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打电话,问我最近怎么样了,我当然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就嗯嗯哈哈说就那样吧。他在电话里好像点了一支烟,最后忍不住,直接问道:
“你跟她怎么样了?”
我只好把她跟我借钱后来我俩彻底掰了事情说了,当然我并没有说人家已找到对象事情。电话里那边父亲沉默了许久,最后说:
“要是真捏不到一块去,那你就赶紧想辙,反正现在村里说个媳妇比登天还难!”
过了一个多星期,父亲又打电话过来,还是问现在怎么样了。我说没有怎样。他说:
“你们大学那些同学呢,那些女同学,就没有聊得来的吗?”
哪里有嘛,虽然我们专业有八十多个人,其中一半是女生,可那些女生除了有男朋友的,除了那些家境好的,除了平时就没有怎么联系的,再除了那些去读研究生现时不谈恋爱的,哪里还有几个女生?现在又天南地北,那些你侬我侬情侣毕业都分手了,何况大学四年都没有碰撞出任何结果的普通同学呢,没有,实在没有。
再说了,才过一个星期多,我这边就谈上新的女朋友了?电视剧里也没有这么容易啊。
又过了几天,父亲打电话来还是问怎么样了。我说还是老样子。
“网呢,现在好多不都是在网上谈的吗,你的网呢,拿出来网一网!”
还是没戏。现在不是刚能上网的时候,大家都很新奇,都在网上,网恋很容易。现在这个方法其靠谱程度还不如在大学堆里去扒拉女朋友呢。再有,我这样子,现实中都很难,网恋岂不是见光死,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条路还是没有的。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咱爷们那不毁了!”父亲很是失落的说。
父亲还说现在形势太严峻了,在村里就是二婚女人,上门说媒的都踏破门槛,条件都是有车有房彩礼还要十多万!我们这些上完学的形势反而严峻,我说,那怪谁呢?我和父亲不欢而散地挂了电话。
就这样,父亲隔三差五就打电话来探听我的感情动向。
有时候一晚上能打好几个电话,问我刚上大学好像不是还有个女生呢,问我高中女同学呢,等等等等。再后来我看到他的电话都不想接了。
有天晚上,父亲又打电话,这次只问了工作怎么样,竟没有问我感情事情,大概知道我还是那样,大概知道问了我还是会生气,语气很低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后他才娓娓说出,前两天他坐车去城里跟老宅子的邻居坐到一块了,那邻居给父亲吐槽说,他给比我大几岁的本村男孩说亲事,一连说了好几个都不成,说那孩子也不懂事,这次又给那孩子说亲,那孩子不知是没相中还是什么,竟然说没有空去见面……
父亲听说老邻居那里有很多未成婚姑娘,当晚就买了烟酒去托他给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老邻居答应很痛快,这不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却没有任何消息,可能没有合适的吧,可是今天突然听说,那老邻居竟给后村比我小一岁的男孩说成了。
“人家一连给姓陈的那孩子说了好几个,都没有给咱说,那孩子胖得走路都费劲,咱是有点小毛病,可跟那孩子比起来,实在好很多吧?说没合适的吧,怎么给后村的孩子说成了?人家也没有给咱提一提啊,说来说去,还是咱家穷,是爸没本事啊。”
我赶紧安慰了一番。最后父亲又说:
“难,太难了,找个相亲的对象都太难了。”
又说:“当初你要跟我说她借钱事情,咱家去借了再借给她,不就是几万块钱嘛,大不了赌一把嘛,总比现在好……你也别管冷不冷心了,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你看看……”
我没有敢把她已结婚消息告诉父亲,只说:
“无数事实已经证明,我俩难成,就是当时打钱过去,也是白搭。”
挂了电话,我思绪难安。真的白搭吗?无数事实证明,她是有些物质的女孩,哪怕她对我冷淡很大原因可能是没有看中我,可若是有钱,我就能“挺住”,到头来别管是不是因为爱情,总是能结婚的。
在这个现实的世界,爱情又算个狗屁呢,只要能结婚那就够了啊。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一个字,钱。我想起当初那次离爱情最近的那半个恋爱不也如此。
大学军训期间,我们排队去教学楼领课本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个女生。那女生个头不高,身材微胖,脸型有点像明星刘涛的,但比刘涛大些,排队时候叽叽喳喳很活泼。
大学第一次上课,准确说,也不是课,是导员跟我们见面会,在晚上,我因为一些事情去的有些晚了,到了教室,只有前面一个位置还空着,于是一屁股上坐上去,又因为走得急,满身出汗,便大呼一口气,刺啦一声把上衣拉链拉下来,低头去摸手机。
我还没摸到手机,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原来是那天很活泼的女生正转过头看着我,很认真的看着我。
我对她笑了笑,她还是看着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心想难道这个位置是她替人占下了?不等我问出口,她才延迟般笑了,然后转过头去了。
难道我还有点帅?我从手机屏幕里自恋地看了一眼,嗯,浓密黑发,漫长脸,戴着蓝框眼镜,脸蛋好像红扑扑的,除了嘴上做手术留下浅浅疤痕,整体还是可以的。啊呸!真是臭不要脸。我赶紧打开手机玩了。不多会,导员来了,无聊的班会开始了。
忽然桌子上多了个纸团,不知何时飞过来的,怎么飞过来的,像是垃圾,百无聊赖,我就打开了。我没有想到会有惊奇的发现。
“嗨,你好,我是你前面女生,我叫苏雪,你叫什么呀?”
