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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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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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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冷啊! 这是所有下马踏在北军营这片永冻之地的少年们最直观的感受。抬望眼,高耸的哨塔直插云霄,其上挂着“北军营”三字的军旗迎着罡风猎猎飞扬,发出呜呜鼓噪。 凌厉的风霜夹杂着米粒大小的雪籽扑打着脸庞,以致少年们来时的憧憬与热情于此刻荡然无存,再华丽的衣服也阻挡不了刺骨之地的侵袭,该缩脖子得缩脖子,该搓手得搓手;反而是那些跑步赶到,穿着简单,甚至还缝着补丁的少年,显得格外的适应,个别人看向那些家族子弟的不堪之态,眼神流露着几分不屑。 辕门外,哪有什么歌舞迎接,唯有森森铁甲,戈矛林立,其巨大落差首先就给了众少年一记当头棒喝。 “一人一封通知书,营内设有马房。” 两名执戢守卫面无表情地道,虽说是面无表情,但在这鬼地方,无尽的风霜令他们的脸颊满是粗糙的脱皮和血红的皲裂,明明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年,样貌却十分的苍老。 第一个入营的少年被这种形象所折服,内心的佩服油然而生,于是他抱拳弯腰,以示敬意,随后之人纷纷效仿。 是啊,原是时间谱写苍老,而北境边防,是唯一风雪赛过时间之地。风雪为刀,錾刻了他们本该俊秀的脸庞,沧桑亦是风雪对他们的礼赞;换言之,因为有他们阻了风雪,冰雪城的岁月这才温柔如笔,写在百姓黎民脸上的尽是安康福泽! “登记!领号!” 洪亮的声音引导着少年们的下一步行动。 临时搭建的营帐南北贯通,众少年由南口排着列队有序而入,左右案台一块块编有号码的木牌子整齐放置,砚盘下一盏油灯持续炙烤,否则在此大寒的环境中,不消一会儿砚盘内的墨汁便会凝结成黑冰。 左奇右偶,四名略微年长的老兵负责坐镇,两两登记,两两递牌。目光所见他们不苟言笑,一举一动,尽显军人雷厉风行、训练有素的精神风貌。 本该是执刀握枪的宽厚手掌而今拿起笔杆和木牌确实是有些格格不入,给人一种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将这类小玩意儿折毁的错觉,少年郎接触之际,能清晰感受到戎马半生的士兵五指表皮的老茧,像铁钳一般,胆子小的都不敢摸碰,自己这细皮嫩肉的手腕,若让老兵抓住,全力攥握,说不定连筋骨都会被捏碎。 木牌从壹到壹仟,足足两大筐,因军营事物特别讲究阵法卦象,木牌之上除了标记数字,还有爻画,奇数对应一长横乃阳,偶数对应二短横乃阴,多了一道记号,则为接下来擂台比武的对手匹配增添了一种方式,更具随机性,而且万一过程出现争议,也能有据可依,有证可查。 领取好木牌,少年们战战兢兢地走出营帐,视线环顾,除了站岗的哨兵,然后就看不到任何的提示了,这与初四那日在城主府的待遇比着实天差地远,不知道是阮千绣授权又或是士兵故意,总之,为了杀杀某些世家子弟的傲气,即便耳闻少年们的牢骚发问,也没有一人予以理睬。 北军营广袤,天空隐约飘来断断续续的操练呐喊,少年们只得听声辨位,朝着动静方向徙徙前进,以音量大小判别估摸着还有一段路要走。 人群的鼎盛并未使周围温度有所上升,相反少年们自入营后屡屡不达预期而产生的失落感令内心对接下来的未知愈发忐忑和局促。 此刻,酷寒仿佛把光阴都给冻结了,变得尤为漫长,众少年双腿滞碍,步履沉重,殊不知,这场无形的历练早在他们启程北军营之时便已然展开。 吁——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马嘶声儿,又是一大波的少年抵达北军营。 作为唯一的女孩,百草丛中一朵花,“一枝独秀”般的存在,韩纱登场之时便吸引了众多瞩目。 跃下马背,原本还穿在潘绝身上的大氅,现下已裹于韩纱的娇躯。 潘绝牵着马儿,利用风雪马高大的体型为韩纱遮挡着肆虐的寒风,鼓励道“纱儿,既来之则安之,无论怎样都得坚持住,总不能打道回府吧。” “绝哥哥,让我挨着你点,这样就好多了。” 也难怪,自从学成焚心御炉诀,潘绝也是首次感到冷意,不过他的状态依旧饱满,毕竟火属性的功法诀对于天寒地冻的场景,简直就是隐形的作弊神技。 