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小李飞刀出手一般,没人能描述那一刹那的光华。
荆无命的右手剑刺出了,场内高手竟无一人能反应过来,因为他们的眼睛都没能跟上出招的速度。
只有一人例外,那练了十二年一招刀刺的西门柔,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看出荆无命的剑招。
荆无命的剑狠辣无比,专走偏锋,刺的是没人能想到的位置,当一柄剑以绝对的速度出现在绝对意想不到的地方,当然也没人能挡住。
西门柔知道,他自己也完全挡不住,如果站在荆无命对面的是自己,能做到的极限也就是知道自己会死于那种致命伤而已。
可阿飞不是西门柔,他也并没有挡,阿飞的剑只有一招,突刺、进攻。
相比荆无命的剑来说,阿飞刺的并不快,在场的人至少三人能看清,西门柔之外,胡不归和飞道人也能。
他们三人已经看出,等荆无命右手剑刺穿阿飞肋下,阿飞反击的突刺会离荆无命的腰眼三寸。
三寸已经不算短,在这种高手过招中,差一寸便是生死。
可那黄影狠辣的剑招已经停下,只有胡不归惊叹了一声:“咦!好怪”。
荆无命单手持剑,剑离阿飞肋下还有一尺,阿飞的剑只是慢慢的摆出了一个突刺的姿势,就这么若无其事的握着。
可荆无命却不敢往前在刺半分,他竟然收了剑招和身法,往后腾跃了三步。
西门柔看不出所以然,不止是他,除了胡不归在场每个人都在冥思,仔细咀嚼着那一刹那的变化,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那二人没有了动作,就那么相对而立,荆无命的眼看着阿飞,阿飞的眼盯着自己手中的剑。
谢玄灵憋不住拉了拉身旁的柳何玉,问道:“柳师弟,你看清了么?”
柳何玉摇头道:“看出了一点端倪,但不太明白,西门兄,你怎么看。”
西门柔眯着眼道:“我看到了三招后,胡前辈应该看的更远。”
胡不归道:“嘿嘿,你们能看到哪就算哪,这对你们很有好处,你们理解的东西至少能传给你们的孙子辈。”
飞道人道:“确实,这一刹那已经够资质一般的剑客学三辈子,传几代人人。”
胡不归道:“老道都说够了,那绝对足够。”
萧凌云说道:“你们打什么机锋,我听不太懂,我只看到荆无命攻到半路收了招,而飞剑客就这么若无其事慢悠悠的往身前刺了一招,剑不相交,这就是现今剑术最高的两人?”
在场没有人搭萧老大的话,花月明道:“就这一下,换成丁庄主如何?”
丁乘风揉搓着双腿,叹气道:“我没资格看见这一招,他刺伤的我腿,也根本用不着这样的绝技”。
萧老大有些急躁:“你们打什么哑谜呢?胡乞丐,你给大伙解释解释。”
胡不归道:“我想知道,金堡主怎么看?”
金扶摇笑了笑道:“我哪有胡前辈的本事,自然什么也不懂。”
胡不归也笑了:“哦,金堡主又在扮猪吃虎,那老乞丐就给你们说说,现下这二位短时间内不会动了。”
飞道人点头道:“至少半柱香的时间内不会再动。”
柳何玉、谢玄灵已经想到了什么,花月明问道:“半柱香?以他们鬼魅一般的速度来说……胡前辈,他们难道真的已经算到了千招变化?”
胡不归道:“没有,荆无命只算了十五种变化。”
飞道人点头道:“而阿飞一招都没算。”
在场的人除了萧凌云,都已经听明白。
胡不归道:“荆无命身法迅捷,剑走偏锋,那狠辣的一击直奔肋下,后招是上挑腋窝、横扫中门、再转反手刺、刺咽喉再下削,每一个点都是怪招,狠辣诡谲的怪异变招。”
飞道人道:“这五种变化又分别有三种后招,不管阿飞再哪一个点突刺反击,荆无命都会有三种应对。”
西门柔点头道:“所以阿飞根本一招都没有想。”
柳何玉道:“我懂了,剑招如何变化,使剑的人却只有一个,速度再快也不能分身。”
胡不归叹气道:“能见如此对决,真是天幸,阿飞的剑刺虚空,那方位是荆无命起手的必经之路,如果荆无命的剑往前走一分,他的手腕会先被洞穿。”
西门柔道:“千变万化不离其宗,万物总有开始,阿飞的剑很准,准到能洞察最诡谲的线路。”
萧凌云好像也已经懂了,他说道:“哦?飞剑客原来是算命先生,他能预知未来?”
西门柔道:“那是肌肉的记忆,不过阿飞的境界我有些理解不透。”
胡不归忽然不再疯癫,他叹气道:“确实,这场比试荆无命很难胜,我在阿飞身上闻到了一股味道,李寻欢的味道。”
荆无命的汗珠自下颌滴落,他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阿飞,拿剑的右手还是很稳,稳的可怕。
西门柔说道:“不见得,荆无命的剑还是快。”
金扶摇终于说道:“西门兄的刀很快,这十二年来已经把速度练到了极致,你很推崇速度,推崇绝对的快,可最快的不一定是最好的”。
飞道人斜着眼看了一眼金扶摇说道:“这小子有点门道,气无踪、水无形,多快的剑能斩断清风、劈开大江?”
柳何玉有些激动,这巴山的白衣少侠眼含热泪,说道:“阿飞的剑已经如清风拂面、明月照江?这是何等的境界,我师尊的回风舞柳剑恐怕也达不到,谢师兄,咱们不必再看,我回巴山,您也应该回点仓。”
说完他头也不回,走出了落梅庄。
谢玄灵叹气道:“我也走了,我不配品尝这佳肴,萧老大,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人要有自知之明。”他跟随着柳何玉退出,金扶摇还是在微笑,他并没有阻拦。
萧凌云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老萧也看不懂,还能不自知么?不过你们说的话我记下了,回来给家里的子侄说说,看有没有人愿意用剑,够他们受用了,就此别过。”这位中原大豪也退出了庄园。
剩下的人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阿飞和荆无命,荆无命已经开始动了,他如准备捕食的猎鹰,全身紧绷,周围的寒气外溢,吹动了落叶杂草,吹动了阿飞的旧衣,他全神贯注,即将使出搏命的一击。
“阿飞,这里也都是梅树,和咱们曾经的梅林差不多。”林仙儿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很清楚。
这句话含着情,随风进到阿飞的耳朵,也飘进了他那颗赤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