苏雪,苏雪,真好听的名字呢,我在纸团里回复。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呢。”她说。
纸条横飞,我俩就聊起来了,什么几班的啊,住在哪个宿舍楼啊,最后交换了QQ号码。很快她就用手机加我好友了,之后我俩就在手机上聊天了。
临近散会的时候,我俩还没有聊完。到了宿舍又聊了会,聊天结束后,我进了她的空间看了,比较冷清,大概是开通没有多久缘故,相册里只有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里,她身穿黄色运动装,站在大柳树下,手捻一支柳枝,半遮半闭,眼若桃花。美,真的很美,就像她的名字那样。苏雪,苏雪。我念叨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久之后院里举行了中秋节晚会。那天晚会结束,我因为看到了身边大学同学各种才艺,原先那种意气奋发自信就委顿下去了,又羡慕又嫉妒又恨自己的极度自卑的心思,出来后,看着又大又圆月亮,却觉得有千万重愁绪,总之心情复杂,总之心情很不爽。
我失魂落魄地跟着人群往前走着,下台阶时候,就被后面涌了下,不自觉地就撞上了前面的人。哎呀一声,很清脆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后面人涌的。”我一边解释一边看前面的女生。
这时我从明亮的月光里好像看到了个熟悉的脸庞。她回过头来。我俩几乎异口同声道:
“原来是你呀。”
前面的女生正是苏雪。我就此跟上前,跟她并排走着,还把晚会没有吃完的瓜子糖果等等都给了她。我们一路聊,聊晚会节目,聊彼此家乡习俗,聊眼前人山人海的拥挤。
原来她跟我一样,在人群里跟舍友走散了。我想到在那么多人中我俩还能相遇,真是很有缘。她说:“是啊,真有缘啊。”
我又说送她回宿舍吧,她就像接受瓜子糖果时一样没有犹豫,说:
“好的呢。”
说实话,这句话本是临时起意,我听到她真的答应了,真是又开心又紧张。
开心不必说,紧张的是,我从来都没有跟女孩单独相处过,从来没有跟女孩聊过这么多,也从来没有送女孩回宿舍过。我在想,后面的路要聊什么呢。
忽然,我想起刚才“缘分”的话题,就想起了个笑话,就跟她讲了。一个男孩子在街头上遇到了心动女孩,上前搭话,便问女孩几点了,女孩说,十二点了,他就掀开了自己袖口,看了看自己手表说,哎呀,咱俩真有缘呐,我的手表也是十二点。
“咯咯咯咯……”苏雪笑了,笑得恣意,笑得动听,笑得就像风铃一样,悦耳。
我心里的阴霾一扫而过,看着头上又大又圆的月亮,忽然觉得今晚夜色还很不错。
因为有个笑话辅助,后面的聊天反倒是很自然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她的宿舍。
从那之后,我俩接触越来越多,给对方在教室占座,一块去做实验,经常晚上在手机上聊天,有时她找我,有时我找她,聊作业聊老师,聊校园里的种种,有一搭的没一搭的。
我几乎可以确定,她对我是有些那个意思的,而自己当然对她更有那意思的。为何几乎确定呢,还是内心深处的自卑,我时常怀疑她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呢?
因此我并没有着急去表白,万一不是呢,那不丢人了吗,万一不是,恋人成不了朋友做不了,岂不是很糟糕。就这样,一转眼工夫,上半学期就过了一半了。
后来我终于确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