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重生桑榆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热门人物
保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列表
阿莫瞧着她主子笑的明艳,并无半分在意的样子,便打抱不平道:“小姐,这云常在还真真儿是个狐媚脾气。这才刚进宫呢,就装模作样的扮可怜,还落在陛下眼中。她又不是没有伺候的人,这跟着的人竟不知道照顾么,能让自家小主被淋成那副样子,分明就是她存心的!” 她要怎么勾引皇帝博取宠爱,穆桑榆并不关心,但出了这样的事,自己作为主事的嫔妃,好歹要描补一二,免得陆昊之对自己的恶劣印象加剧。 她美眸流盼,启唇道:“打发人到太医院吩咐一声,炖了驱寒汤药分送新入宫的小主,免得染了风寒病倒。” 阿莫见主子非但不生气,倒还要去照拂那些新人,心中颇为她感到不值,无奈之下,顿足去办差。 口谕传至太医院时,夏侯宇正写医案。 听闻此讯,握着兔毫笔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一滴墨水便落在了书页之上。夏侯宇搁了笔,看着忙着烧汤熬药的一众太医,似是自言自语的道了一声,“榆……贵妃娘娘倒是惦记着这些新入宫的小主。” 一旁跟他的徒弟收拾着药材,随口道,“可不是么,如今阖宫里人都说,贵妃娘娘当真是改了性儿了,又温柔又慈和,待底下人极好的。大伙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长春宫里挤,去那边当差。人人都道这宫里贵妃管着,可比贤妃管着时舒坦自在多了。只要差事办好了,不坏了规矩,贵妃娘娘便不来问那么多。不似贤妃,什么都要问一嘴,什么都要攥手心里,恨不得把人管死。如今人都乱传着,贤妃再多禁足几月就好了。” 夏侯宇狭长的眸子里,有微光闪烁。 他抬手,拍了拍徒弟的后脖颈,“长进了,敢在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这脖子倘或挨上一刀,为师可没有本事再给接上。” 他却吩咐徒弟收拾了笔墨,起身整了整衣裳。 “风雨突至,贵妃病体未愈,恐再染了风寒,我到长春宫走一趟,请个脉息。” 小徒弟咋舌不已,师父可从来不耐烦与后宫打交道的,多少嫔妃花了大把银钱,想求师父给些养颜方,师父都不屑一顾。 近来倒是稀奇,师父往长春宫跑的是越发勤快了。 倒也不知师父哪里得罪了贵妃娘娘,十次里有九次半娘娘都不给什么好脸色,偏生师父甘之如饴。 闲暇无事时,师父竟还会琢磨些给妇人滋阴养元的丸药来,送到长春宫去。 世上的事儿,就这么蹊跷,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夏侯宇戴了斗笠,披着蓑衣,领着小徒弟往长春宫而去。 行至长春宫,请宫人代为通传过。 穆桑榆正在屋中闲着看下雨,忽闻夏侯宇前来拜见,心中有些疑惑,自己不曾派人去叫,连日身上也没什么疾病——便是有,自己也可医治,他来做什么? 本欲说不见,但转念一想,这男人狡诡如狐,花样极多,又是黎谨修的亲信,今儿云筱柔进了宫,别再出什么岔子,便也点头准见。 少顷,就见那颀长的男人身姿,步入房内。 夏侯宇走上来前,在三步之遥处下拜行礼。 “微臣夏侯宇,拜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湿凉的雨气,混着淡淡的药香,直扑向穆桑榆,令她微微侧首。“夏侯太医平身吧,本宫没有传召,太医来此何为?太医院各处忙碌,阁下倒是挺闲的。” 一看见这男人云淡风轻的俊逸面容,穆桑榆便忍不住讥刺两句。 全是他害的,她连着吃了许多日子的清粥小菜了,甚而有时实在嘴馋了,还要偷豆蔻的肉包子吃。 