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们颤栗着回头，一时间所有人都忘记了开枪，他们被那魔神般的身影震慑，呆立在原地。
“那是……什么东西……”犀牛的嘴角止不住地颤抖，“那是什么东西！”
是啊，那是什么东西。
已经看不出那人原本的模样，某种殷红色的物质将他从头到尾彻底包裹，形成一套全覆盖的铠甲，或者说，那更像是吞噬。
铠甲表面流淌着幽暗的微光，光里传来擂鼓般的心跳。
那铠甲似乎是……活的！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炼金装具？！
从那副铠甲上无法看出它的打造风格源自何处，既不像东方灵活精巧的扎甲，也不像西方厚重稳固的板甲，它表面没有钢铁的冷光，反而如同矿物般深邃。
这种东西按理说只应该出现在什么暗黑风格的动漫作品里，比如《剑风传奇》。
黑影仰头朝着夜空发出冰冷的咆哮，利齿如矛，嘴角开合时带着咔咔的响动，那是面甲互相摩擦的声音。
蝙蝠们嘶叫着愈发兴奋，飞掠间荡开风雪，漫天狂舞。
这一幕简直如同来自地狱，魔鬼站在风里，吟唱着人们听不懂的低语，他要吞噬活人的世界，他要埋葬上帝的荣光。
他无所畏惧，直面千军。
“开枪！开枪！开枪！”
老虎的吼声惊醒了众人，他拉开黑色的长箱，从里面掏出一支同样黑亮的步枪，枪管长得惊人。
一瞬间数百道光流雨点般飞射，那是炽热的子弹离膛时带出的轨迹，火光照亮墨色的空间，每个人都面目狰狞。
黑影轻笑着立在车顶，手指天空，长臂绕出一个完美的圆，然后优雅地朝前方挥手一点，声音嘶哑浑浊：
“杀。”
成千上万的蝙蝠在这一刻受到指引，它们进食前的欢叫响彻长街，铺天盖地遮蔽夜空，像是涨潮的黑色巨浪般振翅而起，逆着发光的弹幕涌向电梯大厅！
不断有蝙蝠被超音速子弹打散成浓墨，但这种数量已经不是子弹可以对付的了，第一波弹幕很快被黑潮淹没。
他们应该用火箭弹或者喷火枪！
黑影并没有动，他隔着风雪和夜色凝望这场残酷的厮杀，眼睛里空荡荡的，没有神情，也没有悲喜，就好像事不关己。
密集的子弹打在他那诡异的铠甲上，火花四溅，最终却流水般淌开，未能伤他分毫。
蝙蝠们抵达终点，被它们捕捉到的无数信息如百川归海，汇入黑影耳中。
感官百倍千倍地放大，世界在此刻变得规律而清晰，黑暗中他能感受到每瓣雪花的晶体棱角，每一缕寒风游走时留下的痕迹。
骨翼割开对手皮毛的声音，撞针击打子弹底火的声音，心脏鼓动狂跳的声音……
他已不需要睁眼，这些蝙蝠就是他在黑暗中的眼睛。
忽然，声音的海潮中出现了一个例外，在人群的后方，有人双臂收紧稳稳抬起了枪口，那是一把造型怪异的步枪。
这当然没能逃过黑影的耳朵。
他似乎感受到了杀机，不再无动于衷，双腿发力缓缓从车顶跳下，身后拖着漆黑的浓雾跨越长街，毫无生气的眼帘抬起，遥望着握枪的老虎。
注视着那对赤红色的瞳孔，老虎觉得自己被什么魔鬼给彻底看穿了，精神一度恍惚，下意识想要放下手中的武器跪地膜拜。
他不认为自己是个懦弱胆怯的人，他到底猎杀过多少目标连自己也数不清，从枪林弹雨的战场到幽暗凶险的古墓，都留下过他的身影。
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无数次在地狱的边缘徘徊，他都靠着自己的身手和经验活了下来。
凶徒二字都不足以概括他的人生履历，他就是那种天生喜欢动荡和危险的怪胎，哪怕如今早就赚够了钱，依旧无法割舍在刀尖上跳舞的快感。
可史无前例的，今夜他被一个男孩惊吓到了，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男孩的话。
人生中第一次他开始后悔接了不该接的任务，杀手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做了件错事。
对于一个杀手而言，出错就等于死亡。
老虎努力晃了晃脑袋，好让自己保持清醒，不去胡思乱想。
不能犹豫了，再不开枪就来不及了！
上膛，瞄准，扣动扳机！
