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循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张鲁,张鲁有些紧张,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一方诸侯了,面对刘循,战战兢兢,眉心不时的冒出冷汗。
刘循接着说道:“作为一个男人,要言出必行,张公也是有身份的人,我这次把你请过来,就是希望张公,能兑现当初的承诺,把女儿许给马超!”
马超有些激动,其实马超并不是非要娶张鲁的女儿,但是这个脸面,马超做梦都想讨回来。
难得刘循还记得这件事,能维护他的面子,马超心里很感激。
反观张鲁,紧张的冷汗直流,一时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张鲁张口结舌的说道:“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大将军,现在还有必要吗?”
刘循沉下脸说道:“你说呢?张公,做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呢?人无信则不立,更何况,你以后还要宣传教化世人。兑现承诺,我是在帮你树立威望,一个人如果说了不算,算了不说,那成何体统?”
“对了,马上我就要出兵讨伐曹操了,这一次我想让张盛和张富为先锋,为我攻城拔寨,我也希望他们能早日建功立业,给张公脸上增光添彩,不知张公尊意如何?”
张富是张鲁的大儿子,张盛是他的三儿子。
张鲁暗叫不妙,吓的浑身直哆嗦,急忙摆手,“大将军,犬子年幼,他们从未上过战场,还望大将军体谅,他们何德何能,根本不能胜任攻城拔寨之重任。”
张鲁光是儿子就有七个,现在都握在刘循的手里。
只要张鲁不听话,刘循随时都可以把他的儿子当做炮灰!
刘循笑了笑,和颜悦色的劝道:“汉室兴亡,匹夫有责,男子汉大丈夫,不加以历练,怎么能够担当大任呢?张公,你说呢?”
张鲁心里很清楚,刘循这是在用两个儿子的命,来威胁他。
当即不敢违拗,只好顺着刘循的意思说道:“小女的婚事,全凭大将军做主!”
刘循站起身,走过去,在张鲁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两下,每拍一下,张鲁的身子都忍不住一阵哆嗦。
刘循称赞道:“这就对了,做人要有始有终,要信守承诺。”
随即话锋一转,刘循又道:“不过你刚刚说的也对,张富和张盛我想了想,的确是能力不足,就先让他们在后方押运粮草吧。”
张鲁松了一口气,急忙拱手,“多谢大将军成全!”
面对刘循,张鲁深深的感到了难以逃出掌控的一种无力感。
婚事敲定后,刘循马上吩咐,“去阆中,把张公的女儿接来,我最喜欢成人之美了,皆大欢喜的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
张鲁只能听从,马超则高兴的两眼放光,心花怒放。
心里憋闷已久的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等张鲁离开后,郑度提醒道:“主公,张鲁在汉中和益州影响很大,他的教众甚多,遍布乡间城县,阆中又是军事重地,让张鲁继续待在那里,的确不太合适。”
刘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谁说不是呢,杀又杀不得,留又留不得,汉中和益州两地,不少穷苦百姓受他蛊惑,此人颇得人心,这件事可不能马虎啊。”
不管张鲁宣传的东西,是对的,还是错的,任何一个君主的地盘上,都不能允许出现另外一个声音。
这是君王的忌讳!
张鲁笼络人心,受益的是他自己,他是在不断的替自己扬名,这样一来,对刘循就构成了威胁。
历史上,曹操占据汉中之后,明升暗降,马上把张鲁从汉中弄走。
看似是封赏张鲁,实则是把他找个地方软禁起来,让张鲁的一举一动,都在曹操的监视之下。
刘循面带忧虑的说道:“江东的于吉,诸位应该听闻过,孙策因为于吉蛊惑人心,一怒之下,把于吉给杀了,孙策的确有些过激,但也恰恰说明了,于吉这种做法,任何一个君主,都无法容忍。”
郑度摇了摇头,“张鲁绝不能杀,杀了反而会激起民愤,既然有这么多人敬重他,崇拜他,我们应该想个万全之策,让张鲁为我们所用。”
“我有一个办法。”
刘巴想了想,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说道:“张鲁既然这么喜欢宣传教化,主公何不成全他,为他修建一座道观,把张鲁供奉在里面,让他年年月月的待在里面,为我们宣传教义,感化人心。”
刘循拍手道:“好!张鲁因教化而扬名,我们就用教化,彻底的把他囚禁在道观之中,为我所用,既然他这么喜欢,就让他以后一心一意的做这件事吧!”
