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颖不屑地白了石颇一眼:“哼,你指名道姓地让我介绍緈濑和蒲阪情况,就是指望我建议吾王班师回大梁。可是,就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吾王不想班师。我只能拿芈瑕垫背,这样平叛就可以继续进行,你也就不能嫁祸给我了。”
石颇悻悻地道:“原来你是诬陷芈瑕啊?呵呵,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你自己事发了,等着罪加一等把。”
“那不一定。”单颖幽幽地道:“也可以说是检举有功,将功赎罪。”
“呵,想的美。”石颇笑了起来,讥笑道:“关键是你能否活到那个时候……说说吧,到底有没有证据?如果有,就告诉我,算你戴罪立功,我可以在吾王面前担保你,把你捞出去。”
单颖瞅着他不吱声了,应该是盘算起石颇所说话的可靠性。
“我在赤山君府安插了鼹鼠。”想了一会,他抬眼瞥了一下石颇,淡淡地道:“但是,我现在不会告诉你。只有昭王同意赦免我罪行,我才会开口。请兄弟你就这么向吾王回复吧。”
石颇不敢再问下去了,如果指责他就是在诬陷芈瑕,就要把昭王告诉自己的机密抖落出来,一旦传出去,就要班师,昭王安邑就去不成了,那会怪罪自己的。
但是,他不甘心就这么吃瘪离开。看着顽固不泯的单颖,他狠狠地瞪起了眼,恶声恶气地道:“你以为你还是禁卫军的将军么?什么东西,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么?告诉你,你现在就是一个死囚,没有资格提条件。”
单颖摇摇头,无所谓地道:“我只会对昭王说,而且我已经通过郎逍大夫向吾王捎去话了,你威胁我的话就不用说了。”
“呵呵,还嘴硬啊?你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着么?错!”石颇冲他喝道:“我问,那个塤汉和姚奎到安邑干什么去了?”
单颖听石颇这么问,立刻傻楞了,充满血丝的眼白变得绝望,面如死灰……过了好一会单颖才缓过劲来,缓缓地道:“赤山君反叛,安邑一定有内应,我派他们去打探了。”
“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都卖身投靠赤山君了,有意思么?说实话吧,念你我共同伺候过昭王、也曾经结拜为兄弟,不会为难你的。他们在哪里落脚?”石颇冷冷地道。
“就是实话。赤山君已经被抓了,我怕他手下余孽犯傻而已。”单颖一脸地沮丧瞥了石颇一眼,喃喃地又道:“至于他们会在哪里落脚……我一向是任他们各显神通的,完成任务或者有消息自然会回大梁报告。真的,我都这样了,犯不着隐瞒什么的。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你以为郎逍能保得了你么?”石颇忽然脑子灵光一闪,郎逍刚才在衙狱一定是在问单颖一些问题!郎逍所关心的无非就是无忌身份的事,而他能给予单颖的,只能是承诺在昭王面前为他开脱。但是,事情涉及无忌,昭王能松口么?白日做梦而已!如此,郎逍是问不出什么的。石颇蔑视地对他冷笑了一声,道:“别做梦了,说吧!”
“这世上谁能保得了我啊?”单颖忽然苦笑了一下:“我认栽就是了。你也别瞎猜了,我都对你说了。你可以和安邑的禁卫军联系一下,找他们去核实。”
他都没有抬眼皮看石颇一下,显然,他已经对活着不抱希望了。
然后他闭目养神,不理会石颇了。
他活着,却已经万念俱灰,是一个心死了的人!对这么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家伙,石颇也懒得再理会他了。
“季崴,单颖就交给你审了,好好的审,一定要问清楚他宫里埋下的人都有谁?”石颇转身大声地喊进来一个禁卫军,对那人吩咐了一番。
说着,石颇招手将季崴招到跟前,附耳悄声道:“他是秦国间谍,代号黑鸩。吾王很关切他与秦国的间谍是怎么联系的,宫里还有那些他的同伙?”
季崴吃了一惊:“啊,这家伙竟然里个秦国间谍啊?怎么审?”
“我不管你怎么审!”石颇鄙视看了一眼单颖,既然吾王怀疑呿恙是黑鸩,自己也可以怀疑单颖是黑鸩,就不信整不了他。
他转身在矮桌后跪坐,吩咐季崴道:“就是敲碎了他全部骨头也没事,留着他一口气就行。”
季崴呵呵笑了起来:“放心吧,将军,我一定让他成为没有完整骨头的人。”
“石颇,你这个狗娘养的!你不可以这么做……”单颖听见了,恐惧地朝他大喊:“你敢这样做,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石——颇——”
石颇根本就没有理会单颖歇斯底里的喊声,稳稳地坐在了审讯屋里的矮桌后面,挥手示意季崴开始审讯。
季崴二话不说,用匕首割碎了单颖的服饰,随后提起了一个磨尖了羊角的羊角榔头,用羊角尖朝着单颖的肋骨就是一下子。
就听“咔”的一下,肋骨被扎出了两个血窟窿,单颖立刻惨叫起来。
“说吧,他们去安邑干什么?”石颇冷冷地瞅着他,根本就不理会他的声嘶力竭的惨叫。
“去杀赤山君余孽去了……”惨叫中,他任然死咬着不松口。
石颇气极了,挥手让季崴继续。
季崴挥起羊角榔头,连续朝单颖的肩骨砸了几下。单颖疼得龇牙咧嘴,昏死了过去。
审问了一个时辰,单颖浑身都是血窟窿了,可硬是没有吐露一点有用的消息。
看单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石颇怀疑塤汉和姚奎正在对翟嬋、无忌采取危害行动!
