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5,倒计时15分钟。
地下停车库。
阿九抬手看了眼腕表,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处理好身上的伤。
十五分钟后,威城会变成一个夜色中的猎场,所有刀口舔血的赏金猎人都会聚集于此,只为了从那五百万美金中分一杯羹。
到时他将再无藏身之处。
这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铃声在寂静的车库里回荡。
上面却没有来电号码,黑漆漆一片,只有铃声不紧不慢,放佛电话那头的人丝毫不着急,笃定他会接听。
阿九冷冷地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也不说话,就那么默默地等待着。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沉稳低缓的声音,听不出语气里的情绪,只觉得像是一块精密的机械表在倾吐荒芜的时间,悠远而缓慢:
“我知道你在听,阿九先生,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杀人犯更合适。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韦恩,布鲁斯的父亲,没错,就是被你杀死的那个布鲁斯。”
阿九既不惊讶也不慌乱,他还是默默无言地握着手机,眼睛里却逐渐蒙上一层冰霜,骇人的杀气仿佛拥有实质般喷涌而出!
该来的客人终于来了。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真是个堂吉诃德式的男人啊阿九先生,刚刚的表现我已经欣赏过了,不得不说,很精彩,布鲁斯太过鲁莽,遇到你这样的亡命徒是他的不幸。”
韦恩轻轻叹息,但也仅仅是叹息,言语间几乎没有流露愤怒或悲伤这样的意味,仿佛是在陈述一件跟自己无关的往事。
背景音里传来悠扬的钢琴独奏,以及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跟男人清冷的嗓音形成鲜明对比。
就好像他们处于两个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里面是钢铁般的灰,外面却漫天华彩。
“很遗憾,你还不能理解一个中年男人丧子的悲痛。
“但我也必须告诉你,你做错了事,也惹错了人,你让我别无选择,只能宣告对你的追杀。
“真抱歉,你的生命,从此刻起被没收了,祝你好运,阿九先生。”
韦恩已经在高处待了太久,以至于那层政治家的面具变成了他人格的一部分,理性的经验永远压制着感性的本能。
他不悲不喜,处变不惊,即使面对杀了自己儿子的恶棍,依旧能保持从容和平静。
这是独属于他们那种人的体面,而这种体面需要踏碎多少枯骨和尸体才能形成不假思索的下意识行为,阿九不敢去想。
对方的一句话就能在这座城市里掀起腥风血雨,同样,一句话也能平复暗流下的惊涛骇浪。
他不需要在一个街头混混面前展现愤怒,因为他阿九还没有那个资格。挥一挥衣袖便能让一个人消失,又何必自降身份无能狂怒。
杀一人为罪,杀万人为雄,韦恩就是阿九说过的那种食尸鬼,吃掉所有拦路的羁绊和对手,变成了阴影里的鬼王。
要论罪恶,阿九在他这种人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要论手段,初出茅庐的阿九估计早死在他手里八百回了。
可惜,韦恩很强大,慢爷也不弱。想让阿九死的人很多,背后支持阿九的势力同样不容小觑。
如今的局面,其实是两方势力博弈的最终结果,慢爷欣赏阿九是真,但想借他敲打敲打韦恩也并不假。
所谓此消彼长就是这个道理,既然一山二虎,吃又吃不掉,那么谁也别想活得太滋润。
“多谢你的提醒,韦恩先生,烦请转告那些人。”
阿九一字一句,用郑重而缓慢的语气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无论谁来。无论多少。我都会杀了他们。我会杀光他们。”
“有趣,那我们拭目以待。”
对面的电话哔得一声挂断,阿九望着车库尽头的黑暗阴影,一言不发地收起了手机。
夜风灌进来撩动衣角,他能感受到空气里的躁动,像是某种灾难发生前的预兆,平静,窒息,暗流汹涌。
……
洛伦街37号,彩酒店。
慢爷烤着手炉抽着烟斗凝望店门外的长街,被他叫阿喜的年轻人缓缓走了过去,把手机递到慢爷面前:
“老师,韦恩公司打来的电话。”
“阿喜呀,我说过多少次了,有什么事你替我回应一声就可以,何必……”慢爷有点无奈,躺在椅子里并不想起身。
年纪大了人似乎也变懒了,只想安安静静躺尸,动两下都觉得是在耗费生命。
“老师,是韦恩先生本人打过来的。”阿喜指了指备注上的“老狗”二字,笑得很内涵。
慢爷听到这里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身接过了手机,按下接听键,缓缓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的喧嚣里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慢羊羊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如果你现在有时间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喝一杯。”
慢爷扶了扶圆圆的老花镜,捋了捋山羊胡,慢悠悠地说道:
“喝酒就免了吧,我喜欢喝伏特加和龙舌兰,你只敢喝那些马尿一样的葡萄酒,咱俩没有共同语言。”
那头的韦恩轻轻笑了两声,似乎并不在意这个调侃:
“那就不喝酒,我们聊点别的,比如……你那位叫阿九的客人。地点不妨就定在国王塔,那里既不是你的地盘也不是我的产业,很适合老朋友叙旧聊天,不是么?”
