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前脚刚离开,郑度便来了,“主公,现在你贵为大将军,地位足以和曹操平起平坐,既然我们要匡扶汉室,和曹操相抗衡,依老臣之见,自大将军以下,所有的官职,也应该和原来的朝廷相对等,像三公九卿这些职位,也应该设立,这样以来,大家更能齐心,主公代表汉室,也更加名正言顺。”
刘巴附和着点点头,“理当如此,连曹操这样的乱臣贼子,都能封赏百官,架空朝廷,我们也有必要,把庙堂设在汉中。”
刘循笑着摇了摇头,“两位先生想法不错,但是现在可不能只考虑和曹操对立,你们想过没有,我若把庙堂设在汉中,公然设立三公九卿这些官职,孙权会怎么想?他能甘心吗?”
郑度道:“说的也是,曹操当了魏王,主公做了大将军,唯独孙权什么都没得到,这匡扶汉室的旗号,本就对我们有利,若是再把朝廷设在汉中,孙权非得气的吐血不可。”
刘循长叹了一声,“是啊,孙权本就心有不满,又生性比较敏感,我们就不要再挑衅他了,现在我们的敌人是曹操,犯不着去招惹孙权。”
刘循对局势看的很清楚,打曹操,自己站在汉室的立场上,名正言顺,理直气壮。
招惹孙权,搞得两家内讧,对彼此都没有好处,只能无端端的便宜曹操。
郑度解释道:“原本我是想,既然杨彪、辛毗这些德高望重的人都来到了汉中,我们完全可以以他们为班底,把朝堂设在汉中,既然主公要安抚孙权,那这件事,就只能暂时往后缓一缓了。”
刘循感激的看了郑度一眼,笑了笑,“多谢郑公的好意,我们要顾全孙刘联盟的大局,我当了大将军,就已经让孙权不太高兴了,我这个大舅哥,不仅敏感多疑,脾气也不太好,能不招惹,尽量就不要招惹他。”
“要是孙权能把合肥拿下,那我们对抗曹操,这盘棋一下子就活了,孙权就不会老盯着荆州不放了。”
郑度又变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恨不能亲自过去帮孙权一把。
刘巴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孙权如果有其兄孙策那样的决心和魄力,不拿下合肥誓不罢休,兴许合肥早就是他的了。只要他拿下合肥,就能继续向北进兵,接着攻取寿春徐州等地,就算想偷袭许都,运筹得当,也非难事。”
刘循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自从我们拿下襄阳后,曹操不断的向樊城增兵,反而对合肥并不怎么重视,于情于理,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接下来就看孙权的表现了。”
“如果曹操继续向樊城增兵,主公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面对刘巴的这个问题,刘循突然把手指向了西北,“只要曹操在樊城继续增兵,就说明,他的重心,已经放在了荆州,那我还等什么呢?当然是要挥师北伐了!”
刘巴也变的兴奋了起来,郑度的眼睛,也一下子变亮了许多。
刘循半开玩笑的说道:“曹操今年六十二了,哈哈,我要不断的给他制造惊喜,要让曹操的晚年,过的越来越有意思!”
郑度也笑了,“别的不敢说,反正,曹操是不会感到无聊了!”
刘巴问道:“对于北伐,主公是想求稳呢?还是想直击要害,出奇兵攻打长安呢?”
刘循表情很认真,“两位先生,别看汉中和襄阳,我们连赢了两阵,但是,永远都不要低估对手。汉中和襄阳,我们胜在出其不意,赢的有些侥幸,接下来,我们要声东击西,尽量的让曹操把兵力往荆州集结。”
“这样我们才有更大的胜算,至于长安吗?暂时就先不惦记了。”
刘循自嘲的笑了,“凭我们目前的实力,终究还处于弱势,长安能不能一战而定?难说,即便打下来,能不能守得住,也很难说。一旦兵力深入到关中,后续粮草补给就会变得非常困难,所以这一次,我们只取陇右西凉,暂时先不夺长安。”
郑度沉思片刻,赞同的点点头,别看连夺汉中和襄阳,但刘循并没有变得得意忘形,目标很明确,头脑很冷静。
“凉州虽然地处荒凉,但是民风彪悍,盛产良驹,只要拿下西凉,我们就能组建一支像样的骑兵,再加上主公在汉中之战收降了许多西凉武将,马超也在我们这边,有他们在,日后安定西凉,就变得非常容易了。”
“是的,所以,我们一边要准备,一边还要继续等待曹操的消息,这次我让杨修去给曹操下战书,就是希望,曹操能继续向樊城增兵,最好他亲自去樊城坐镇。”
只要曹操继续增兵樊城,再加上孙权出兵合肥,刘循就可以从容的出兵北伐了。
刘巴和郑度,了解到刘循接下来的计划,马上开始做战前准备。
反正军粮的事情,曹操已经帮了大忙,这让北伐一下子变的容易了许多。
眼看到了晌午,王文笑着来请示,“主公,今日你打算在谁家用餐呢?”