刘循还想到了后世的巡回表演,笑着说:“日后可以多安排让张鲁到各地去走动一下,多为汉室度化人心,令其彻底为我所用。”
郑度笑道:“我们今后让他宣传什么,他就只能宣传什么,而且必须是站在汉室的立场上,为主公歌功颂德,为汉室感化人心,张鲁,从今往后,一举一动,都必须控制在我们手中。”
“就这么说定了,等马超完婚之后,就在阆中修一座道观,不要怕花钱,重金打造,要让益州的百姓都知道这件事,张鲁从今往后,就是我大汉朝的天师!”
第二日,刘循再来到辛毗府上,得到辛宪英的肯定答复,没想到事情这么爽快。
刘循稍稍有些意外,笑着说道:“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这样大家都省事,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刘循和马超两桩婚事正巧赶到一块,便一起张罗了。
对于这件事,孙尚香尽管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但也知道,刘循贵为一方诸侯,不可能身边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
婚事刚结束,张鲁就接到了通知。
刘循要专门给他修建一座道观,让他以后专心传教,张鲁吓的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几个亲兵来到张鲁面前,带头的喊道:“请吧,张天师,道观很快就能修好,这汉中繁华之地,主公说了,不利于你的清修。益州那么多百姓,都等着瞻仰天师的风采,你还是马上启程吧。”
不由分说,张鲁便被架起来送到车上,一路押着去了阆中。
上一次去阆中,他还是镇南将军,可以作威作福,衣食无忧,可是这一次,郑度却专门派人跟在他的身边,要让张鲁专心清修,不再掺和俗事!
刘循刚过了洞房夜,捷报便传来了,孙权出兵合肥了。
而曹操见到杨修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低沉着脸,眼睛像要会吃人一样,一直盯着杨修。
曹操的气场,久经杀伐,一举一动,都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杨修现在代表的是刘循,多少也有了些底气。
忽然,曹操冷冷的说道:“德祖,孤真没有想到,你会以敌对的立场来和孤见面。”
杨修稍稍有些紧张,勉强笑了笑,“曹公,一向可好?”
“好,怎么能不好呢?”曹操接过书信,用鼻子哼了一声。
曹操还用眼睛上下瞄了杨修一会,这种感觉让杨修很是不安。
把信打开看了看,曹操气的当场就把信捏成了一团,手指都捏的发白了,指骨间发出清脆的声音,咔咔作响。
好半晌,曹操才阴沉着脸,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刘循竖子,好大的口气,竟然要和孤会猎于许田!”
赤壁之战前,曹操曾经给孙权写过一封信,邀请孙权会猎于吴!
杨修鼓了鼓勇气,壮着胆子说道:“是的,曹公擅自称王,逆天而行,大将军身为汉室宗亲,帝王贵胄,自然要举兵征讨,至今大将军还不忘曹公昔日许田狩猎之时对天子的羞辱,这笔账,大将军很快就能讨回来,希望曹公能做好准备。”
啪!
曹操一气之下,一掌拍在了桌上,盯着杨修,冷笑道:“刘循不过一时侥幸赢了两阵,孤打算亲自出征,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拿下樊城的,如果连樊城都不能拿下,跟孤会猎许田,就是痴心妄想!”
曹操袍袖一甩,站了起来,“你回去直接告诉刘循,老夫接受他的挑战,我在樊城等着他!”
杨修点点头,“我会一字不落,如实转告!”
杨修眼珠子转了几下,心中有些庆幸,果然主公没有猜错,曹操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杀了我。
他便壮着胆子又说道:“曹公,主公对我说过,我若不是在汉中被他所擒,即便回到魏境,曹公日后也会杀了我!”
“你说什么?”曹操不由得一愣,瞪眼看着杨修。
杨修道:“因为我擅自参与夺嫡之争,帮了临淄侯,曹公对这件事非常不满,尽管当时在汉中的时候,你没有杀我,恐怕日后也不能相容,主公说了,何时曹植失宠,你就何时杀了我。”
曹操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怎么?刘循连子健会失宠,他也知道?真是可笑。”
这个时候,曹操还没有拿定主意,究竟要立谁当世子。
司马懿就站在一旁,心里也咯噔一下。
刘循曾经对他说过三件事,一个是曹操会当魏王,一个是曹丕会当世子,还有一件事,司马懿以后会被曹丕重用。
现在,第一件事已经兑现了。
司马懿打起精神,仔细注意着杨修,现在杨修背后代表着刘循,他不得不重视。
杨修本来就喜欢张扬,背后有了刘循撑腰,在曹操的面前,他的底气也渐渐足了。
杨修笑了笑,侃侃而谈,“大将军曾言,曹植率性单纯,不懂得藏拙,不擅于玩弄权术,若是在和平盛世,或许他还能有机会担当世子,但现在天下未定,仍然处于乱世,大将军说十个曹植也比不上一个曹丕!所以,最后曹公一定会立曹丕为世子!”
