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回答之前的问题，古煜，你已经醒了，你现在不在梦境之中，但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你忘记了现实，也忘记了梦境，混沌取代了你脑中的界限，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在[万象仪]中越陷越深。”
说到这里，百灵子的表情还轻松了一点。
“不过，你我还是很幸运的，你还没有走到无可救药那一步，我只需要帮你找回那些失去的东西就好了，我会帮你回忆起“活着”的真实感，甚至不必动用什么法术或是什么灵丹妙药，就用你的[万象仪]，用你自己的力量。”
“老师，不......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不......”
古煜又挣扎起来，他的注意力又改变了，更多混沌侵扰了他的心智，谁也不知道他的那些疯言疯语指代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百灵子当然容不得古煜拒绝，直接一指点在古煜的眉心，势如泰山压顶一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周遭散发的精神力量生生压回到了古煜灵台之内。
这并不是真正的目的，百灵子知道一些万象仪以及古煜的秘密，也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些秘密，来反馈一些负面的东西。
这个动作同时也将一个隐秘的暗示随着那些洪流被一道送入了古煜的意识之中，试想，一个醉鬼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它就像迷雾中一盏极度明亮的灯火，混沌的精神根本无法违背这念头带来的绝对执行力。
古煜几乎是下意识地执行了这个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想法，他发动了[万象仪]所赋予的力量——
[万象仪·森罗一溯]
大量的信息自一片小小的领域强行灌入古煜的脑海，就在这一瞬间，古煜突然看到了百亿多的色彩，听到了无数种声音，他的意志从高远的云海之上又到黄土之下，一瞬便贯通碧落黄泉，他又看到了无尽宇宙的繁星璀璨，又目睹了一只小小虫豸的振翅飞行，还有很多，还有很多很多……
古煜对此毫无准备，过于纷繁信息一闪而逝，但这一瞬之间的信息量甚至暴力地将一切的混沌都挤出了古煜的大脑，他在这一瞬间经历了从无到有，转瞬又从有到无……好像所有东西都消失了，连带着他的生命、梦或是未来，一切都从此而逝，无影无踪。
所谓的“永恒”再也不会到来了，古煜甚至来不及惊呼痛苦，就在无尽的信息中经历了足够疯狂的死亡与同样疯狂的复苏，不过幸运的是，百灵子在这里，作为“始作俑者”，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古煜的精神不因巨大的知识洪流而崩溃，这对她来说很简单。
在保证古煜不会死的情况下，用足够的“真实”驱离“混沌”之一切，很简单的道理，但却只有她能做到。
“......”
空荡的脑海中又重新出现了什么，古煜竟然出奇的冷静，且正常。
“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
百灵子似乎料到这句，他在旁边的古煜的床上坐下，又招呼古煜来到自己身边。
古煜拖着身子，晃晃悠悠地跪坐到百灵子脚边，垂下头颅，伏在那双覆盖着裙摆的膝盖上，他似乎很习惯这种动作，并不对此感到陌生或者抗拒。
“果然如此，你很了解我呢，古煜。”
“正如您了解我一般。”
“那，就让我们谈谈吧，古煜，如果你还希望见到“她”的话。”
“知无不言。”
他这样说。
在星与虚空组成的宇宙模型，在[森罗一溯]退去之前，古煜所掌握的知识并不会因为离开了大脑而很快消散，这是[森罗一溯]的权能，知识对于身处全知领域之中的观测者来说，就如同排列好的砂砾，任观测者随意观察、取用。
只不过，现在的古煜还没有能力去支配这被冠以“全知”之名的伟大力量，只能凭借独特的机缘，置身现实与梦境的交界地，才能完成这般欺瞒固有规则之的操作。
无论是百灵子还是古煜都无法对这种状态进行定义，而作为主人的古煜也只能暂时依托于领域，最后一次支配这些在梦境中才能掌握的东西，再过不久，这些知识就会逝去，直到自己真正拥有支配它们的资格，但在正式告别之前，百灵子有足够的时间去验证那古老的辛秘。
“没有任何大衍之术能比得上[万象仪]的全知之力，倘若在过去与未来存在如瀚海之沙般纷繁复杂的现实与虚幻，那么能从这瀚海中精准取得那颗理想中的砂砾的，唯有[万象仪]。”
——愿意最后一次纵容百灵子的人曾这么说。
总有些诱惑是人抵挡不住的，比如这一瞬间，百灵子终于得知捷径中的捷径之时。
这就是她为何而出现这里的原因，与她同期的那几位相比，百灵子求道之意志，证道之作为，素来如此漆黑无道。
“老师，您的眼光有些过于灼热了。”
古煜反而安慰百灵子。
“您知道的，这只是一种虚伪的状态，这种奇妙的欺诈也只能给予您模棱两可的答案罢了，没必要犹豫什么，在这力量消逝之前，请问出您的问题吧，再下一次，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我当然明白。”
“首先我必须要告诉你，从此以后，我会负责培养你去支配万象仪，以及更多的刻印，而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让我见到真正的[万象仪]之力。”
“万分感激，虽然这一幕已经不能让我产生更大的惊喜了，我在梦中已经看过了很多很多次，唯一不同的是，我要苏醒了，也唯有这一点还能令我感到些许喜悦......请快些考虑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老师。”
百灵子抿紧了嘴唇，她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感觉，这种与最终答案近在咫尺的感觉，那是所有求道者都追求的，一切知识与技艺的大母，万象变易的渊源之根——那是天道！那是刻印所追求的极致尽头！
这便是机缘！
一切！皆在咫尺可得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