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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普拉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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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章:浸礼(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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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铎人的日记戛然而止。 “没了?”未完待续的滋味可不好受,蛇人原本昏昏欲睡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结果是什么?成功了吗?” “难说,留下来的那个八角笼装置现在已经没用了,就连“年轮”诅咒,也只剩下了让人产生厌恶情绪的作用。” 先知站在凹凸不平的石壁前沉思,习惯性地用手指搓了搓下巴,结果沾了一脸灰尘。 “看样子,日记的作者为了不让拉铎教廷的教宗海莉耶塔·拉铎成为“圣徒”,把原定跟自己一起躺进笼子里的七个人缩减到六个,空出一个位置留给了他。” 年老的蛇人走到塞石板的单人床边,毫不在乎床上的尘土跟蜡烛头,一屁股坐了上去:“那门口那具骸骨……” “多半就是被排除在外的同伴吧。” “真是个狂信徒。”他用铁镐的木把手锤了锤自己的腰椎骨。 话虽如此,安德娜也并不甘心就此止步,探索到最后却毫无结果。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竟又发现了几页从后往前倒着写的内容,笔迹与口吻都和日记正文不同,显然来自另一个人: 【若我与门徒皆不能回,在此记录谛听的真言,但求勿将我遗忘与埋葬。我不死。 祂是如此说的: 天空流下了血,棕红色的浓雾笼罩着奥普拉的大地,在这里放出恶灵,让它们曾是人的那一部分放声狂吠,让他们已不属于勒尤恩的透明肢体编织成黑色的巨网。当一切都筹备妥当之时,便可静待宇宙(Kosmos)的降临。 不要拒绝。 不要拒绝。 不完整的完全之主(Sal-lord)以“叠加的时间(tima)”欺骗宇宙,无用,无用。神的躯体化为屏障,如玻璃一般出现了裂痕,孱弱,孱弱,祂即将突破叵塞(ψ)的囚笼。混沌(Khaos)无所不在。】 这是第二段: 【“月之骨”就是月亮的本源,是经龙之火焚烧淬炼而出的精华,月神的一部分力量蕴含其中。凡是能赋予奥普拉人非凡力量的矿石都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月之骨”是“圆盘”的一部分,“圆盘”和▇▇组成了“圆环十字架”,代表着奥普拉曾经至上的伟力。然,在“圆环十字”已经失效的如今,唯有复原永恒之“圆盘”,才能在重蹈覆辙的灾祸中获得上升的机会。】 “等等,暂停,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我要缓缓。”托德用两只手顶着脑袋,“我想我们得梳理一下。” “这句话,“凡是能赋予奥普拉人非凡力量的矿石都有可能是月之骨”,和我手里的圣徒之书对月之骨的介绍一致。”先知靠在崎岖的石壁上,似乎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也是我把自己手里那块奇妙的矿石命名为“月之骨”的原因之一。” “那看来这本书还比木柴的用处大点。”蛇人只好顺着她说。 而在此之后,还有用旧通用语与近代通用语混写的一段话: 【我已通晓,我已通晓一切。 玛纳就是卡坎,玛纳就是毒之源。 宇宙并非一场噩梦,毁灭是为了重获新生,接纳祂,接纳祂,眼见不为实。子孙的子孙,后代的后代,被套上▇▇的枷锁。我是阿尔法,我是欧米茄,我们终将在母亲诞下▇▇的地方重新相聚。 我迷恋祂,迷恋这份裁决正义的感觉,我将无所不在。这是祂的国度,很快就是我的了。 为了我们,杀死他吧,天外来客,是他诅咒了我们,他诅咒了奥普拉,散播(circulate),散布(circulate)。我们死了,却还会继续活,我们活着,却一次次地死去。信奉我吧,我将判他死刑,我将拯救这片大地。】 这是最后一段话,字迹在此处突然变得非常潦草,书写格式和语法都存在不同程度的错误,似乎是在极度的慌乱之中拼写出错。 安德娜又将日记完完整整地读了一遍,把笔记本本从脸上挪开,在矿灯强光的照耀下,她开始进行梳理与总结: “首先,晕轮死斗之前,一个名叫“讥命”的猎人组织在矿山里开辟了这座地下城市,他们建造水宫与祭坛,进行某种仪式。令人惊奇的是,仪式真的召来了已死的“大主玛纳”,但他们却无法承受祂的降临,在仪式结束后非死即疯,在庙殿小教堂的钟楼上刻下了“年轮”的诅咒,并写下了那些石板上的只言片语。 “而拉铎人崇拜玛纳,几百年后,他们得知了这座地下城镇曾有玛纳的神迹降临,便走出雪山,前来朝圣,最后在这儿定居。同样,这个王朝的五百个人也受到了“年轮”的影响,原本因逃脱黑龙诅咒而恢复正常的黑血开始腐烂变酸,他们长生不死,无法生下孩子,并在教廷的引导下认定,这都是死于堕胎的冤魂的诅咒。 “我们看到的从后往前写的那部分日记,我猜,就是拉铎教宗海莉耶塔的手笔,他似乎也联系上了某位古神,并第一次获得有关“年轮”和“月之骨”的具体信息,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看似疯癫的……毁灭性预言。许多名词我甚至一点也没听过。” 先知仍然沉迷在解密当中,似乎头脑清晰,托德实在想不通她怎么能到了后半夜也这么精力充沛。 “教宗可能说谎吗?”蛇人靠在床头上问道,他将包裹糖纸的巧克力掰成两半,递给先知其中一半。 安德娜摘掉一只手套,接了过去,开始边嚼边回答问题: “一个马上就要以身试险的失踪者,很难在那种情况下为了什么目的编造谎言吧?况且他的话不是无凭无据,“龙之火焚烧月亮”,这就是导致晕轮死斗爆发的最直接原因。” “我似乎听过类似的传说。”他用灵活的长舌头刮掉夹在牙龈上的巧克力碎屑,“可为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月亮被焚烧,怎么就会导致宇宙混沌涌入奥普拉呢?” 蛇人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 然而先知却沉默了,她叼着巧克力,低下头静止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 “在这儿说应该影响不到什么。 “因为,由诸神躯体围拢而成、庇护奥普拉不受宇宙混沌吞没的神躯帷帐,就是月亮的仿制品,月亮才是奥普拉最初被施加的“庇护”。理论上,宇宙中不会再有第二个像奥普拉和月亮一样的天体系统,也不再有智慧种族,我们的存在因此而独特。” 托德顿时睁大了眼睛,蛇信子快速往外弹出又缩回:“那他、这本日记里说的……“神的躯体化为屏障,出现裂痕”,不就是指神躯帷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吗?” 安德娜靠在石墙上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拉铎人早在几百上千年前就预言了世界的末日?这也太荒谬了……” “不需要他预言,我们也已经可以观测到端倪。”说到一半,她忽然变得严肃和郑重起来,“但是托德,那对于你而言非常非常遥远,这个问题的真相不是你需要承担的压力,我不会再说更多。” “……” 蛇人一口吃下剩余的巧克力,开始用只适合生吞的牙齿蹩脚地咀嚼,脸上的皮肤和鳞片像海波浪一样起伏。 先知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想太多,放宽心才能过得舒服嘛。你年轻时四处探险,挑战极限挑战了大半生,现在都已经是个老头了,过几年安逸的生活才最重要,对不对?” 蛇人看着她,看着她,最终,拉扯脸上的鳞片,也露出了一个看似释怀的笑容。 “总之,目前值得我们注意的就这么多。”她从石墙上离开,合上拉铎人的笔记本,拍了拍表皮上的尘土,也裹上纱布塞进了背包里,“还有不少疑点,比如,日记作者口中的“圣徒献祭仪式”到底是什么?与圣徒之书里记载的匪夷所思的堕胎方式有没有关联?拉铎教廷所使用的致幻植物又是哪一种?” “怎么样都行,顾问女士,我们说好的,我就陪你下来这一趟。”托德一用力,撑着膝盖从单人床上站起身,拧了拧压麻的胳膊,“唉,现在都到深秋啦,蛇人很快就都该开始冬眠了,但愿明年土地解冻以后,我还能看见您年轻的脸庞。” “想延年益寿的话,我有很多好办法。”先知边整理物品边说。 “不必,不必,蛇人的寿命本就不比人跟阿维斯,我有这样险象环生的一生,还能活到快六十岁,已经很知足了。”他如释重负的长呼一口气,“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像其他塞珀斯一样,把胃里残留的羽毛、牙齿或骨头通通反刍出来,然后回家,锁好门窗,一觉睡到积雪融化。” “那你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 安德娜拉上登山包拉链,将它重新背在背上。 “我们的进展非常顺利,这座遗迹弥足珍贵,贮存的信息量十分庞大,有助于我们补全历史的漏洞,窥探另一个即将被遗忘在历史长河当中的古老文明——我现在就通知医学研究院,让他们尽快派专业的科考队过来,保存现场。” 托德疑惑地吐出蛇信子:“现在?该怎么通知?” 话音刚落,先知便从腰间的红色挎包里抽出了一张卷轴,她将其在教堂的桌子上展开,取出轴承藏笔,开始书写。 与此同时,远在狄露威姆城研究院实验室内的助手副官,帕南·阿斯塔,被卷轴上亮起的光打断了瞌睡。 现在的时间正值后半夜,他睡眼惺忪,刚接到安德娜的卷轴通信,便把偷偷带进主楼的汽水一饮而尽,立刻开始调派人手前往支援,同时着手联络远在兆沙的科考队。 “我的新研究成果,可以无视距离进行通信。”先知重新卷起那张卷轴,得意地向托德解释道,“走吧,从小教堂离开,到日记里提到的祭坛去看一看,我们就回旅馆去休息,等待支援。” 蛇人刚才还在憨厚地点头,一听到她规划的路线,却连忙摆手阻止:“等等,安德娜女士,我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安德娜回头看他,不解地眨了眨眼——紧接着,她眉毛猛然一跳,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巴别尔现在仍然处于失联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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