哨塔下悬挂的军旗不知何时已被风霜冻得邦硬,塔内士卒正在更换一面新的军旗。 见状,潘绝叮嘱道“纱儿,进去后别乱摸,尤其别碰铁器,小心手粘上面,拿不下来了。” 韩纱乖巧地点了点头,“绝哥哥,你瞧辕门口那俩守卫咋没事儿?” “哎哟,你没观察到长戢的杆子是木棒呀。”潘绝脱口而出。 “哦~”少女一副恍然大悟的可爱模样。 “你这丫头!”潘绝轻弹了下韩纱的额头,少女听似傻乎乎地“提问”,他岂不晓其用意,一位满目都是你的宝藏女孩,怎能不爱? “嘿嘿,绝哥哥,这样不显得你重要嘛。”韩纱崇拜道。 面对着第一个来到北兵营的少女,两名守卫也是双眸一亮,多看了一眼,没错,也仅仅是多看了一眼,任她如何的楚楚动人,要得到特殊优待,完全是白日做梦,在军营,若想受人尊敬,唯有,也只有军功才是硬道理。 潘绝携韩纱刚过辕门,却不想接下来的一幕直接震惊了所有少年,只见两守卫手臂前横,对着来人,砸了两下胸膛,郑重地行了个军礼,虽然还是没说话,但这份殊荣让在场人无一不惊叹起来者的身份。 “他谁啊?!” “鬼知道啊!” “百里兄,等等我!” 突然人群后方有一人呼喊道。 刚踏入军营的少年转身回望,“小锅仔!你真是个跟屁虫呐!” 喊话的少年挤出人堆嗖得蹿到跟前,低声骂道“呸!你个憨憨,出门在外,我这么给你面子,尊你“百里兄”,你居然敢叫我小名,信不信我锤你!” “不信!”少年毫不客气,嘲讽道“你真慢呐!郭儿。” “天地良心,我可是从东军营一路奔袭而来,半分没敢歇息,已经很快了!”郭姓少年辩驳道。 “切,我还是从南军营一路奔袭而来呢,路程比你只多不少,我都到了!”百里少年一顿奚落。 “那是你的马好!”郭姓少年满不服气。 觉察到众多目光汇聚于身,两位少年停止了争吵,扫视全场,最后落到了前方的韩纱身上。 “小美人,在下百里从戎!还未请教?” “我叫郭云霄!” 这俩人率先自我介绍,他们身高差不多,身材则是百里从戎更魁梧些,观面相则是郭云霄更友善些,二人皆是穿着战甲,只是颜色不同,一红一黄,英气逼人。 “我想起来了,策论第三名好像就叫郭云霄!” “锦绣文章,甲级优等第三名那个?!” “如果他不是冒名的话。” “大庭广众,他岂敢冒名?” “那应该就是他了!” 周遭的赞颂令郭云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容灿烂。 “韩纱,他是潘绝!”韩纱往潘绝身边靠了靠,也不管别人问不问,干脆代他报出姓名,声音还刻意加重了几分。 “哦?原来是潘岳大将军之子,失敬了!”郭云霄抱拳施礼,并用手肘捅咕捅咕百里从戎。 百里从戎却是随心随性,全然不顾所谓的人情世故,悠悠道“靠老一辈的名声可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儿,潘绝是吧,有机会擂台上咱们好好切磋切磋!” “求之不得!”潘绝不卑不亢。 “小锅仔,咱们走!” 郭云霄连忙帮着圆场“潘兄,韩姑娘,百里兄是个实在人,只是长于武略,短于人情,别见怪啊,” “郭兄,有机会定向你们讨教一二,请!” 潘绝作了个手势,见此郭云霄也不再纠缠,追着百里从戎而去。 “这俩家伙是军营之人吗,那个大块头真的骄狂,一点儿也不谦虚,绝哥哥,擂台上撞到,狠狠地揍他一顿!”干啥气鼓鼓地道。 “嗯,父亲经常和我说起军中人物,并对他们赞不绝口,我倒是万分愿意和他们打打交道,见识见识他们的手段。军营嘛,强者为尊,耻于以弱示人的技俩,我相信那大块头必有狂傲的资本。” 凝望着二人的背影,潘绝低声自言自语,“百里旭、百里从戎;郭书怀、郭云霄…也不知他们是何关系。” “绝哥哥,你说啥?” “噢,纱儿,咱们先去马房把马儿拴好。” “好吧。” “绝哥哥,你的马儿叫啥名字啊?” “区区一匹驽马,好像没名字。” …… 对话声慢慢远去,最后淹没在人群的嘈杂之间。 少年们跟着前人的步骤:登记、领号、再赶往呐喊的方向 ——校场。 当一群少年真真切切地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那是一幅何等壮观的景象! 校场内千余名兵甲施展拳脚,虎虎生威、山呼海啸,声势之浩大直逼少年们的心理防线。 即便操练完成,千余名兵仍旧岿然屹立,黑压压的一大片,宛如死神降临,仔细查看,他们脚下分明是一个个的凹坑,那无疑是在日积月累的训练下形成的。 其军纪严整,军魂顽强,是保卫百姓的护盾,亦是收割敌人的镰刀。 少年们轮流驻足“检阅”,只为一睹这支军队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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