郑度和刘巴,全都笑了,“主公,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告辞离开。”
刘循冲他们摆了摆手,然后对王文说:“就去辛毗家吧。”
因为汉中现在有很多曹魏那边过来的人,有的已经被招降了,有的还在犹豫,为了安抚这些人,刘循时不时的会到他们家中去做客,以此来加深感情,笼络人心。
喝酒吃饭,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这都是搞关系,套近乎,最有效的办法。
刘循性格爽朗,做事不拘束,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笼络这些人。
刘循一身素袍,只带着王文一个人,不一会,便来到了辛毗的家。
不仅辛毗一家有安置的别院,其他人,刘循也都没有冷落。
辛毗一家到了饭时,正在用餐,刘循便来了,家丁都没有阻拦,直接就给带进来了。
没办法,谁让这是刘循的地盘呢,府里的家丁,也都是郑度一手安排的。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辛公,叨扰了,勿怪勿怪啊。”
眼瞅着辛毗一家人的脸色不太好,刘循笑着径直走进来了。
辛毗不得不放下碗筷,刚要行礼,刘循摆了摆手,“我是客,你是主,客随主便,正好在你府门前路过,就过来看看了。”
辛敞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我看不是凑巧,是故意的吧。”
辛毗勉强笑了笑,礼节不能少,赶忙吩咐下人,“马上准备一桌酒菜。”
刘循摆摆手,“不必客套,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来你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也希望辛公一家来到汉中,也能像在邺城一样,莫要生分。”
辛毗一愣神的功夫,刘循已经自己找地方坐下了。
辛毗一家全都有些发呆,刘循刚刚做了大将军啊,这么大的身份,去谁家吃饭,也不能如此随意啊。
可是刘循,完全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坐下后,瞧了瞧辛毗面前的饭菜,“看起来味道不错,给我也来一样的就行了。”
辛毗没办法,只得让庖厨照样上菜。
一份汤饼,两盘青菜,还有一壶清酒,刘循笑了笑,“感谢辛公盛情款待,那我就不客气了。”
辛毗看着刘循,心里嘀咕道:你啥时候,客气过啊?
刘循完全是现代人的风格习惯,一点都不拘束,一边吃喝,一边点评。
“不错啊,这酒清香甘洌,酒劲不大,回味无穷,这菜也不错,清爽可口,咸淡正佳,辛公,在汉中一切都还习惯吧?”
冒然来家中做客,自来熟的像是故交旧友一样,辛毗虽然很诧异,但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恢复了从容,客气的点了点头,“有劳大将军牵挂,一切都好。”
“辛敞,那你呢?”
“我也很好!”
辛敞语气有些生硬,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情愿。
“慢慢就会好的,现在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汉中虽比不得邺城繁华,有山有水,风景却也不错,有空陪着你姐姐可以出去散散心。”
“对了,你姐姐呢?”
辛敞摇了摇头,“姐姐是女眷,不得入厅堂和男人一同用餐。”
刘循笑了笑,“一家人,没有那么多规矩,让她过来吧。”
既然刘循发话了,辛毗只好摆手,吩咐道:“去把小姐叫来。”
不一会,辛宪英就来了,本来还很纳闷,进来抬头一看,登时愣住了。
刘循竟然和父亲对面而坐,正一边用餐,一边和大家有说有笑的闲聊。
刘循吃的和大家一样,但却更自然更随意,其他人却好像陪衬一样,明显有些拘束不安。
“来了,辛姑娘,你也坐吧。”
“辛姑娘?”
辛宪英心里默念了一遍,觉得这个称呼,多少有些奇怪。
毕竟刘循多多少少,身上还保留着很多现代人的思维。
称呼女人小姐,总觉得有些别扭,他更喜欢叫人家姑娘,或者直接叫名字。
和辛宪英毕竟也没见过几次面,不算太熟,直接喊名字,也不太合适。
辛宪英有些犹豫,扭头看向父亲,辛毗点点头,“女儿,还是听大将军的吧。”
“是!”
