不必管她。到长春宫,孤瞧瞧贵妃在干什么。” 丢下这句话,黎谨修转身就朝长春宫的方向走去。 他急切的想要见一见穆桑榆,驱散那奇怪的声音。 眼见皇帝即将走进细密雨帘之中,李德甫举着伞慌忙追了上去。 陛下态度如此冰冷,眼看着云常在淋雨都没放心上,此女在陛下心底可真是半点分量也没啊。 云筱柔当然不知这身后发生之事,雨大路滑,古代的绣花鞋她又穿不大习惯,与秀芝两个一步一个趔趄,好容易才走到永寿宫。 领路的太监到了地方,就告退离去了,只余她主仆两个走了进去。 这永寿宫面阔五间,有东西配殿,黄琉璃瓦歇山顶,双交四菱花扇窗,院落东南有井亭一座,端的是恢宏气派,华美壮丽。 她带着秀芝才走到东配殿廊下,掌事宫女太监便一起迎了出来,将她二人簇拥进去。 屋中早已跪了一地的奴才。 这些人原本以为能入住永寿宫的主子,之前宫中又流传过她与陛下的风流轶事,必然有一番风光。 谁知,人到眼前,连主子带奴才,淋的像个落汤鸡,从头发丝儿到裤腿都在滴着水,狼狈不堪。 当下,人人都有些哑然。好在,掌事宫女银翘还算老成稳重,忙将她二人迎入内室,与她们擦拭身体,更换衣裳,又打发人去炖姜汤。 好容易安顿妥当,云筱柔才出来坐在正堂上,说了一些面子上的言语。 “往后,你们跟着本主,忠心向上,自然是好。若然生出二心,那我必定是不饶的。” 人人心中都有些发笑,面上还是绷着应命。 云筱柔便吩咐秀芝打赏。 秀芝却在心中暗暗叫苦。 但秀芝只是个丫鬟,只能听命行事,咬牙取了为数不多的银钱出来,打赏了下去。 众人看着到手的那点子银钱,及上面那个装腔作势的常在主子,心底都有些不以为然了。 她稍稍放心。 黎谨修一路走到长春宫,只见里面宫女太监进进出出,似是十分忙碌。 他有些好奇,不知穆桑榆又在做什么。 忽见一宫女捧着一盆金边墨兰出来,他心头微微一喜。 金边墨兰甚是名贵,等闲难见,就连宫中花房一年也难培育出几棵。 他素爱兰花,穆桑榆自然也知,想必是不知费了多少功夫,从哪里寻来,要送给自己的。 李德甫伺候了他多年,算是半条他肚里的蛔虫,一瞧陛下的神情,就明白了几分。 他点手将那宫女招到跟前,“你,就你,过来,咱家有话问你。” 那抱着兰花的小宫女不明所以,走上前来,福了福身子,“公公有什么吩咐?” 李德甫一面瞧着皇帝的脸色,一面问道:“你抱着这盆兰花,往哪儿送啊?” 他晓得陛下想听什么,但终不能放下皇帝的架子,屈尊降贵亲自开口问,那多跌份儿啊? 于是,这等事自然是由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代劳。 他李德甫能当上这大总管,这挠痒挠对地方的本事,可谓是炉火纯青的。 黎谨修薄唇微勾,立在后面,静等着那小宫女答话。 熟料,那小宫女开口道:“公公,这盆兰花是我们娘娘交代,要放进乐志轩的摆设。” 这一言,令黎谨修与李德甫都大感意外。 李德甫忙又问:“乐志轩?你可不是昏头听错了吧?乐志轩已无人居住了,还巴巴儿的往那儿送东西作甚?” 小宫女笑道:“李公公真爱说笑,贵妃娘娘亲口吩咐的,奴婢怎会听错?今日新人入宫,白答应被我们娘娘安置在乐志轩。早起,娘娘忽然想起来,侯府之前送了这盆金边墨兰进来,就说叫送到乐志轩,为白答应添一添贵气。”话一落地,李德甫立马知道坏了。 这段日子以来,贵妃娘娘也不知是怎的了,在陛下身上是越发的不上心,绿头牌挂起来不说,养心殿也再不见她的影子。 就连他这个当奴才的,都能感受到贵妃娘娘的冷淡,陛下岂会没有觉察? 