慢爷缓缓皱起了眉,韦恩能查到阿九跟自己的联系,他并不奇怪,只是这话里面……似乎有别的意思。
“真是盛情难却啊,也好,那我们到时候见。”
韦恩淡淡说道: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晚就是个不错的时间,听人说老年人的睡眠都很少,想来你不会拒绝一次深夜话谈。”
“国王塔很少在这个点营业,怎么,你是想撬开门溜进后厨自己掌一回勺么?”慢爷调侃道。
“这么重要的见面,怎么能让慢爷你受冷落呢?我的厨艺早已荒废,不过今夜有大厨坐镇,为了展示诚意……”
韦恩稍做停顿,接着轻声却霸气地说。
“我包场了。”
慢爷挑挑眉,显然这次被对方装到了:“哦?韦恩老板真是出手阔绰,平日里预约两三个月都排不上的位子,说包场就包场。”
“那么,不见不散。”
“自然,自然。”
国王塔是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原本那里是封建王朝时期,国王哈康六世为自己的爱妃卡特琳娜修建的度假行宫。
坐落在柱岩半岛尽头的海滨悬崖上,是一座充满哥特风的大理石建筑。
当年志得意满的哈康国王东征凯旋,途径此地,站在险峻如刀的柱岩半岛披甲远眺。
只见天边云破日出,冰海之上群鲸沉浮,国王一时间豪气干云,生出一股天下无敌的寂寞来。
他命人在此修建行宫,取名“国王塔”,将它作为爱妃的生辰礼物。
世上最顶尖的工匠和艺术家纷纷献上自己毕生才华,点缀起一座地上天国,只为博王妃一笑。
试问还有什么浪漫能比得过一位铁血君王的柔情?
