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这是个远大目标，咱们可以慢慢来。”
“首先，你得回到现实去养精蓄锐，这样才能保证公司不会连续换两任总裁。回见。”
秘书把任梦蕊推向玻璃门，比了个手势，整座大厅顷刻间便崩塌了。
任梦蕊还想回话，忽然才发现自己站在菜市场的小路上，面前只有满墙的小广告。她拿出手机查看，时间竟然是上午八点五十分，时间只过去了半小时。
应聘，面试，普罗米修斯号，莫名其妙的出任总裁，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仿佛是在一眨眼的功夫发生的。
是幻觉吗......？
【这座城市叫什么？】耳边忽然响起秘书的声音，任梦蕊惊得左顾右盼，疑神疑鬼的模样吓得一个想抄近路的小学生立刻改道。
【除了你，别人听不到我的声音。】
所谓的意念交流是吧？所以这些都不是幻觉......
任梦蕊终于想起来自己原本要做什么了，她得去汽车站买票，赶紧离开南霞。
说走就走，她跟着导航穿过小路，在巷口小心张望，迅速窜上人行道。
【你在这座城里有落脚点吗，梦蕊？】
用不着这么亲昵，我们的关系没有这么亲近吧。
【我听不清楚你的回复，得麻烦你想象一下对我说话的动作。】
听不到？秘书不是能读心吗？还是说对方压根就是在装傻？
任梦蕊已经不是第一次陷入大麻烦了，她应该制定些计划来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公司”，但她现在困得要死，集中不了精神，只想赶紧睡一觉。
手机也快没电了，等睡醒了再去汽车站买票吧。
也算是个反套路，抓她的人大概在街上埋头苦找呢。
她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毕竟每次只顾着逃跑，感觉就像是他们有上百个帮凶似的。
按按手机，任梦蕊很快找到了她需要的东西，就在下一条街。她一边打哈欠一边加快脚步，无视耳边秘书不停抛出的问题，提着书包若无其事地走进一家旅馆。
大堂的服务生正忙着接电话，看她径直走向电梯，也就没有在意。
任梦蕊从二楼开始找起，她运气不错，二楼靠消防通道的一个房间虚掩着房门，门把手上挂着美妙的【已退房】标牌。
确认走廊上没有其他人，她放轻脚步踩过地毯，摘掉标牌走进房间，关门上锁再挂好防盗链，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这是间单人标间，上一位房客看起来睡在床铺左侧，用过的拖鞋不知为何放在电视柜上。
任梦蕊依次确认卫生间和衣柜没有人，设定好闹钟，把鞋子一踢就躺在了床铺右边，脸深深陷进枕头里。
【这不是你的房间吧？】
“别吵我了，让我睡会儿......”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睡眠的后半段是一段光怪陆离的梦，她在阴森森的山道上找路，头顶的天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小径弯弯曲曲，偶尔还和她捉迷藏。泥土又湿又软，她每走一步都在身后留下清晰的脚印。
寒风呼啸，她裹紧单衣战战兢兢下山，想找到一处可以避风的地方。
地势逐渐平坦，小径变成一条笔直的大路，可道路两侧竟挂满红灯笼，每个都贴着大大的“囍”字，红光照亮半边天空，仿佛着了火。
更远处，锣鼓震天，一条长长的队伍朝山峰走来，人人身着红衣，面带笑容，可唢呐和喇叭吹的却是送葬才会听到的哀乐。
任梦蕊转身逃跑，冲进茂密的树林，一脚踩进金碧辉煌的大厅，不远处的柜台旁，秘书正在调咖啡。
“总裁好。”
任梦蕊向后看去，身后的山路已经变成玻璃门，门外看似漆黑，实则是一片虚无。
刚才那绝对是个噩梦。
“我一做梦就会回到这儿吗？”
她很难说明自己的心情，回到这里并不令人愉快。可是说实话，也不算太糟，只是把她单调的逃亡节奏打乱了而已，反正她身边从来不缺麻烦。
“事实上你快醒了，再睡一会儿闹钟就会响。维持精神体需要消耗很多精力，更何况你刚刚接手公司，付出的精力更多。你接下来的几天得保证充足睡眠才行。”秘书搅拌着咖啡，“来一杯吗？”
“在梦里吃东西有意义吗......？”任梦蕊不想承认自己嘴馋了，尤其是这几天，她看到食物就流口水。
她低头观察，发现自己身后没有脚印，整个人像是凭空出现在这儿的。走去休息角的过程中，她又在身后留下一行泥印。
秘书再次强调，“这里不是梦，是精神才能链接的中转点。除了储存光芒的中部大厅，其他陈设都是你自己创造的。你想要什么，这里就有什么——前提是你记忆里接触过这东西。”
任梦蕊没接话，她往嘴里猛塞糖果，若有所思地盯着秘书，所有的糖一进嘴就化作甜味消失了，“你头发变短了。”
“的确。”秘书甩了甩齐肩的短发，举杯致意，“公司的样子随你心意，我也是公司的一部分。”
实际上改变的不只是发型，秘书的身材不再那么火辣浮夸，身体曲线更平缓，五官也更加柔和。秘书现今看起来亲切而又熟悉，任梦蕊却想不起来秘书这模样像谁，但每当秘书看过来，她心里就涌起一股温暖。
任梦蕊甩甩脑袋，试着想象秘书长着爆炸头的样子。
她很难集中精神，只能闭上眼睛——她也不确定精神体有没有闭眼的说法，总之就是这么做了——再去想，过了一会儿她才睁眼，结果秘书的造型没变。
“我对自己也是有外貌要求的，任总裁。既然你已经补充睡眠，我们可以开始工作了吗？我已经给你制定了一份工作计划，你只需要照着做就行了。”
任梦蕊假装没听见，她聚精会神盯着桌面，发动自己的想象力。
一个红色涂装的圆形纸杯，上面有个黑色的塑料盖......
这次任梦蕊的想象成功了，她摘掉杯盖，观察里面充满气泡的黑色液体。事到如今，她的想法还是和当初一样，这东西怎么看都不是能喝的样子。
鼓起全部的勇气，她把纸杯挪到唇边抿了一口，差点直接喷出来，这东西又冷又麻舌头，到底有什么理由卖一杯八块钱？！
“这不是我的记忆，我没喝过可乐。”她把纸杯推得远远的，它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想是前几任总裁里有人喝过，他们的记忆都成为公司的一部分了。”秘书靠着柜台，露出困惑的神情，“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开始工作呢，梦蕊？你前面几位前辈接受使命后全都兴高采烈——至少一开始挺高兴的。”
“我为什么要高兴？”
“也对，这是我的失职，没跟你解释过公司能做到什么。简单来讲，特异功能，未来科技甚至是魔法什么的，全都不在话下！那些光芒可以让你梦想成真！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秘书讲得眉飞色舞，“而且是公司选择了你，这种事情前所未有。”
“这证明你是一位富有潜力的总裁，你能做得比你所有的前辈都要好！”
听着这番激励，任梦蕊的心却越来越沉，她想起来前几天那悲惨到不似现实的日子，表情只剩麻木。
等秘书说完，任梦蕊抬起手指一根根掰着，算了笔账。
“我没有梦想，没有目标，没有人生规划......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钱，连个能找工作的学历都没有。我只有犯罪事实，迫切需要逃跑——没有这间公司和你的面试，我上午已经跑掉了。”
“不要钻牛角尖！只要有点超能力，什么事不能解决？你犯了什么事？”
“杀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