曹操不由得吃惊的睁大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番话,出自刘循之口。
杨修紧盯着曹操,问道:“曹公,所以我,一定会被你所杀,对吗?主公说了,一旦确立了曹丕为世子,你就会,毫不留情的为曹丕清除障碍!”
“嗯?”
曹操感觉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人猜到了,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事情明明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但是凭曹操一贯的做事风格,一旦确立曹丕为世子,他的确是会这么做的。
“刘循还说过什么?”曹操尽管很愤怒,但还是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虽然,曹操恨不能把刘循给生吞活剥,但是,曹操不得不承认,刘循很有能力,有的时候,他所说的,所做的,都值得曹操好好的研究。
杨修知道自己这一次出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尽最大限度的挑衅曹操。
既然刘循要宣战,那就不能客气,要在曹操不杀自己的前提下,尽可能的让他生气,逼他发火,最好能把曹操气的吐血或者一命呜呼!
杨修胆子又大了不少,挑衅的说道:“主公还说过一句话,恐怕曹公不一定会感兴趣!”
杨修越是想吊曹操的胃口,曹操越是着急,不满的哼了一声,忙问道:“快说,他还说过什么?”
杨修笑了笑,“在说之前,还请曹公能恕我无罪,我担心,一旦我说了,你会杀了我。”
越是这样,曹操越更加好奇,就连程昱刘晔等人,也都瞪大眼睛,盯着杨修。
杨修的做派,曹操真想把他给杀了,但还是尽量的摆出魏王的风度,摆了摆手,“你现在是刘循的使者,孤若是杀你,岂不被天下人耻笑,放心,你这条小命,孤现在不感兴趣!”
杨修咂摸了一下,虽然听起来心里不太舒服,但至少,曹操不会杀他。
“那我就放胆直言了!”
“快说,休得啰嗦!”曹操的耐心,快要被耗光了。
“大将军说,曹公你所有的儿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一个人,所以,曹公一死,大魏必亡!”
杨修眼瞅着,曹操两眼冒火了,死盯着自己,只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滔天的杀意,彻底把他给笼罩住了,身子动弹不得!让他两腿战战发抖!
程昱等人,也都暗暗心惊,不停的思索着,盘算着。
世人都知道,曹操的儿子,都很优秀。
曹昂能文能武,曹植才华横溢,曹彰勇冠三军,曹丕少年沉稳,曹冲天资聪颖……曹操的子嗣,个顶个都是出类拔萃的。
但越是这样,刘循的这番话,越能衬托出曹操的伟大,同样,也指出了曹家儿子无法让人回避的缺陷。
他们的确每一个人都很优秀,但是他们只是某一方面很优秀,而曹操几乎没有短板,论才华、谋略、能力、胸怀、手段,样样都拿手,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盖世枭雄。
任何一个儿子,和曹操相比,都差的太远了!
而这也正是刘循的优势,只要把曹操给熬死了,刘循接下来的路,就会变的非常轻松,因为对手直接削弱了一大半。
曹操在位时,世家大族再有不满,也不敢公开反对曹操,曹操有足够压制他们的实力和底气。
可是曹丕一上位,直接向世家低头,曹操沿用了几十年的用人制度,一步到位的被曹丕废除了。
就凭这一点,曹丕差曹操太多了!
曹操盯着杨修看了很久,一句话不说。
曹操几次咬牙,想把杨修给杀了,但是他知道,杨修只是个传话的,真正可怕的是刘循。
刘循哪怕接下来什么都不做,再熬几年,也能把曹操给熬死。
过了一会,曹操下定了决心,“不行,这一次我一定要亲自领兵,一定要把刘循灭掉,不能把这个麻烦,留给儿子!”
“你回去告诉刘循,他的挑战,孤接受了!”
