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信的师师回到了春意,她看到吴立安正跟林当当一边在纸上鬼画符一边逗得当当哈哈大笑。
看到师师回来,她赶紧伸着手:“哎,水来了水来了,茶杯都空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吴立安上前一步接过了茶水,给当当倒了一杯,还调侃她,“瞧给你急的,是不是没喝过水。”当当白了他一眼,没理他,回头看了看师师发呆的眼神,拍了拍她:“怎么了?怎么回来就怪怪的?”师师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她的身份,让她没办法把他们当做朋友,“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俩人便没再多问,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一样,陷入了沉默。
此时李师师的记忆奔跑着冲进了她的脑海。
茶园诗会-青楼馆。
音乐声响起,琵琶的前奏扣人心玄,一蒙面女子,缓缓走到舞台中央,随着乐音的波动舞动着曼妙的身姿,跟着音乐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又忽若一片树叶随风摇摆,她脸上的轻纱飞舞,若隐若现,又平添了一份神秘。
一曲毕,她俯身行礼,青楼馆的馆主柳妈妈操着她有些臃肿的身躯来到蒙面女子面前,拍了拍手:“感谢大家来我这青楼馆开业,此舞便献给在座的各位,而明日便是我们茶园诗会每年一度的大赏,我们青楼馆到时会奉上花魁表演,还请各位贵宾赏脸莅临!”说完便带着面纱姑娘离开了。
茶园诗会本是没有青楼馆的,皆因为最近来的那位姑娘,一身红杉,在阁主面前舞了一曲,那舞令阁主赞不绝口,直称此舞只应天上有。而她只想开一个青楼馆,做一名艺伎。当阁主问为什么只考虑艺伎的时候,她低垂着头,说她只会这些,也习惯了这些,找个轻松的差事过活而已。因此阁主特意为她开了青楼馆。
茶园诗会大赏日,吴立安自然不能缺席这种日子,早早的就来占据了有利位置,赵昭躲在立柱旁,看着舞台的方向。林当当也随着几个姐妹过来了。
刚进门,林当当便看到了躲在柱子后的赵昭,但她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是旧识。看起来准备过去打招呼的林当当被吴立安拉住了,“你跟这傻站着干嘛呢?”当当甩开来人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带着点娇嗔跟霸道,这一直是吴立安眼中的林当当。
他看了看她,霸道的笑着说,“好,我不动,那你过来。”吴立安看着面前白了他一眼的美人还是坐在了他的旁边。
赵昭回头的时候,当当刚好被他拉住,然后坐在了他旁边,他皱着眉低了头。
舞台上传出悠扬的曲子,琵琶、竖琴声陆续随着音符飘舞。
一席大红色长裙配着曼妙的舞姿出现在台上,随着音乐起飞又落下,长绫随着她的动作而飞舞着,再看脸庞,竟也如此美丽,大大的双眼,似乎有什么需要诉说,笑起来又好像能勾走人的魂魄一样。
赵昭看着面前人的脸庞,竟是她!
在大家都看的出了神时,一条红绫向吴立安飞来,似乎想要缠住他的勃颈。大家似乎都没有注意,而当当的软剑便已把红绫缴的粉碎,抖动的长剑指向了她。柳妈妈赶紧跑出来对着当当说道:“林姑娘莫误会,师师她只是想跟小王爷开个玩笑,这只是舞蹈的一部分。”当当冷漠的把剑收回腰间,又看了一眼坏笑的吴立安,“那可失了姑娘的雅兴了。”抬头望着面前皱着眉头的李师师,她撇了撇嘴,“姑娘继续吧。”说完便走出了大厅。此时的吴立安嘴角却留下了丝笑意,那笑意似乎直达了心底。
楼上的房间,师师被阁主叫去了,阁主邪魅的笑,令师师有些后怕与不解,“你做的不错,但下次别做了,我不希望她生气,还要哄,很麻烦!”师师突然有些羡慕那位林小姐,阁主定是爱惨了她吧。
师师回到房间,便有人敲了门,
“谁?”