爱她,就在世界的尽头为她建起一座伊甸,陪着她欣赏日出日落,看那天边的长帆伴鱼群晚归。
爱妃在楼阁的夕阳中长袖起舞,国王则拄剑相伴,痛饮美酒,深宫的高墙之下无数甲士骑着快马循路而来,送上九州四海的书信。
江山与美人皆握于手中,一怒诸侯惧,一醉温柔乡。
壮哉,快哉!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时过境迁,斯人已逝,征战天下的君王已成冢中枯骨,倾国倾城的王妃也作壁上古人,而他留下的作品却屹立如初,在风雨中孤单地守望着这座冰海。
如今它被外地商人买下,改造成了奢华风雅的现代餐厅,声名远播,一座难求。
由于国王塔本身就属于重要的古代建筑遗产,必须由专业的人全年维护。
石料从人迹罕至的远山空运而来,壁画请当世的非遗传人手工描摹,一切遵循古法。
所以租下它的商人每年仅仅缴给政府的修缮费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非巨富不能承受。
水涨船高,里面的食物自然也不可能便宜。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无数旅人慕名而来,听着当年国王和王妃凄美悲壮的爱情故事,坐在窗边的餐桌上品着美食眺望波涛起伏的大海,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那个刀光剑影的古老时代。
坐看远洋的航船泊进港口,带来一箱箱冰藏的水果美酒和香料茗茶,亲卫们驱赶马车有条不紊地将其送往行宫,跪下来递到王妃的香唇边。
而风华绝代的王妃撩抚裙角,眉眼微抬,只是轻描淡写地说:
“今天的樱桃似没有昨日甘甜,转告那远道而来的客商,本宫听人说起夏国蓬莱长有形如龙眼的圣果,名曰荔枝,下次记得带些来尝尝。”
亲卫们惶恐拜地,高呼圣明,而那客商也该有几日难眠之苦了。
王妃的话就是国王的话,除了议政,其他事宜皆是口含天宪,自带龙威,怎敢怠慢。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做女人做到这境界,怕是上无可上了,此谓母仪天下,那是万千少女的梦啊,可惜投胎显然是个技术活儿。
那年月的大部分少女,要么手长老茧分担农务,要么轻解衣裳步入红尘。
她们无法想象在远处的楼阁内,有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欣赏着世间大师的华美戏剧,换烂了价值连城的珠宝衣裙,朱唇轻启便能决定千万人的命运。
权力啊,多么醉人。
……
“阿喜,备车。”
慢爷终于起身了,一改往日的闲散慵懒,眉目间似有刀剑交辉,他走出门去立于风雪之间,长褂的衣角在漫天飞花里抚动,背影瘦削而挺拔。
那怎么可能是一个退休老头的身姿,他站在那里就如武士立于沙场,随时要拔刀杀人。
“老师,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阿喜安排完事情跟着走了出来,还是笑得那么单纯,心思全写在脸上,他撑起黑伞遮在慢爷头顶,自己肩上却落满白霜。
“你呀,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要总是一副凡事无所谓的样子,我还指着你来接下衣钵呢。”
慢爷扶了扶老花镜,随即收起锐气,再次变成了那个松松垮垮的老头。
“我可不想染指权力,老师知道的,我的梦想是离开雪国去高卢,在温暖的天体海滩边开一家小酒馆,听来往的旅人讲述他们的故事。”阿喜眼睛里亮着向往的光。
“哈哈哈,臭小子,就这么讨厌我么,世界上怎么会有你小子这种不渴望权力的男人?”
“哪有,老师是父亲一样的人,只是我却不是个合格的接班者,上流社会的东西,玩不来。”
阿喜的脸上一瞬间闪过疲惫,但转而又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不是还有阿沸和阿懒他们,老师桃李满天下,总会找到合适的人的。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如果真有一天必须由我站在老师的位置,我也不会逃避。”
慢爷欣慰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沸羊羊和懒羊羊啊,他们确实是很不错的孩子,但还没有到可以成为领袖的地步。大家长不是动动嘴拔拔刀就可以,他的决策关系到很多人的命运,是旗帜是灯塔,不可轻率。
“知道为什么我给你起名叫喜羊羊么?”
“老师希望我的生活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是的,名字嘛,总要寄托一些美好的寓意,可惜我们人在江湖,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啊。”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黑色的加长版劳斯莱斯亮着大灯破开夜幕,流水般减速,稳稳停在二人面前,显然开车的司机是职业级的好手。
车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下魁伟英俊的年轻人,戴着白手套穿着黑西装,胸肌撑爆衣衫,墨镜闪闪发亮。
知道的说是司机,不知道的以为是海军陆战队,全身上下就写着俩字——猛男。
“二位,请上车!”那年轻的司机走到这边优雅地打开了后门,举手投足尽显专业。
这也是一头羊。
“阿沸?”阿喜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司机呢?”
“啥司机?俺不在这站着吗?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俺沸羊羊的车技天下无敌!”
年轻的司机露出自信的微笑,大有睥睨群雄之气。
“唉……”阿喜无语地扶额,随即准备送慢爷上车,但两人走到车门前时都愣住了。
“等等,阿美?阿暖?!还有这位睡姿妖娆的贵兄……阿懒?”