辛宪英挨着弟弟坐下了,刘循笑着摆了摆手,“今天是家宴,大家都随意一些,以后有时间,我会常来的,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给我听。”
这种不拘身份,如此自来熟的行事风格,第一次,让人多少还是感到不太适应的。
但是很快,辛毗一家就习惯了,因为刘循说到做到,果然是经常来,一来二去,大家也习惯了,也慢慢适应了。
甚至又好几次,快到饭点的时候,他们还会派人提前在门口守着,只要一看到刘循,马上进门报信。
辛毗虽然已经归顺了,但是在刘循面前,依然有些谨慎不安。
刘循和郑度说起这件事后,郑度想了想,说道:“主公,之前邺城的事情,让辛毗心里留下了阴影,主公虽然不会旧事重提,但辛毗却总觉得有把柄握在主公的手里,这种顾虑,恐怕很难消除。”
郑度眼珠子转了几下,突然灵机一动,有了想法,“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让辛毗尽快打消顾虑,和主公同气连枝。”
“郑公,你说,什么办法?”
郑度脸上突然有些坏坏的笑容,“主公可以把辛毗的女儿娶了,如此一来,辛毗和主公就变成了一家人,自然不会再有顾虑,能全心全意帮主公做事了。”
“娶辛毗的女儿?”刘循笑了笑,他并不排斥这么做。
郑度解释道:“如果主公只娶一门亲事,孙权就会有些轻视我们,因为郡主是主公唯一的女人,日后郡主所生的孩子,自然就会是主公的继承人。但如果主公又娶了一门亲事,那么主公就不会受任何人控制了。”
当初劝说刘循迎娶郡主,郑度就看的非常长远,他曾经说过,如果刘循不喜欢,完全可以再娶一个女人,做自己的正牌夫人。
“主公贵为大将军,三妻四妾也都很正常,不必有任何的顾虑,辛宪英待字闺阁,尚未嫁人,辛家又是颍川的望族,主公迎娶辛宪英,既能安抚辛毗,又能开枝散叶,还能把颍川辛氏望族和我们绑在一起。”
“好,就这么定了!”
刘循很痛快的答应了,他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郑度还想派人提亲,结果刘循摆了摆手,“不用,今日晌午我就去辛毗府上做客,这件事我自己说就行。”
晌午的时候,刘循刚一过来,家丁便飞奔着跑进院子送信,辛毗都已经不记得了,这个月刘循究竟来家里几次了。
反正是经常来。
落座之后,没等刘循开口,辛毗便派人把女儿叫来了,因为辛毗知道,刘循每次来家里吃饭,都喜欢一家人都在场的热闹劲。
辛宪英今天是一身素色的长裙,身姿曼妙,气质婉约,一路款款走来,像仙女下凡一样,清丽脱俗,不染尘埃。
她给刘循最大的感觉,就是这个女人不是花瓶,尤其是那双迷人明亮的眼睛,非常有神。
刘循点头示意,笑着打过招呼,照例还是自顾自的拿起一壶酒,自斟自饮的先喝了一杯。
辛毗已经习惯了,也跟着喝了一杯,夹了一口菜。
大家都拿起了筷子,吃着吃着,刘循忽然笑了,“辛公,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辛毗便问道:“大将军有话直说。”
“令爱如今待字闺中,我有意迎娶,不知辛公意下如何?”
“啊?”
辛毗顿时楞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吃饭吃了一半,这么随意的说出来。
辛毗定定的看着刘循,“大将军不会是在和老夫说笑吧?”
刘循摇了摇头,“这种事,怎么可能说笑呢?辛公你是辛姑娘的父亲,自然要由你拿主意才行。”
辛宪英脸都红了,想把头低下,又忍不住好奇的抬起来,刘循这种天马行空的行事作风,还真是出人意料。
刘循也看向她,问了句,“辛姑娘,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你愿意吗?”