“姑娘,是我。”
打开门,“怎么过来了?查到线索了?”
“确实有点线索,听说前朝.....”
“嘘!”师师捂住了她的嘴,“小心隔墙有耳!”
俩人安静了一会,看没有任何动静,她继续小声的说道:“听那帮官人说,当年赵将军说让把前朝的人全部都赶尽杀绝,而老皇帝并没有采纳,只是把他们都驱赶出王都,并且下令再不准进入璟国地界。而在北方的地带似乎有他们的身影出入。”
师师激动的拽着她的手,“我终于找到他们了,珠红,我终于......”她激动的流出了眼泪,看着面前喜极而泣的女人,她反手握住她的手,并且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公主,是你给了我二次生命,请让珠红跟随你,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师师按住她的肩膀,“你可知,我要做的是什么事?”珠红抬眼看着她,“知道,不管姑娘想做什么事,珠红都愿意追随。”师师的心紧了紧,然后望着她,抚了抚她的发丝叹了口气,“这是一条不归路。”却得到她坚定不移的回复“珠红万死不辞。”
李师师,原名李黛,是前朝最小的公主,国破那年她才刚出生,父皇跟母后看城门即将破的时候偷偷的把她藏在了密道里,并且让他的影卫清魂带她逃出去,还把可以召集部下的虎符交到了他的手里,嘱咐他一定要为他们报仇,那副视死如归的嘱咐,她至今都能想象到。
她被带出来那一天却在城门处遭到了追击,清魂不得以把她放在篮子里,自己去引开追击的人。
后来被河水带走的公主,被一家农户捡来收养长大。农户夫妇很善良,给她起名小花,她也曾经在疼爱她的父母身边长大。十六岁那年,长大的她出落的越发水灵,身材也越来越出挑,她的名气开始在附近传开来,直到有一伙泼皮无赖闯进了她的家,只为了一睹芳容被父母打跑。而那泼皮无赖回去就把这事告诉了一家官宦人家,还说了那位女子有多漂亮,身材多好。使劲劝说一定要去看看,官宦人家什么漂亮姑娘没见过,本不感冒,听他越说越起劲便有了丝丝兴趣,本准备偷偷摸摸看,结果被农户夫妇发现,给他打了一顿,他便逃跑了。没想到过几天,他带着手下人,把夫妇全部杀害了,并且挂在了屋子门口,只为了一雪前耻。但他翻遍了屋子,也没找到那个女子,便暂时离开了。
小花从市场卖完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门口围了一堆人,她扒开人群,看到父母的尸体皆被挂在了门口,她震惊的脚下一软,便跌在了地上,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爬过去想要把他们放下来,村民们看她弄不下来的样子便一窝蜂的赶过去帮忙,经过大家的努力,已经僵硬的老两口终于被放了下来,她趴到父母的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究竟是谁?是谁杀了你们?”无人说话,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来有一名男孩犹犹豫豫的说道:“可能是村东头那个孙家吧,听说他过来过,不知道干嘛来了,之前你父母不是打过他么。”小花眼眶发红,仇恨已经充斥了她整个大脑,她拿起放在灶台边的锄头,跑步着去了村东头孙家。
大家看到她离开,摇了摇头,这不是去送死么,却无一人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小花来到孙府,一腔愤怒的她,用锄头敲击着大门,听到声响的家丁赶来开门,看到她拿着锄头进来都又躲了进去,孙兴看门口如此吵闹,便差人过去看看,当他走到门口,竟然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正愤怒着挥舞着手中的锄头想要砸家丁。他大喝一声,“住手!哪来的疯丫头!”小花抬眼,用愤怒的眼眸看着他,“是你杀了我的父母?”孙兴这才知道,原来她便是那老两口的女儿,“呵,原来是你,你还真是懂自己送上门来啊!”听到这话,小花挥舞着锄头便想要往他头上砍,被一旁的家丁们撂倒了,然后卸了她的武器,把她摁在了地上,这一摁,便扎了孙兴的眼,她的身材显露无遗,他舔了舔嘴唇,摸着她白皙的脸蛋,“真真是大美人啊,身材这么辣,我怎么早没发现!”“呸”他的脸上被吐了吐沫,他也不气,沉声道:“把她给我绑起来,送我屋去!”家丁们互相看了看,但还是照做了。