阿喜一时觉得有些幻灭,蔫巴巴地问道。
“你们这是打算去参加谁的午夜派对么?组团来!”
“啊?谁?谁要开派对?有好事不叫上我懒总!”
后排的真皮长椅上,那哥们一把摘掉画着写轮眼的卡通眼罩,唰地就坐了起来,朦胧的眼神仿佛春睡初醒的高卢贵妇。
一看就是那种隔壁阳光男孩般的……弱智,眼神里充满智慧,发型更是搓成一坨不可名状的……便便。
“俺说阿懒,乖,好好睡觉,别一天到晚就想着蹭吃蹭喝,你已经过了穿纸尿裤的年纪了。”阿沸噗得一声笑出来。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咦呀,懂什么叫民以食为天嘛?我穿纸尿裤喝奶粉总比你天天撸铁喝蛋白粉强!练得跟个基佬似的。”睡美人愤愤不平。
“嘿?信不信俺用胸肌夹死你!死娘炮!”
“信不信我用奶粉呛死你!死基佬!”
“俺还不信了今天!不跟俺抬杠你嘴痒是不是?!”
“我还不信了今天!不嫉妒我的盛世美颜你眼痛是不是?!”
“哎呀呀,俺……”
“行了行了,都上车,现在不是瞎闹的时候。”慢爷无奈地挥手打断了两人的舌尖较量,低头坐了进去。
阿喜紧随其后。
“哦。”两个傻叉齐声闭嘴。
劳斯莱斯悄然启动,稳步加速,平静得如同水上泛舟,要说车技,阿沸这货确实没吹牛。
“我不是叫司机过来么?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慢爷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随口问道。
“阿喜说老师要去参加韦恩的鸿门宴,叫我们多带些人手以防不测。本来司机已经叫起一个车队了,但阿沸说闲着也是闲着,就让司机回去睡觉,我们几个过来。”
旁边的羊女孩稳稳开口,她坐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如果光看那穿着黑风衣的轮廓,绝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个女孩。
要说古典健美,阿沸是一把好手。
但要说现代健体,那这个女孩才是魁首。
那已经不能用有料来形容了,典型的流线型身材,肌肉精炼养眼,低下头才能缩在车上,撑起衣服的与其说是美乳,倒不如说是胸大肌。
让人莫名想起那句无厘头的台词:“令郎的熊大鸡为何如刺浮夸?”
螳螂腿马蜂腰,飞鱼服下绣春刀,一夫当关,不动如山,挡其刀者,人马俱碎!
说的大概就是这姐们了。
目测估计得个两米的身高,但却没有半点笨重感,比例反而相当修长。
真真是有大明锦衣卫的风姿!
想当年,这体型大概也就在《刃牙》里能一睹风采了,搞不好姐们脱下外衣双臂一举,直接能给大家露个鬼背。
“那是,俺多机灵,人多都是累赘,像暖姐这样的打手往那一战,拎谁不跟拎小鸡似的。天马流星女武神,说的就是咱师姐这样的另类美人!”阿沸坐在前排洋洋得意。
虽然他很多时候嘴上没个把门的,但有句话确实没错,单论形象,暖羊羊确实当得起魔鬼身材天使脸蛋。
一副禁欲系美人的高冷范儿。
肌肉精炼而不笨重,身材健美却不臃肿,腰细腿长肩宽臀翘,天生就是女武神的料!
只是很难想象要征服这样的美人,该是多牛逼的男神,少说也得西楚霸王那级吧?