“这?将军,这件事太突然了。”
“没关系,反正不着急,慢慢想。”刘循依然笑的很随和,继续饮酒吃菜。
辛毗一家人,却再也吃不下去了,全都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刘循。
“大将军应该知晓,小女已经订婚了。”过了一会,辛毗开口说道。
“我知道,但也仅仅只是订婚,又没有成婚,我这个提议,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就当多了一个选择罢了。”
刘循笑着说:“我这人做事,从不勉强别人,辛公若是觉得不妥,完全可以拒绝我。”
再次看向辛宪英,刘循冲她笑了笑,“当然,辛姑娘也可以拒绝我。”
“事关小女的终身大事,还请大将军能多给老夫一些时间考虑。”
“应该的,那我就明日再来。”
刘循笑着站了起来,辛宪英差点忍不住没笑出声来。
明天再来,就只给一天的时间考虑啊。
刘循解释道:“我现在是大将军,事情繁杂,可没有太多的闲暇,还望各位多多体谅。”
送走刘循后,辛毗顿时紧锁双眉。
辛敞气呼呼的说道:“刘循这明显是以权压人,以势压人,他以为他做了大将军,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父亲,明日你干脆直接拒绝他,看他能怎么样?”
辛毗有些担心,“他现在身份尊贵,我们一家又在汉中寄人篱下,若得罪了刘循,日后还能安稳度日吗?”
辛毗有把柄攥在刘循的手里,他可不敢随随便便就驳刘循的面子。
因为刘循行事果断狠辣,谁知道他会不会翻脸呢?
辛敞扭头看向辛宪英,“姐姐,这件事和你有关,你拿个主意吧。”
辛宪英眨了眨明亮的眼睛,语出惊人,“我想答应他!”
“啊?姐姐,你疯了吗?你不用怕他,他不是说了吗?不会逼迫我们的。”辛敞从地上一下子蹦了起来。
辛毗也瞪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女儿,“宪英,你是怎么想的?”
辛宪英鼓起勇气,说道:“父亲,弟弟,这里是汉中,我们一家人的生死荣辱,都攥在刘循的手中,当然了,就算我不嫁他,他也不会逼迫我们的。但是我们辛家,要想在这里立足,要想被器重,被保护,就离不开刘循的支持。我若嫁给他,今后便没有人再敢轻视我们,再敢诋毁我们。”
“再者说,羊耽远在泰山,父亲即便还让我嫁过去,羊家因为父亲在汉中,又归顺了刘循,处在敌对的立场,对我们也会变的生分起来,父亲会被轻视,女儿何尝不是如此呢?魏境上上下下,谁会尊重我们辛家人呢?”
“而刘循,年纪和女儿相当,却已经迅速崛起,他志在匡扶汉室,有能力,有雄心,对我们一家人,也算包容,女儿观察过了,刘循此人恩怨分明,若我们和他联姻在一起,他一定会善待我们每一个人的,女儿也不会受半分委屈。”
“姐姐,你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因为害怕他,才答应的?”
辛敞虽然有些纨绔,但毕竟骨肉同心,不想让姐姐违背自己的心意。
辛宪英轻轻的笑了笑,“都有吧,他能和曹操孙权鼎足而立,称雄天下,足见其能,他是汉室宗亲,如今天下大半都落在曹操之手,可刘循却并不惧怕,曹操逆天而行,他却逆势而为,在魏境的时候,我还不太看好他,可是现在,我却看好他。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心甘情愿,也不会让家族蒙羞!”
“唉!既然女儿都这么说了,为父便成全你。”
自己的婚事,还没搞定呢,刘循回到府里,便开始给别人张罗婚事了。
他把马超和张鲁都请来了,一旁郑度刘巴等人坐陪。
“张公,如果不是当了大将军,我还真是不敢和你说话啊。”
刘循一上来,便很自嘲的笑道:“曹操加封你做了镇南将军,阆中侯,地位一点都不比我的益州牧低啊,曹操这个老家伙,明着是封赏你,实则是在羞辱我啊。”
张鲁尴尬的笑了笑,“大将军明察秋毫,既然你已经看出曹操的用意,便应该知晓,这和我没有关系,我可没有要羞辱大将军的意思。”
刘循点点头,“那是,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日后我会找曹操清算,绝不会牵连你,这次之所以把你从阆中请来,是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大将军请说。”
“之前马超来汉中投奔张公的时候,张公曾有意要把女儿许给马超,这件事,当时整个汉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马超的脸色,顿时变的有些阴沉。
毕竟马超也曾是一方霸主,张鲁把女儿许给他,后来又不了了之了,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也觉得是无法容忍的耻辱,更何况是傲视天下的马超了。
马超紧盯着张鲁,眼神有些吓人,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马超心里依然有些刺痛。
张鲁额头也冒了冷汗,他知道,马超现在深受刘循器重,旧事重提,难道刘循要找他算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