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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客栈之天末怀李白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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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末凉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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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荡荡的邱府此刻既像一座真正的鬼府,菊院的那两道门竟还在。 推开了那两道门,菊院之花竟在晓日之下还是那般欣欣向荣,不荣不辱。 菊院中的小亭竟也没有被焚,莫非那个毁了这里的人也顾惜这些秋花,不愿意同样用一场大火折损了它们? 但只是这微小瞬间,黛观音本站在小亭中的人影却已从这处菊院中消失。 秋风拂面,冰凉,小亭中忽有一物展展而起。 杨上飞不觉走进小亭去。 他忽然呆住。 他这样发呆了不知道多久后,有一个金铃般的笑声已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果真这世上好物,既有一直避居世外的孤寂,也才能保住大厦倾斜后独全的好处。” 说话的人是风林,她已换回了她的装束。 但她身边的人竟不是司空摘月,而是莫大娘。 杨上飞不知这年轻女子的口中竟能说出这般话来,更不知道风林何时也来的邱府,他不觉惊讶回头看向她,但他眼中所有的惊讶却并不全是因为风林。 莫大娘自然看到了杨上飞脸上的惊讶,她便也笑了笑,只是已笑得不那么自然,已充满了心事! 然后她这时也已看到了亭中的那副画。 她的脸一下忽更为惨白:“这幅画昨天还不在这里的!”她道。 风林接着问道:“刚才自然也绝不在这里?” 莫大娘只得又点点头。 风林猛叹了口气:“所以这幅画被人挂在这里,原是为了特意给一个人看的,而这个人自然绝不是你也绝不是我。” 莫大娘的脸上忽重新紧张了起来:“莫非你已猜到这张画是要给谁看的?” “我如今只希望他是看到这幅画的第一个人。”风林咬了咬嘴唇,她忽然也有点心慌。 莫大娘看了一眼杨上飞,她强忍着胸口的砰砰乱跳,只得苦笑道:“我们当然是这样希望的”但她马上又道,“但你我总不能真地就这样认为!” 她道:“我们总不能当真以为,邱万天一死,这八人一死,这件事已经结局。” 她这时已往亭中走去,她站在亭中,仔仔细细瞧着这幅谁留在这空旷庭野中的画。 邱万天既已死,所以谁将它留在这里的?这画上的人又是谁? “他是不是有点像黛姐姐?”风林忽道。她这时也已走进亭中,同样认认真真在看着那副画。 莫大娘正要笑,她还未笑她的笑已凝住。 因为那画上之人的确有一两分像黛观音,那种清冷,那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但那当然是一个男人,一个十足十的男人。 风林忽幽幽转头道:“你我虽然经常爱扮作男人方便做事情,但黛姐姐却是从未扮过男人的。” 莫大娘道:“因为她不扮男人,也实在已很像个男人了。” 一个人独自站在菊院中已很久。他刚才既不想打扰杨上飞的思绪,风林和莫大娘这时既已回到菊院,他既“看”不到这幅画,他这刻只得侧首问道:“画上的“他”真的很像黛儿?” 这世上,只有花家的人才会这样称呼黛观音。 花满楼下刻走进了这小亭中。 莫大娘好似有些避讳他,离他稍远一些后才道:“如果我未瞧见这个男人的脸,若我只是在远远站在亭子外看着,或许我当真会认错人。”她心念猛一转,“所以黛姐姐人呢?” 众人面上忽都惊住。 黛观音自然已不见。 她是何时走的,她又为什么突然走了。 她去了何方,江湖客栈里此刻自然绝没有她的身影。 莫大娘忽在一旁道:“你有没有发现,和刚才相比,这里好似又少了一个人。” 风林当然已发现:“杨上飞在看见那副画时,他当时面上的神色本也很奇怪。” 莫大娘道:“他既是京城第一剑客,他自然遇见过很多人,尤其是长安京城里的人。” 两人相视,两人的目色忽都很奇怪。 一骑快马在城门刚开启的那一刻已冲出开封城的大门,直往西北方去了。 不消片刻,又有一人一骑,追着前面那一匹马往西北去了。 第三个跟出来的却不再是马,而是一辆车。 这辆马车开封城里的人自然都认得。 七辆豪华的马车驶入开封城,最后却只有一辆马车孤零零出了开封,往江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花满楼虽然瞧不见,他却一直“瞧”着那辆马车往江南方向驰远而去。 司空摘月是自告奋勇要替他走一趟花家的。 风林同站在城外望着那辆马车消失在天地之间,她再看看身边还在长望的人:“你既担心你父亲的生死,你此刻亲自赶回江南去看一看本还来得及。” 花满楼只得勉强笑笑:“我虽然担心父亲,但我更担心黛儿。” 他若已知道花如令如今正可能面临着一场可怕的死亡,或者那场惨祸已发生在江南花家,他除了让司空摘月尽快赶回江南替他看一看之外,他本人却只能尽他最大的能力赶往长安去挽救另一个可能性命同样濒危的人。 因为在他心中本知道,花如令如果此刻就在他的眼前,他也一定会让他这么做! 老天爷本不该对这年轻人如此残酷。 但好在这个年轻人本也绝不是一个会被轻易打倒的人。 风林这时叹了口气道:“而且你也知道开封城的事本不算完结,能真正完结此事的地方本在长安。你也只有到了长安,你才能真正解救你父亲的性命!” 但无论如何,有一个长达十八年的秘密终于要大白于天下。 歌彻郎君秋草, 别恨远山眉小。 无情莫把多情恼, 第一归来须早。 红尘自古长安道, 故人少。 相思不比相逢好, 此别朱颜应老。 一位美丽的女子坐在湖水边,她口中一边唱着这首秋蕊香,一边正梳着自己长长的头发。她的头发竟比她的身高还要长,她的脸色也是一种不自然的苍白。 但你绝不会怀疑,这个女人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破碎美感,她好像是一个重新拼起来的瓷器,你知道多动一动,她就碎了。 但是等她站起来,开始袅袅娜娜地走路时,连天底下最美丽的柳枝也将婀娜多姿输给了这女子。 如果这个女子展红袖呢,是她舞裙衣,还是裙衣舞了她? 如果这个女子秉红烛呢?是她的朱颜照亮了画师的墨笔,还是画师的墨笔惭愧在她的红颜之侧。 如今这女子走在湖之畔,她正走向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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