枪管上的金色纹路亮起了微不可查的光，组成这支枪的所有零件在此刻被赋予了恐怖的增幅，某种能量涌动在枪身内部，凝聚出可怕的威力。
这是他能够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秘密。
他手里的枪是一件炼金装具！
枪口亮起耀眼的火光，暗红色的子弹突破硝烟旋转着射出，带起尖锐的哨音，仿佛划过夜空的流星！
黑蝠，玻璃，风雪……一切的一切都被它轻易洞穿，所过之处光辉四射，黑暗在它后方消散，光明在它前方扩张。
整个空气都在悠长的哨音中跟着共振！
黑影已来不及阻止，他被困在了人流中，利刃般的长爪挥起，切断了面前杀手的冲锋枪管，也割开了对方的腿部动脉。
杀手惨叫着想去摁住伤口，却忘了保护上半身，黑影再次抬爪狠狠刺进杀手的脖子，随后横剖而出，浓腥的血泼洒在冰冷的空气里，瞬间变得冰凉。
下一刻，带着死亡气息的子弹呼啸而至，照亮了黑影狰狞的面甲，也照亮了他呼出的白气，他只来得及看到子弹的焰尾。
轰然巨响中黑影的胸甲亮起暗红色的裂纹，恐怖动能产生的冲击波荡开雪幕震碎群蝠，以黑影为中心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浪，横扫一切！
黑影怒吼，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着后退，几乎栽倒在地上！
那真的是一颗子弹么？
那怕是一枚航炮吧！
“怎么……可能……”
老虎抬眼望着那个在雪中倒退最终卸力站稳的身影，惊呆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什么怪物能够抵挡住那样的一击而不会死亡？！
黑影重新站稳，那双眼瞳里流淌着火焰般的赤色，焰尾突破眼眶在风中摇曳，他浑身蒸腾起黑色的浓墨，呼吸着硝烟顶着枪林弹雨，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沉重。
没人能够阻拦他，对于普通人而言足以被打成筛子的火力，对那个黑影而言更像是孩子的玩具。
简直是噩梦。
这种怪物真的是凡人可以对抗的？
老虎骂了句脏话，咬紧牙关再次举枪。
黑影则开始加速，利爪在身前挥舞成致命的刃网，所有冲到他面前的人都在死亡的狂风中被干净利落地斩切，飞溅的血液漫天激荡，透着某种诡异的美感。
“多美啊，这死亡的风声，你们唯一的价值仅存于凋零的瞬间，而我，将为你们完成升华。”
枪声里隐约传来那人的欢笑，他没有恐惧也没有怜悯，看起来只是单纯在享受用暴力碾压敌人的快感，享受生杀予夺的权柄。
杀戮于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残忍的事情，相反，美得令人沉醉。
两个壮得惊人的北极熊在绝望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眼看枪械无用，直接一左一右握着猎刀跃起飞击！
铠甲总有嵌合的缝隙，比如颈甲，而猎刀这种给猎物剥皮的工具用来插进铠甲的缝隙再合适不过。
这本该是避无可避的一次围攻。
但他们竟然扑空了！
黑影的速度太快，快到他们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那人好像直接从空气里消散了！
下一刻，黑影已经闪现到他们眼前，在两个北极熊落地之前，巨钳般的大手扣上了他们的头颅！
急速俯冲的北极熊硬生生被阻停，他们只觉得自己跟一辆狂奔中的火车头迎面相撞，黑影瞬间发力将他们仰头狠狠按进地面，龟裂的纹路在地上延伸！
听那声音，他们的骨头应该已经碎成渣了。
同时后面的大群杀手也被一起撞飞了出去，哀嚎着乱成一团。
等待他们的是骤雨般降落的拳头。
不，那不是拳头，而是出膛的炮弹！每一拳都砸断骨头破开内脏，每一拳都倾泻着怒火和暴力。
看清楚了，谁才是猎物，蝼蚁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