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送完三人,回转府中。黎叔来请示:“王希鹤求见”。
“不急,先晾一晾,就让他先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吧。”秦伟笑笑。
看着黎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伟就乐了。
“黎叔,您不是跟其它侍卫一样,对我礼遇几个小太监有诸多不解吧!”
黎叔不好意思的挠挠了头,到底还是好奇心大盛。
“小公爷如此做,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秦伟手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让黎叔坐下说。
“唉,你们啊!目前只看到他们是几个小太监,焉知他们不会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在宫里,尤其是圣上身边的人,别看如今他们人微言轻,可一旦手握实权就具有不容忽视的力量。
“有时候成事需要用他们,可事情也容易坏在这种人手里。他们一张嘴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同样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我们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礼遇他们,只是希望在关键时刻不要对我下跘子,这种人重利,只能拉拢,不能收为己用。”
黎叔“啧啧”摇头:“这里面还有这么些个弯弯绕?大家都是人,怎么想法差距这么大呢?
“我就是个粗人,行军打仗还可以,遇见不平就一刀下去,简单直接。庙堂之上的这些尔虞我诈,这辈子怕是学不会了。
“我算是明白了,以后这些伤脑筋的事,小公爷您来。我们呀,就听您的吩咐,让朝东不会朝西,指哪打哪!
“我也要让外面那些小兔崽子们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免得一个两个的鼻孔朝天,给我惹事生非。”说完拱拱手就告退下去,准备好好教训那帮侍卫们。”
秦伟笑吟吟看着黎叔的背影,心中颇为无奈。
“我又何常不想像你们一样简单纯粹,奈何任何战争的胜负都是决定于庙堂之上。值此多事之秋,实在容不得半点闪失啊!
“为了生我养我的父母,为了可爱的妹妹,为了这一大家子。我必须要承担起来这重担。”
秦伟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目光幽深的看着眼前的黑暗,久久不语。
“梆,梆”。随着夜幕降临,夜晚独有的打更声穿透了黑暗,传到了国公府内。
二更时分,秦伟悠然的走过庭院来到秦浩天的书房前。里面灯火通明,秦伟推门而入,回手掩上门户。发现秦浩天仍然坐立不动,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自己。
“爹,怎么了,我脸上有字?”秦伟见状立刻打趣。
“这一局如何破,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秦浩天目光幽然的说道。
“嗯,我来就是和爹商量这事的。”秦伟如实回答,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爹,您心里明白。皇命不可违,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我就必须要去京城,不去就是抗旨不遵,去了就是羊入虎口。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没办法,我们只能在小聪明上作文章,把小聪明的文章做好了,就有很大机会扭转我们的劣势。”
“哦,说说看,你究竟如何打算。”秦浩天闻言顿时来了精神。
“我必须要去,而且是一路“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去。动静搞得越大越好,最好闹的天下皆知。
“这样,我反而会很安全。而且凭我的本事,自保是有余的。最主要的是,您手里的兵权就是我最大的护身符!
“无论如何,您必须要把兵权牢牢的抓在手里。有您在,有黑甲军在。他们就不会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到了京城,甚至还要把我当宝贝一样保护,不能让我发生任何意外。这样,我们和他们的位置,就会发生本质的转变了。”
“唔,可如果他们铁了心的要谋害你呢?又该如何面对?秦浩天反问。
“如果那样,就代表大家撕破了脸皮,那我们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道义在我们这边,可以直接掀桌子,不跟他们兜圈子玩了。”秦伟斩钉截铁的说。
“嗯,不错,我秦浩天此心可昭日月。如果他们真要赶尽杀绝,我也不是泥捏的。战场十余年,连家人都护不住,活着还真没什么意思了!
“不愧是我秦浩天的儿子,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好了对策。这样,我把最精锐的铁血卫全部调给你。
“另外再给你一道手令,凡京城周围所有人员都归你调遣。孩子,你记住,在任何情况下,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秦伟眼眶泛红:“爹,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爹请放心,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秦浩天听到这句话眼神一亮,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
“让黎叔带一队铁血卫跟我进京就成。其余的化整为零,扮成普通人在京城周围安顿就好。人不要多五百足已,多了反而不好。”秦伟想了想再次补充。
“好,都听你的,只是你眼看着马上要进京了,不去跟你娘和小玉说说话,辞个行吗?
“爹,还是您老去说吧!我去恐怕会事与愿违,就走不成了。”
“唉,也是。罢了,我去说吧!”想到接下来要面对母女两人的眼泪,秦浩天就直嘬牙花子。
竖日,艳阳高照,码头上遍布黑甲军旗。黑缎面的军旗分两面,一面上绣硕大的秦字,另一面绣着血红的狼头张着血盆大口,威猛血腥,见之触目。
一队队的黑甲军神色肃然,队列整齐地来回巡逻。刺眼的阳光照在黑色的盔甲上,泛起乌黑的光泽。
一阵阵低沉的牛角声不断传来。稍倾,随着地面强烈的震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队手拿亮银枪,后背环首刀,腰挂短弩,连面孔都罩在黑甲之内的百战骑兵开路。
四匹同样身披黑甲的健硕白马拉着一辆马车居中,队尾有大队黑甲步军拱卫,向码头缓缓行来。
旁边围观的行商和脚力,心怀敬畏,目光惊惧的看着这气势恢宏的大队人马。
“什么人,这么气派。”
围观的自有人接话卖弄口舌。
“你不知道?圣上降旨召我们小公爷进京求学,定国公今天为他儿子送行的。这大场面,啧啧”。
围观的人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嘁,什么求学,无非就是看我们国公爷手握重兵,心怀忌惮。所以要把小公爷弄到京城里当人质去。”
“哟,还有这等说法”
“定国公为国戊边十余载,还要受圣上这等猜忌?”
“那小公爷此去危险重重啊,唉,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下面人都在交头接耳,低声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一会儿功夫,就传的到处都是。
这些人大都是码头上的过往行商和讨生活的脚力,平时也没个消遣,就喜欢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随着他们南来北往的跑生意,这些个小道消息不用几天,整个王朝就都街知巷闻了。
此时的秦伟,正额头见汗的在马车里安慰哭泣的母女俩。母亲夏婉容,还有就是妹妹秦玉。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两个女人能让秦伟难以招架。
秦浩天骑马走在旁边,看着手足无措的秦伟,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好了,昨天夜里不是都说好了吗?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成何体统!”
“秦浩天,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十月怀胎,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夏婉容对着秦浩天吼道。小玉也在旁边助攻,头不住的点着:“我也是,我也是。”
“嗬”,秦浩天看着状若雌虎的夫人,一个头两个大。渡口前马车停住,秦伟好不容易才安慰好她们娘俩,脱身下了马车,面朝车厢深深一礼。
又回身拱手朝四周人群见个礼。围观的人见状顿时大胆起来,一个个叫嚣起来。
“小公爷一路顺风”
“平安归来”
“身在京城多保重自己啊”
秦伟踏上船只,朝四周一抱拳示意。
“多谢诸位父老乡亲,此次上京求学,乃是圣上旨意。待学成归来,再为大坤王朝,为我玄水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众人听到此言,一时间群情激昂,大声叫好。大量人群纷纷挤向大船靠拢,黑甲军连忙长枪横举,阻挡人潮接近。
当秦伟船开走的那一刻,所有黑甲军都单膝下跪,手按左胸,高声连呼三声:“恭送小公爷”。
那场面,相当震撼。所有人都在船行之后,津津乐道着小公爷的那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时都会念叨一遍,回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