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又简单地絮叨了两句，直到百味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说了的时候，才移步离开了古煜身边——
——而看着百味的身影逐渐消失，古煜挂满微笑的脸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阎老头啊阎老头，我是万万没想到......祝由术还能这么用，事到如今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古医之善良究竟是多么值得珍惜，否则单凭这一手祝由术，大善大恶皆在你一念之间。”
是的，古煜由衷地钦佩阎魁的能力，也对古医眼前的境地感到万分遗憾。
......
据说，古医在第二次世变之前还不叫古医，古药也不叫古药，但在第二次世变之后，好像这门传承数千年，救人无数的仁德之术，就被刻上了旧时代的标签。
不知道是谁制定的规矩，让财富成为了无底之欲最初的饵料，只在数十年间，就让古医失去了过去的名字，只剩下一个“古”字。
一个与现代最密不可分，又最为割裂的“古”字。
......
古煜感到万分遗憾，却又无可奈何，这心情，与今天发生的事如出一辙。
其实抛开刚刚发生的“事实”不谈，今天，应当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天，也是在昨天晚上，百味在阎魁的协助下，完成了《青冥造化篇》中记载的“初春之祀”。
以春之百花为祭品，青冥仙露为媒介，阎氏祖孙完成仪式，以东方之天的神性唤起天地之春，成功带古煜出离生死之间，完成了复生。
但在那之后呢？
阎魁亲口说，他会偷走时间，他会用一种名为“祝由法印”的特殊手段偷走百味的时间，以此在同一条时间线中制造出虚假的“时差”，这样就会让百味误以为已经过去了很多时间，从结果上减少与古煜的接触，规避也许会存在的纠缠。
越过这么多弯弯绕绕只为将古煜拒之门外？
阎魁直言这一切都是值得且必要的。
古煜折叠两下湿巾，擦了擦侧脸的汗，汗水跟古煜手上沾着的灰尘混到一起，湿巾很快就变得脏兮兮的。
“......”
看着手里的湿巾，古煜突然叹了口气。
“只可惜人心中的污点，远不像脑袋上的灰印子这么容易擦干净，真是遗憾，阎老头，直到今天我才理解了你所背负之物，究竟有多沉重，我当然也更希望能与你构建一个和谐的关系，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可谁让我是“古煜”呢，都是命中注定。”
唯有我远离你们，才是对你们最好的报答。
想到这里，古煜又忍不住叹气个不停。
他觉得心中积攒的疲劳也该到爆发的时候了，双腿一松劲儿，一屁股坐到劈柴桩子旁边，又从上衣口袋鼓捣鼓捣摸出来一个小玻璃瓶，拔掉瓶塞就一股脑往嘴里灌。
瓶子里装着的，是被阎魁称为“五宝汤”的汤剂。
听他本人说，五宝汤似乎是用富含五行灵气的珍惜灵植配制而成，这么一小瓶下肚就能迅速焕发古煜五脏的活力，缓解古煜全身范围内的疼痛。
要不是阎魁拿出了一批五宝汤的给古煜溜溜牙缝，古煜说什么都不可能起这么大早来抡大斧子，只为给百味演一出戏看。
毕竟在正常的“时间尺度”上，完成“初春之祀”也不过是数个小时前的事，就这么短的时间，饶是古煜确实身负一些功夫，有点手段，也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从生死之间恢复到随便出来打酱油。
但为了应阎魁老头的要求扮演好“四天后略显嚣张的自己”，协助将“祝由法印”推向百味更深的潜意识，古煜也不得不当一回海绵宝宝，多拧拧自己的身体尽可能挤出点力气来了......即便产出依旧非常有限，而不得不接受阎魁的援助。
这些多出来的柴，其实有六成以上都是源自阎魁的支援。
这老头修为不俗，不止法力高强，单论肉身强度也丝毫不输给市级城市才能见到的中三天武人，抡起斧子跟提溜起一根牙签似的，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大部分的道具进度，剩下的三成有余才是古煜搭夜干活，慢慢悠悠劈出来的。
毕竟这把斧子的材质也并不是常见的钢材，入手的重量非常表里不一，一把更比六把强。
古煜在刚完成“初春之祀”，未完全恢复，且完全不聚气的情况下，单只手少说也有一两百斤肌力，但放在这把斧子上......
古煜果断放弃了不聚气的想法。
而随着凝聚的气劲逐渐消散，积累的疲劳很快便显露了出来，从手指、掌心到大半个肩膀，甚至是腰身，所有在劈柴工作中出了一份力的肌肉都在大喊抗议，是又酸又涨又疼。
对古煜这种耐力不咋地的年轻修士来说，已经属于是天堂地狱一日游。
而这只是为了给百味演一出戏。
“......”
古煜觉得自己疯了。
好在五宝汤的效果确实够顶，虽然一小瓶五宝汤的量很小，比常见的口服液制式瓶装稍多一点，能多嘬个一两下，少是少，经不住药效是真的够劲啊！
药液的存在感很强，能明显感到液体顺着食道流入腹中，随后化作一股暖流涌向五脏六腑，整个躯干都暖洋洋的。
大概持续了十秒钟之后，温暖的感觉开始扩散向四肢五体，全身皆为之一轻。
古医只能治慢病？
这真是九州上下五千年最好笑的笑话。
总而言之，与阎魁的交易到此便结束了，阎魁对他说了很多话，这些话说服了古煜，让这个生性多疑的少年，在敌友之间仍然选择了友好的一方，他选择接受这个老头子包括演戏在内的全部条件，并以此要挟了更多。
至于阎魁到底说了什么，现在想来，这些情报对他古煜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他早就知道了。
但是有一点，有一点很重要——
——自己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忘了的？
五宝汤的滋味很丰富，足够古煜好好回味一阵，而趁这个时间，他必须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去路......以及自己丢失在外的其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