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丑相交之时,文里焌刚刚收拾完毕躺到床上。
即便这几日连番发生大事,每天都忙到子时才回来,他都会将卧房和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否则,整夜都睡不安生。
突然,“噗”一声轻响,一柄匕首破窗而入,插到房中桌上。
“好刀!”
从干脆沉闷的声音,文里焌听出插到桌上的匕首并非凡品,暗赞道。
与此同时,掀被、翻身、破窗,眨眼间便已窜上对面房顶,厉声喝道:“谁?”
左右四顾,哪里有什么人影?
文里焌飞身急速踩在刑部和四周民房的房顶又查找了一番,到处都是黑黢黢、静悄悄的,就连各家的大黄狗都兀自呼呼大睡。
能在刑部森严的护卫下悄然来去自如,来人的武艺之高不容小觑。
当文里焌回到刑部,邻院倒班房睡觉和当班巡逻的衙役被他刚才的声音吵醒,此刻才吵吵嚷嚷地打着火把、提着灯笼聚到庭院中。
众衙役见文里焌从天而降落到庭院,纷纷抱拳执礼。
文里焌冷冷地说道:“没事了,都回去吧。”
衙役们不敢问“冷面判官”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收了腰刀,呼啦啦地散了。
文里焌回到卧房,关了门,将插销被撞断的窗户掩上,打火点灯,查看桌上的匕首。
匕首的刀身已完全没入桌板,只剩刀柄留在外面。
粗看之下,文里焌心中犹如劈过一道闪电,手中油灯的灯火不住跳动。
深深吸了两口气,稳住身形,拔出匕首,放到油灯旁仔细观瞧。
匕首的刀身是通体黝黑的玄铁材质。
刀柄是一块细腻的东山玉掏空镶嵌上去,玉做套、木为销,包住里面的玄铁把。
柄头有一个小小的篆体“山”字。
“统领!”
确认这是统领随身的匕首,文里焌忍不住轻轻叫出声来,压抑的声音饱含苦涩和狂喜。
将匕首收进衣柜藏好,穿戴整齐,坐在桌旁,回想往事。
等到四寂无声,轻轻开门越墙而出。
不到一刻钟后,身着夜行衣的文里焌已在一个破败的财神庙庙堂中站定。
财神庙只有正殿一间房屋,突兀地立在一片菜地边上,夹在一排民居之中。
当初建它,或许只源于某人得到了神灵托梦,老百姓相信在这里供奉神灵可以给他们带来财运。
后来弃它,或许也只需一点说不出的怒其不灵,虔诚的善男信女们发现虔心供奉的财神并没有实现他们不劳而获的期许。
世上有太多的神灵,善男信女们可以随时找到一个新神去膜拜,并将旧神毫不留念地抛诸脑后。
文里焌之前多次来过这个财神庙,却没有一次得空瞻仰盘坐在供台上的泥塑财神。
这次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落在财神脸上,心里想的却是上次与统领见面时的种种。
忽然,呼呼声近,一股强大的元力奔着文里焌的头顶直击而下。
文里焌双足轻点,上身未动,闪到一丈之外。
“噗!”方才文里焌立足之处的地砖上,尘土四散而起,随之而来的是地砖细微的碎裂之声。
文里焌正待出掌回击,谁知那人动作更快,已一剑刺来。
来剑的剑身只有一尺余长,却被强大的元力烫得红通通的,元力延伸将剑锋虚拉到半丈多长,黑暗中声势格外骇人。
文里焌今夜出门没有带兵器,不敢徒手去接,只得往左一闪,贴到庙堂中的一根柱子旁边,再次避开。
那人的剑锋像长了眼睛一般,跟着文里焌的身形一路平平地横扫过来。
文里焌向后倒伏身子,上半身与地齐平,离地只一尺不到,双足踩地用力一弹,将自己像箭矢射出一般贴地弹出丈余。
就在向前一弹之际,文里焌的右足已将脚下的地砖抠出,反向踢向那人小腹。
那人剑锋虚拉出来的元力眼看就要扫上柱子,却在扫过柱子时陡然缩回剑身,避免将柱子切断。
扫过柱子之后,元力又暴涨而出,再次将剑锋虚拉至半丈多长。
一缩一涨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若不是元力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之人,连看都看不出来。
此前,两人虽在恶斗,但一直没发出太大的声音。
那人收回剑锋元力,想必也是不想砍断柱子弄出声响。
由于两人距离太近,此刻,那人收剑回挡文里焌自下而上踢来的地砖已经来不及了,只有侧身闪躲。
如果躲开,地砖必然撞破房顶飞出去。
静夜之中,房顶被撞破的声响极有可能惊动周围的元力高手。
若是不躲,那人小腹生生受这一击,搞不好要受伤。
至于受多重的伤,一要看那人的元力修为深浅,二要看文里焌使了几成元力。
躲与不躲,均是难题。
最终,那人还是选择了躲开,微一侧身,躲过身下袭来的地砖,同时宝剑出手,后发先至,插进即将冲到屋顶的地砖之中。
接着,便是让人惊异的一幕。
那剑插进地砖之后,上升之势便戛然而止,带着地砖急速下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回那人手中。
躲砖、掷剑、接剑、收剑,都在弹指之间完成。
待文里焌弹出之后站稳,那人已将剑收回剑鞘。
文里焌对那人在一刹间的反应和机变能力,以及元力的浑厚和收放之功深感折服,忍不住轻拍双掌,笑道:“好功夫!从前面堵截见过,从后面追截,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罢,单膝跪地,低头抱拳过顶。
“见过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