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大学四年的同学。
别看同学四年,我对她的印象在前三年半里都是模糊的,只记得她很少去上课,平时很低调,低调到别人几乎都想不起来那种,唯一深刻印象还停留她在大一陷入如八点档狗血爱情剧的三角风波上。
我跟她有交集,是在大四下学期做毕业实验的时候。
我俩实验室挨着。我几乎天天泡在实验室,她却不怎么来,一星期只来个两三次,但她每次来实验几乎都会出现些问题,比如烧瓶炸裂了,比如真空泵漏水了,还比如仪器死机了,每次她处理不了都喊我过去帮忙。每次帮忙完,我俩就各忙各的了,别无其他。
那半年我跟她最大交集是,有天我做实验错过了吃饭时间,让她捎来了午饭,还有就是,毕业实验快做完的那天下午,我俩都有空,就在实验室阳台上聊了会,大概二十多分钟。
那时我才知道她家是烟台的,彼此询问毕业后的打算,她说暂无打算,先回家,我说先去工作再考研。
“这个好,这个好。”她说。
我不知道她说是去工作好,还是考研好。
那次聊天过后两天,她就在QQ上加我好友。我同意后,就跟她打了个招呼,却不想石沉大海。我看她一直挂着号,那么长时间,早该看到消息了,不回复那就是不想聊天,就没有再多想。从此再也没有交集,直到临毕业拍毕业照时候。
不知机缘巧合,还是上帝安排,哦不,是班委的安排,我跟她搭档,一起拍照,又牵手拍了毕业视频。那算是我俩第一次牵手,却是最温情牵手。
离校的前天晚上,我在空间里发了一条说说祭奠逝去的青春。
“天涯远不远?转身即是;天涯远不远?想念亦在咫尺;天涯远不远?天涯怎会远,人就在天涯。”
我没有想到第二天离校的时候,她那个躺尸般的企鹅号终于诈尸了:
“说得好,赞一个。”
我没有回复。等躺在实习公司宿舍床上,我才在评论里回复她说折折腾腾来公司刚安定。我已经做好“她”又躺尸的准备,没有想到,第二天,她主动发来消息,问我公司哪里的啊,工作情况啊,最后还问了工资怎么样。我自然把公司往好了夸,就连工资说的也是三十天的:
“转正,三千三四百块钱吧。”
“还不错的嘛!”她说。
整个聊天下来,她回复消息都很及时,跟往日冰冷很是不同了。
我点开了她的空间,里面有些冷清,说说寥寥无几,最近的一条也是离校那天的,她说,终于离开这个讨厌的城市了,只是,还是一个人走……我敏锐感觉到她似乎是“思春”,甚至窃窃地幻想,她是不是对我有点那个意思?
为了能去公司吃午饭省钱,也为了不想整天坐杨少春的轿车上班,我就在网上买了自行车,组装好后,就给她发了个照片。
“太帅了,你竟会组装自行车!”
其实,这对于在初中就经常修自行车的我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但收到一个女孩的赞赏仍然是很开心的。一来二去,我俩聊得更多了。
她告诉我说想去BJ工作。那时我也没有确认第二次考研学校,便顺着她话说,想考BJ的学校。
“加油!”然后她又发了三个握手表情,大概是对我也要去BJ表示很有缘分的意思。
又聊了几天,我几乎确定她对我是有点那个意思了。我努力回忆她在校园里的形象,波浪卷,个头适中,胸部好像很突出,行事低调。不错,不错,实在是不错的。
只是她对我说离开学校时候,就带了几件中意衣服,其他都扔了的事情,我颇感觉有些大小姐了。
转念一想,我又释怀了。她家是城里的,还是独生女儿,那的确是大小姐了。
可是她父亲是律师。我感觉到我俩家庭还是很有差距的。不过,那时我想,这点算什么,又不是封建社会,只要两人相爱,就没有什么事情能成为事情。
我噗嗤又想笑了,八字还没一撇,竟还烦恼起来了呢,不行,找个机会探一探她想法。
“哎你现在有男朋友吗?”等我觉得火候差不多时,便直截了当问道。
“没有啊,”她反问,“怎么啦?”
“没事儿,就是想知道,像你这样漂亮女孩,怎么还会没男朋友?”
“是不是要求高啊,你想要什么样男朋友?”我进一步试探道。
“不高啊,只要对我好就行。”
“要不要长得帅?”我打趣道,“身高、体重、三围呢……”
“不要,一般就好。”
我有些吃惊:“为什么?”
“帅的,往往花心,靠不住。”
“怪不得单身呢,对你好,这条件看似不高,其实很多男孩子做不到。你真是个眼光独特女孩呢。”
她只回复了三个字:“是的吗”。
简简单单,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我还是隔着屏幕感觉到她的喜悦。
因为她接着就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当我说没有时候,她竟回复了三个握手的表情。那是比“我们很有缘分”更递进的情绪。我知道真正的机会来了。
我把在公司平台上偷拍的自拍照——夕阳下,我穿着洁白短袖,胸前还印着蓝色“梦想”翅膀,戴着红色安全帽,微微笑着,显露着结实又伟岸的胸膛——发给了她。
“你觉得照片中这个人怎么样?
“有没有丑到很有安全感?(偷笑)”
“很好啊。”她说,“能不能说句实话啊?”
我忽然感觉到窒息,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被打击准备。
“只是好像有点黑呀。”她说。
“完了,我的心灵受伤了……”我反倒松了口气,没有嫌弃其他,很好了。
“那,不黑,不黑。”她又发过来三个“拥抱”表情。
“反正我受伤了,说实话的傻姑娘。”我说。
“是了,我爸也说我单纯,像个刚出壳小鸡儿,可怎办?”
“好担心你这单纯的小鸡,被坏人抓去了啊,”我假装开玩笑道,“那我就做个老鹰吧。专抓小鸡的老鹰……”
停顿了几秒钟,她回复说:“来呀,来呀。”后面还有个勾手的表情。
这下十有八九了。
“讲真,”我说,“让我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我虽然脸黑,那只是表面老化,心是红的,热的,以后,装,且只装下你一个。”
“让我想想,好不好?”
“再想,我这只老鹰可就飞走啦。”事已至此,我决定临门一脚,“别想啦,做我女朋友吧?我会用尽全力去爱你的!”
很漫长的时间过去了。其实不过还是几秒钟。
她说:“好的呢。”
……
那天晚上我兴冲冲翻出尘封已久的日记本,奋笔记下这件事,生怕晚一会儿就忘掉了这幸福的感觉。
那天晚上我久久难以入眠,很多次,都想狠狠一咬一口,看是不是在做梦。
一路走来坎坷,我的感情之路更是坎坷。回想起来,我曾经离爱情最近的时候,还是在上大一的时候。说起来,那段感情算是零点五个初恋吧。不过,严格意义上说,现在的她才是我的初恋。于是我在日记本里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你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最后一个。
我还没高兴够,第二天,记得很清楚,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让我对这感情疑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