曹操最终也没有发作。
他要把精力,把愤怒,用在战场上,如果现在气急攻心,再次病倒,只会让刘循更加得意。
从曹操王宫里出来后,杨修又去见了司马懿。
司马懿刚回到家,杨修便找上门来了,家丁禀报了司马懿后,把司马懿吓了一跳。
“他来见我做什么?”
“杨修说了,你若不见他,他就站在门外不走。”
“让他进来吧。”
如果杨修赖着不走,搞得邺城都知道他私下来见自己,这不就麻烦了吗?
见面后,司马懿也不敢小瞧杨修,他亲眼见到了杨修把曹操给气的不轻。
“德祖,你我身份有别,立场不同,你冒然来见我,这不是要害我吗?”
司马懿皱着眉头,一副不想惹祸上身的谨慎模样。
司马懿的表情,让杨修心里很得意,就如同打了胜仗一样。
杨修笑道:“你也不用太紧张,咱们毕竟也曾同是曹公的幕僚,相识已久,也算是故交,我这里有一封书信,是大将军写给你的。”
“大将军写给我的信?”
司马懿直皱眉头,不管信里写了些什么,哪怕什么也没写,就凭刘循给他写信,这就够司马懿喝一壶的了。
“我和大将军又不相熟,他为什么要给我写信?”
“你这么说可就有点见外了,大将军对你可是非常赏识啊,他经常称赞你,说如果能够和你联手,兴复汉室,指日可待!”
杨修笑着把信递了过去。
司马懿没有接,一直在犹豫,眼睛不眨的看着杨修。
他知道,不管里面写了什么,这信对他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
杨修笑呵呵的看着他,“怎么?不想看一看吗?要不要我替你转交给曹公?”
司马懿脸色顿时有些狰狞,狠狠的瞪了杨修一眼。
杨修干脆把信放在一旁桌上,别有深意的又看了司马懿一眼,“信如何处置,你自己拿主意,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杨修径直转身离去,司马懿快步上前把信拿了起来,想要追上去把信还给杨修,又停住了脚步。
他明白,就算把信还给杨修,也没用,因为刘循,一旦盯上他,肯定不会罢休的。
犹豫了很久,最终,司马懿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见旁边没人,这才把书信打开。
信写的很客气,都是一些嘘寒问暖的客套话,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司马懿拿着这封信,仔细看了三遍,他还真以为刘循会有什么隐秘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隐藏在书信中,可是并没有。
就算司马懿把信交给曹操,也没什么用。
过了一会,司马孚来了。
司马孚性情温和,人比较忠厚老实,他留在曹植身边,和曹植性情倒也相投,曹植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司马孚。
而司马孚,也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司马懿,有什么情况,都会如实的告诉司马懿。
“兄长,刚刚大王把临淄侯和五官中郎将都叫过去了。”
五官中郎将,就是曹丕。
“我知道了。”司马懿点点头,急忙把书信藏了起来。
“兄长,你说今后,大王会立谁做世子呢?”司马孚好奇的问道。
司马懿笑了笑,“你只管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谁当世子,对我们都没有影响。曹丕做世子,为兄自然要向他举荐你,若是曹植做了世子,你自然也不会忘了为兄,是吗?”
“那是,论文采,论能力,兄长都要高过我,理当被重用。”
兄弟俩闲聊着,司马孚知无不言,对司马懿没有任何的防备,把曹植那边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司马懿。
听说曹植依旧每日宴请宾客,无拘无束的在府中畅饮阔论,司马懿嗤鼻一笑,这样放诞无礼的做派,就算再才高八斗,也没什么用,早晚,会被曹操放弃的。
刘循果然没有看错,能成大事的,一定是曹丕!
曹操把两个儿子都叫了过来,连刘循都猜到他会立曹丕当世子,曹操心里有些不甘心,还想再考教一下两个儿子。
曹操凝神看着两个儿子,曹丕谨小慎微,样子看起来很害怕,生怕要被责罚一样。
曹植则挺胸抬头,表现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坦然洒脱。
“嗯?”
很快,曹操就从曹植的身上闻到了呛人的酒气,顿时沉下脸训斥道:“子健,你又私下聚众饮酒了?”
对儿子的习性,知子莫若父,换做平时,曹操或许还不会太在意。
可是现在,连刘循都说曹植不堪大用,越是这种时候,曹操越是想让儿子争争气,给自己长长脸。
而曹丕,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一直在曹操面前谨小慎微,表现的很拘束。
越是这样,越显得曹丕有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