傍晚,红鸾喜帐,整个房间透着喜庆,除了喜床上那个穿着喜服的新嫁娘。孙兴手里拿着酒杯,走到她在的床边,“今个你就是本少爷的媳妇儿了,高兴不。”本想与她温存下,却没成想她一点不配合,挣扎着要打他,他只得给她下了药,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强行与她洞了房。
那一晚,小花的悔恨的泪水浸染了枕头。
村子里到处都在流传小花为了钱与孙家潘了亲,不管她父母了,“养女就是养女,指望不上!”村子里到处都是说她的闲言碎语,他们想办法,给夫妇俩收了尸,建了坟。
而一个月后,师师身穿白衣,一身血的走回了村子,那天清早,村庄安静的只有她走路的声音,她走到家,看着破旧不堪的房子,她无声的留下了眼泪,曾经的美好一闪而过,“爹娘,小花为你们报仇了!”
两天前,清魂终于找到了公主的下落,听说嫁进了官宦人家,应该没受什么苦,但他赶到的时候,却看到公主大冬天的在冷水里洗碗,饭也是人家吃剩的,她身体瘦弱不堪,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竟然敞开了衣襟,“赶紧完事,我好洗碗。”清魂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憔悴不堪的女子,他单膝跪地:“公主,属下来迟了!”小花愣愣的看着面前跪下来的男人,“怎么?玩公主与侍卫的戏码么?我没心情。不做我就继续刷碗了。”说完便准备开始洗碗,清魂一把踢开那堆碗,听到声响的家丁跑了进来,刚准备骂人便被清魂一剑封喉。“只要公主一生令下,这个宅子便不会有活人!”小花看着倒下的家丁,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她看着清魂,没等他回答便用冰冷的话语说道:“那就都杀了吧,一个都别放过。”她站在窗边,看着清魂一个一个的处决了孙府里的所有人,甚至连小孩子都没放过,她走到倒下的孙兴身旁,踢了踢他,“没想到吧,你也有今日!”孙兴张着手想要够她,她蹲下,冲清魂举起手,一把匕首便到了她的手上,只听孙兴被砍了十几刀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孙府。
小花找到了父母的衣冠冢,清理了杂草,给他们放上了水果糕点,并刻下了:女儿不孝,情来生再报。
刻完便起身与清魂一起,离开了村子。去完成她未完成的使命。
魂魄归位,回忆消散。
清晨,师师吹响了她与清魂联络的鸟哨,清魂出现在阳台。
“拿着虎符去北方,召集人马赴京。”清魂看着面前成长起来的公主,略感欣慰:“是,公主。”说完消失在阳台。
马车上,清魂看着手中的虎符,想着公主这半生。
她一路步步为营,一边找前朝的军队一边探听着朝堂的事宜,一会进土匪窝,一会又与妓女们为伍,她还曾经进过武侯军的军队,差点被抓。她一直变换着各种身份,目的只有一个,
匡复李氏江山。
可她仅仅是一介女流,她不该被这仇恨束缚。她该像个平常女子一般,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他也曾经与她讨论过这件事,她只是冰冷的眼神中会露出一丝丝的温暖,然后又会恢复清冷,她说,“这是我的使命,不是么!”
当记忆消散的时候,也带走了她的恨意,看着面前喝水嬉戏的两个人,她想被这气氛感染,可却终究是融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