穆桑榆只觉得,自己已同尼姑差不多了。 “陛下抬爱,微臣只需服侍陛下与娘娘两人,平日里相较旁的太医,确实清闲些。” 夏侯宇自然听的出她话中嘲讽,却全盘接收了下来,狭长的眸子轻轻一扫,打量着穆桑榆。 她梳着一个简简单单的倾髻,一绺乌发垂在胸前,发髻上只绾着一支珍珠发钗,此外竟更无别样珠翠首饰,瞧来竟是随性自在。 身上一领银狐毛坎肩,水红色妆花通袖夹衫,杏粉色苏绣红杏闹春盖地裙,虽是家常装束,穿在她身上却更显娇媚俏皮。 往昔,夏侯宇也曾远远的见过她,总是满头珠翠,通身绫罗,气势凌人,虽也华美,也俗不可耐,且咄咄逼人。 再听闻了她在宫中的行事作风,欺凌嫔妃、践踏宫人,不择手段的争宠等事迹,夏侯宇只觉心中生厌,甚而不想再听到半分与她有关的消息。 直至那日,她被贤妃诬告中邪,皇帝责令他来诊断时,他才惊觉兴许她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看似隆宠,皇帝也并非全然信她。 看似高位,却也倍受旁人的妒恨算计。 再后来,看到她为了救治小公主,不惜损伤了自己的身子时,夏侯宇恍然,她与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个影子,又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今日新选嫔妃入宫,她身为皇帝的贵妃,却还要想着照拂那些即将要来跟她争夺夫君的女人,心底怕是苦涩。 他想靠近她,想护着她。 只是每次见她横眉毛竖眼睛的样子,又总是忍不住逗她。 穆桑榆被这男人的厚脸皮弄的没有办法,要抬出贵妃的架势惩治他,他是黎谨修的心腹动不得,旁的也做不了什么了。 好在,她也惯了夏侯宇这副油盐不进的脾气,索性问道:“今日见本宫,所为何事?” “风雨突至,微臣担忧娘娘凤体受了风寒浸染,特来请脉。” 夏侯宇垂首温言,看似十分恭谨。“本宫无事,你开的药方,也照常吃了。” “娘娘切莫讳疾忌医,还是待微臣看过为好。” 夏侯宇不卑不亢,亦不肯退让半分。 “你!” 穆桑榆有些气结,她是真没见过这般厚颜的男人,风雨交加的天气,他回太医院歇着不好么?偏偏要冒着大雨,过来看她的冷脸。 “你分明知道,本宫并无……” “知道什么?知道娘娘是在装病么?” 夏侯宇骤然抬头,星辰般的眸子直视着穆桑榆的眼眸,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低说道。 穆桑榆一张俏脸顿时气嘟嘟的,她咬住了下唇,没有言语。 这夏侯宇当真是个好样的,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她! 本有几分生气,但她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倒可以同他商议商议。她也给豆蔻调理了一段时日的身子,小丫头的精神虽是一日比一日好,那点子风寒也早痊愈了,但始终不能开口说话。 想及此,她平复了心境,不再与他斗气,点头道:“既是夏侯御医情愿献殷勤,那本宫也就领受你的好意了。”便朝阿莫看了一眼。 阿莫会意,取了软枕,将她手腕安放其上,又盖了一条手帕。 夏侯宇听她话里带刺,却面色不改,风清日和的笑着,抬手替她搭脉。 锦帕下的手腕纤细,隔着布料也隐约能察觉那肌肤的柔腻。 夏侯宇只觉她脉搏稳健,元气充盈,不由唇角微挑——倒是听话,有乖乖的服药。 须臾,他收了手,垂眸道:“娘娘身子比先时好了些许,只是日前亏损过剧,还需调养一段时日。待会儿,微臣再开一剂方子,娘娘照着服用就是。” 穆桑榆倒也明白,他给自己开的都是滋阴活血,保养元气的药方,有益无害,只是自己实在讨厌喝苦汤,还是不由自主的轻轻翻了个白眼。 落在夏侯宇的眼中,她凤眸轻翻,当真是妩媚到了极处。 他轻笑不语。 “还有一桩事,本宫想劳烦夏侯御医。” 