眼前这一出,又让陛下的期许落空,还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哪! “既是贵妃娘娘差遣你做事,你还在这儿闲磕牙?快去快去,别在这儿杵着!” 两句话便撵了那小宫女,眼瞅着她当真进了乐志轩,李德甫又试探着向黎谨修道:“陛下,这风大雨紧的,还是快些进去吧,免得有伤龙体。” 黎谨修立在院中,望着长春宫正殿进进出出的宫人,沉默不言,面沉如水。 雨水淅淅沥沥的自屋檐上滴下,已进了三月,转眼间又冷如深秋。 “贵妃如此贤惠,孤便也不好打搅她,任她忙碌去吧。孤回养心殿了。” 此刻的穆桑榆套了一件银狐毛坎肩,捏着豆蔻的小手正一笔一划的教她写字。 四岁的孩子已能开蒙,虽则豆蔻依旧口不能言,但穆桑榆打算先教她读书识字。 豆蔻到底长于皇家,不比寻常人家的女儿。 她不想孩子被病耽搁,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五六岁了还目不识丁,白担一个金枝玉叶的空名。 上辈子,云筱柔对于和安公主的教养并不怎么上心,养的白白胖胖能讨陛下的欢心也就足够。 毕竟,她总想着自己日后也会诞下皇子公主,并不想让这个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抢去了自己亲生骨肉的风光宠爱。 黎谨修也曾过问此事,但云筱柔撒娇撒痴,豆蔻不会说话,此事后来也不了了之。 这一世,豆蔻既然认了自己当女儿,穆桑榆可不情愿她再当个睁眼瞎。一张大字写了一半,瑞珠便匆匆走来,低声道:“娘娘,适才听院里人说起,陛下来了。但不知怎的,也没进来,也没使人通传,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穆桑榆手下微顿,抬头问道:“不知什么事?” 阿莫摇头,“听外头人说,倒是无事,陛下进来之后,只在院子中站了片刻,连句话也没说。只是荣安公公,拉着送兰花过去的秋雨说了些没要紧的话。” 穆桑榆秀眉轻蹙,思来想去了几回,上辈子自己今日除了在长春宫生闷气,什么也没有做,而今生更是安分守己的带着豆蔻习字罢了,到底又是哪里招惹了这位皇帝? 但她转念一想,今儿可是云筱柔进宫的正日子,别已出了什么变故,自己却还蒙在鼓里,被人拿着做了文章,那可就不好了。 当下,她向阿莫交代了几句,阿莫点头应命,匆匆出门而去。 穆桑榆又领着豆蔻写了两张大字,眼看小姑娘有些倦了,便搁了笔,替她揉搓着手指,又吩咐宫女端了碗杏仁酪过来。豆蔻倒是与她一个脾气,爱吃甜食,一碗杏仁酪顷刻间就下了肚,小嘴边尽是糖渍。 穆桑榆看着孩子贪吃的模样,心里暖融融的,笑着自宫女手中接过手巾,替孩子擦脸。 正当此刻,阿莫打探了消息回来。 “娘娘,听长街上洒扫的太监说起,那位云常在入宫时淋了一场雨,恰巧就被陛下看到了。陛下虽没言语,却在那儿站立了好一会子功夫。” 穆桑榆闻听此事,原本轻轻凝着的长眉,顿时舒展开来。 哟,原来黎谨修是嫌弃她没有照顾好他这位红颜知己,所以特特儿来登门问罪的啊! 说来倒也是,梁成碧虽被赦免,但这主持六宫事务的权柄暂且尚未归还。 眼下后宫,还是穆桑榆当家。 云筱柔入宫却被雨浇的那般凄惨,偏生黎谨修又看在眼中。 穆桑榆噙着一抹笑意,倒并未很将此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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