“唉,你们这是去喝酒么?这是去平叛吧?人家发来一份请帖,结果去了一群梁山好汉,以咱们的实力,上哪儿不是平推。”
后排那个睡美人再次戴上眼罩躺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幽幽叹息。
“你可以不来的。”女武神语气平淡,靠在座位上目视前方。
“什么话?什么话!男人行走世间靠的就是黄金般的义气,哪怕刀山火海,那也义不容辞!”睡美人义正言辞。
“你他妈心里想的啥俺能不知道?你就是冲着国王塔的行政主厨去的!还他妈学俺说话?”阿沸的嘴出了名的臭。
“我跟你说话了吗?好好开你的车,屌沸。”显然,睡美人的嘴臭也不遑多让。
“切,懒得搭理你。”阿沸控制着方向盘拐上了高架路。
“韦恩为什么要约老师见面?听阿喜说,老师前些日子交了一个小朋友,不知道是不是跟他有关?”坐在睡美人身旁的女孩终于说话了。
美羊羊阿美,当然,也是一个羊女孩。
这才是通俗意义上的漂亮妞儿。
一看就是那种在温室里长大的公主式娇花,吃饭有人端,穿衣有人提,坐姿庄重,举止优雅。
大家都穿着正装,只有她一袭火焰般的红裙,旁边板板正正叠着羽绒外套。
看年纪应该也是一行人里最小的,脸蛋精致还是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少许遗憾,身材有料不一定能收获爱情,但脸上有颜必然能收获一堆忠犬。
仔细想想,当年的奥黛丽·赫本好像也是个比较贫瘠的美人,却并不影响她成为公主的代名词,各大奢侈服装品牌争先恐后地想为她设计华服。
引用一句古话,这叫“入关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终究,这是个看脸的时代,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戴着口罩身材爆满的女主播了,要么只敢背影杀,要么只能不露脸。
在顶配的颜值面前,胸前那几两肉倒也不值一提。
“你说阿九,也许吧,去了就知道了,以不变应万变,不会有事的。”阿喜注视着外面倒退的夜景,脸上思绪飘飞。
“害,能有啥事儿?管他阿九阿八的,既然是老师的人,那咱就保他!对不对?韦恩那老小子我早就看他不顺眼,见过几次总统上过几次日报就觉得自己是体面人了?要俺说,他就是个屁,给俺搞窜稀了直接给丫崩出去!”
阿沸看了看后视镜里的众人,嘴上再次狂飙起来。
“也就老师低调,懒得搭理他,不然,俺第一个把那老狗的头给薅掉!不给他点颜色,真以为威城是他家开的了。”
“阿沸,如今你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出门在外代表的是老师的形象,说话用词要雅驯,别口无遮拦。”阿美笑得很无奈。
“同意!举双手双脚同意!雅驯,雅驯懂吗?屌沸一个。”旁边的阿懒再次插话。
“切,好听话能当饭吃啊……算了算了,俺改,俺改行了吧……”
阿沸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阿美,嘟嘟囔囔地回应。
“俺最近在看《追忆似水年华》,就是那个马塞……马塞大师的著作,俺记得阿美以前也推荐过这本书吧?
“别说,写得真他妈牛逼,感觉读完我整个人都升华了,透过书页跟作古的文学大师进行灵魂上的交流,受益匪浅。”
“马塞尔·普鲁斯特,20世纪高卢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意识流文学的先驱。”阿喜回过神来,轻声提醒道。
“啊……对,就是他,马塞尔嘛,俺知道,你别说,大师的名字还怪拗口的。”阿沸有些尴尬,赶紧找话圆场子。
“唉。”
阿懒长吁短叹,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光从语调里就知道他眼罩下面此刻应该正翻着白眼阴阳怪气。
“都说了山猪吃不了细糠,老老实实去看你的《斯巴达三百勇士》。真男人就是要拳拳到肉屹立不倒,伤痕就是男人的勋章,哪怕我的身体已经死去,灵魂也会代替我站在世上什么的,没记错的话这是你说的吧?”
“是、是俺说的又怎样,总比你这只会当妇女之友的死娘炮强。”阿沸脖子涨得老粗,额上青筋几乎凸出皮毛,硬着嘴争辩。
“中二病也是病,得治。”
阿懒坐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继续躺回去睡觉。
懒羊羊啊懒羊羊,今晚睡觉你他妈最好睁一只眼……阿沸在心里默默念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