穆桑榆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了。 夏侯宇剑眉轻挑,“娘娘有何吩咐,但讲无妨。” 难得,她竟主动开口求着自己。 穆桑榆便说道:“和安公主口不能言,这件事想必你也知道。本宫想着,孩子一日日大了,终不成一直当个哑巴么?所以,本宫想请夏侯御医为和安诊治。” “娘娘亦是医中圣手,何必假手微臣。” 夏侯宇眸中有精光闪过,浅笑言道。 穆桑榆瞧着他面上的神情,咬了咬唇,不情不愿的道了一句,“本宫自认医术及不上你,还请夏侯御医出手襄助。”谁叫这夏侯宇地位非比寻常,他能来给自己看病那是皇帝特许的,真不想医治豆蔻,自己也勉强不得。 虽不想低这个头,但为了豆蔻,她也忍了。 夏侯宇轻轻一笑,“娘娘如此高看微臣,微臣听命就是。” 这个小气吧啦的男人,就是等着自己这一句是吧! 穆桑榆心中气结,但也懒得理他,朝芸香示意,将豆蔻带了过来。 少顷,豆蔻被奶嬷嬷带了过来。 夏侯宇朝她作了个揖,便为她搭脉,半日又看她舌苔瞳孔。 他一面诊察一面细细打量着豆蔻,只见小姑娘神态安详,十分乖觉,不吵不闹,不觉暗暗点头。 待诊察之后,夏侯宇言道:“小公主是心疾深重,想必当初怡亲王府剧变,对她刺激过甚,方才如此。公主听觉无碍,又会向称娘娘为“娘”,声带亦未受损,这是公主自己不愿说话。” “微臣可开些安神的方子给小公主……” 穆桑榆不等听完,便打断了他,“这安神药,本宫也为公主开过,实在没什么效验。” 夏侯宇淡淡一笑,“娘娘不必操之过急,只要公主能得人真心照拂,年岁渐长之后,这病兴许就好了。” 穆桑榆有些怅然,她很想教导豆蔻说话,看她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可听夏侯宇的意思,竟是要等下去了。 她摸了摸豆蔻的头,微微一笑,“好,本宫等得起。”看她笑的温柔妩媚,仿佛慈母光辉,夏侯宇竟有些失神。 此刻,窗外风雨渐停,夏侯宇也不好长久逗留长春宫,留下了药方便告退下去了。 他步出正殿之时,廊下挤了一群小宫女,正偷偷看他,叽叽喳喳的笑闹着,又都红着脸。 这等情形,夏侯宇可是看得多了。 他目不斜视,一步步离了长春宫。 孟嫣在屋中坐着,听到外头动静,不由问道:“她们在外头闹什么呢?什么高兴的事,值得她们笑成这个样子。” 阿莫上来,替她换了一盅参茶,抿嘴笑着回道:“娘娘不知,夏侯御医可是宫里的热门人物。他医术高明,得陛下看重,又生的那般俊俏,多少宫女都梦寐以求的想嫁给他。奴婢还听过一件宫里的旧事,说是昭阳公主还未出阁时,曾往太医院送亲手绣的香囊作信物。娘娘您猜,这夏侯御医是怎么处置的?” 穆桑榆倒没听过这件事,心念微转,浅浅一笑,“他必定是没有收下了。” 阿莫笑道:“不收是没什么稀奇,只是这夏侯御医转眼就把香囊送到了御前,告知了陛下。陛下发了好大的火呢,不到半年的功夫,就把公主嫁给了远在边关的威远将军。” 穆桑榆颇为讶异,昭阳公主是黎谨修的亲妹子,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兄妹情分尚好。当初她出嫁确实十分仓促,却不知这底下竟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想来也是,公主看上一个太医,私定终身,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皇室秘而不宣也是常情。 阿莫又道:“近来想是为给娘娘医病,这夏侯御医来咱们长春宫勤快,奴婢看那班子丫头们是动了春心了。别说咱们宫里的人,就是别处当差的姊妹,这两日也是瞅着功夫往咱们这儿来。” 穆桑榆看着阿莫,笑了一笑,“那么你呢?也好大的姑娘了,相中了人家么?若是你也动了这个心思,本宫帮你说和。” 阿莫登时涨红了脸,跺了跺脚。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