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萧对刘小五的表现很满意,低声道:“项大人在抓捕镇老二的时候,竟在他的卧房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你们知道吗?”
王、刘二人齐齐摇头说“不知道”。
“印模!是印模!用来做什么的,你们知道吗?”
王、刘二人齐齐摇头说“不知道”。
“那是镇家用来制造假银票的罪证!制造假银票什么罪,你们知道吗?”
刘小五摇头道:“不知道。”
王不惊道:“制造假银票,动摇国本,轻则刺配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老萧冲王不惊竖了竖大拇指。
“还得是不惊兄弟读书多!这他娘的还不得满门抄斩啊!”
王不惊沉吟道:“倘若要满门抄斩,那镇家得造上百万两银子的假银票才会如此。只是抄到印模,可不能定下如此重罪。”
老萧一拍桌子,指着王不惊,脸却对着老唐。
“嘿!老唐,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王不惊这小子的脑瓜子灵嘛。”
王不惊笑了笑,对老萧的夸赞不以为意。
老萧道:“你知道在镇家搜出多少假银票吗?”
王不惊摇摇头。
刘小五道:“萧大哥,你一次说完,不要老是让我们猜嘛。”
老萧道:“听说,足足有……”
他并不知道制造假银票需要上百万两银子才会被满门抄斩,当时别人说镇家被抄的时候,他就没有打听到底抄出来多少假银票,便按照往常猜拳的习惯,随手比出一个“八”字。
“八百万两!”
王不惊心中晒笑,镇家造如此多的假银票放在家里做什么?定是老萧随口胡诌,却不点破。
“如果当真有这么多,那的确是该满门抄斩了。”
老萧道:“还不止呢!”
王不惊一惊:“还不止八百万?”
老萧摇摇头:“不是钱,是命!”
王、刘二人均是一脸茫然,搞不懂老萧说的“命”是什么意思。
老萧低声道:“听说,镇家还是二十多年前盛日昌柳氏灭门案的主谋!”
此案发生在王、刘二人出生前,而且二人都是近年才到京城,根本就没听说过,你看我,我看你,再齐齐看向老萧。
老萧道:“嗨!如此轰动的大案你们怎么都没听说过?”
老唐忍不住插话道:“老萧,你就别卖关子了。他们两个生瓜蛋子,二十多年前还没出生呢。”
老萧遂给王、刘二人说了盛日昌柳氏灭门案,又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镇家以为他们做得天衣无缝。但终归是百密一疏,竟然让柳家四岁的小公子躲过一劫。柳小公子忍气吞声,这二十几年来一直在暗暗寻找机会。苍天不负有心人啊!这不,机会来了!前些天,那镇家不是被禁卫军围住了吗?镇四海也没银子兑了。所有人都知道镇家要倒了。这柳小公子知道机会来了!”
说到此处,眉飞色舞,忍不住舞之蹈之。
“便穿着一身白衣孝服,到承天门叫冤。好巧不巧!正好被诸葛首老撞见!诸葛首老是谁啊?义德齐天!明察秋毫!还没等柳小公子开口,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就这样,柳家血案的真相才大白天下,柳小公子才大仇得报啊!”
老萧只是听说镇氏涉及二十多年前的盛日昌柳氏灭门案,对于其中的详情一概不知,便按照往日说书先生讲的那些话本传奇,加上一些自己的想象,生编乱造了一番。
见刘小五的神色随着自己的讲述喜怒变色,已完全沉浸到自己编的故事里,不由得心满意足,捋须而笑。
王不惊不知道此案是慕容翼翻出来的,且正待查证,但凭直觉就不相信老萧这太过传奇的说法。
镇家暗杀柳氏满门,怎会让柳小公子如此重要的人物逃脱?
才四岁的柳小公子又是如何知道是镇家所为?
诸葛首老又怎会“没等柳小公子开口,就知道怎么回事”?
即便如老萧所说,是否镇家所为,也需要证人、证物、证言等多方查证,怎能说得上真相大白?
笑道:“倘若如此,镇家可真是罪恶滔天。”
老唐转过头,看着牢里的镇家老少,叹了口气。
“哎!可惜咯,这么多后生都要陪着那些老头子一起死了。”
很快,交接班时间到了。
待老萧和老唐二人走了,王不惊和刘小五便细细巡视已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死牢。
看着牢里那些头发花白的女子抱着年幼的孩童嘤嘤啜泣,刘小五不由得鼻子发酸。
“哥,这些女人和孩子也要被咔嚓呀?”
王不惊无奈地叹息。
“生而为人,命不由己。”
二人在死牢这段日子,见多了死牢里各色各样的死囚。
有大喊大叫直呼冤枉的。
有心如死灰一言不发的。
有罪该万死的,也有屈打成招的。
却是第一次见到镇家这些自身没有作恶,却受男人牵连不得不死的女人,以及什么事都不懂,只会跟着娘亲、祖母一起哭泣的孩童。
她们不喊不叫,只会哭泣。
不知道她们哭泣是为了控诉,还是抗争。
更有可能的是,哭泣只是一种最直接和简单的情感宣泄,用以抵抗对死亡的恐惧。
王不惊喃喃自语。
“男子作恶,妇孺无辜,为何要叫她们陪葬?是谁定下这吃人的规矩!”
刘小五正暗自神伤,听到王不惊的话,扭头问道:“哥,什么规矩?”
王不惊苦笑道:“罢了。你我无能为力。吩咐杂役给这些妇孺添点被褥,置办一点好吃的,让她们死前过得舒坦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