但是,现在单颖要紧牙关就不吐一个字,他很无奈,只能先给翟嬋发出了一份警示信,杀手正在安邑寻找翟嬋母子,情况危急。所以他要求翟嬋,在魏军到达安邑以前,一定要小心地好好隐蔽自己,千万不可大意!
——翟嬋读完信神情严峻起来,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
“姐,石颇说的那个姚什么的,是被你毒死的那个人么?”白莹害怕的战战兢兢地问道。
翟嬋点点头:“是啊。但是那个塤汉我没有印象。”
“这么说,那些禁卫军杀手还在唉!他们还在找我们。”白莹怕了,恐惧地对无忌道:“无忌,听见没有?坏人可在找我们吶,以后不准出院子了哦!”
翟嬋却另有想法。她摇头冷笑了一声:“其实,郎逍如果真能找到我们也挺好的,现在把无忌的身份公开也不错,闹到宫廷緈太后那儿去,说不定也是机会……”
“好啊,你不在意舅舅的头被昭王砍掉,我是乐享其成啊。”无忌心里害怕,却拍手叫起好来。
翟嬋看着他,脸上的冷笑顿时僵硬住了,眼色变得晦暗起来。
“无忌!”白莹生气了,朝他瞪起了眼睛道:“怎么能这样气你娘呢?她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不能不用脑子。”无忌忐忑地争辩道:“知道祸从口出的意思么?娘如果老是这么一根筋地说话,哪天昭王来了也这么信口开河,一定会惹昭王起杀心的。能是为我好么?”
“这不是昭王还没有来么?”白莹为翟嬋辩解道:“来了你娘自然就会小心的。”
“姨,听过一句话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的。”无忌趁机损起翟嬋道:“我姥姥只要逮着机会就会吐槽对太子的不满,后来就成习惯了,遇上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唠叨一番。我娘与姥姥相比也好不到哪里,老是念念不忘地唠叨,一心要闹到緈太后那儿去。却忘了就是这个緈太后不能容她才被迫逃出了宫。娘,你是好好伤疤忘了疼啊……唉,但愿我以后不会继承你这个碎碎叨叨的坏习惯。”
“你个小混球,学会损我了啊!”翟嬋一下子气笑了:“行,从今后我再也不提你的事了,只要昭王不开口,我也懒得过问,装聋作哑得了。”
“嗯,这还差不多!”无忌得意地笑了。
“还差不多?”翟嬋朝他蹙起了眉,气呼呼地呵斥道:“哼,我告诉你,你也别得意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开始盯上你了,乖乖地在家里呆着,那儿也不许去,更不许出去逛街。敢出这个院子门,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哎呀姨,快走,娘要成老虎了。”无忌吓得缠住白莹要她抱。
翟嬋也认为姬遫很快就会到安邑,所以,她与无忌就不再出门,整天呆在小院子里,要上街的事全部有白莹出面去办。
无忌感觉很郁闷,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整天练习撒豆成兵以打发无聊的日子。
每天天亮前,白莹会划船到浣溪茶庄后院那儿,通过后院门子进入茶铺,看看有没有太子的来信。
但是,都已经入春了,姬遫一点消息也没有。
翟嬋的心里有打起了鼓,从温城到安邑城就这么点路,这昭王在干什么呢?慢慢吞吞的,不用说坐船,走也应该到安邑了吧?竟然这么多天还没有到。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望眼欲穿,总算,小院子收到了石颇来的一封信。
翟嬋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大军出了温城以后,前锋已经过了轵关向蒲阪郡进发,昭王率御林军主力驻扎进了野王城。
昭王还没有在野王城游玩过,他兴致很高,打狼射鹿、捕鸟网鱼,并将猎物赏赐臣下分享,而臣下则献金献帛以示谢恩,君臣倒也其乐融融。
但是,臣下宦官所献的金、帛大都被昭王充着了军饷。
由于秦国虎视眈眈,魏国需要在四战之地养兵、屯粮草,宫廷拿不出更多的银两来支持平叛。为这,昭王曾多次下旨让沿途郡县筹措粮草。但是却收效甚微,情况一直没有得到好转,昭王不得不拿出了私房钱补充粮草。
嬋,你不敢相信吾王的日子这么窘迫吧?
——看石颇信里这么问,翟嬋和白莹对视了一下,她们真是不信的,一个魏王,竟然要拿自己的私房钱去平叛?
无忌见她们走神了,随即拿过翟嬋手里的信看了一眼,嘴角露出笑意道:“怎么卖惨了呢?娘,我爹是不是怕你朝他狮子大开口啊?呵呵呵……”
“唉,这有什么可开心的啊?”翟嬋伤感地摇头道。
“为什么叹气啊?你老公不是马上就要到了么?”无忌不以为然。
“看你说的什么话?我老公?好像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似的!有你这么称呼自己爹地的么?”翟嬋蹙眉,很生气地朝无忌瞪起了眼睛。
“无忌,不可以的哦。”白莹教训无忌道:“这么叫太没有规矩了。”
无忌呵呵笑:“别生气么,就是一种叫法而已,你们不是也听懂了么?”
“还强词夺理?”翟嬋眼睛瞪得更圆了。
“好好,算我错了。”无忌慌了,认怂地闭了嘴。
见无忌闭嘴,翟嬋把信夺了回去自己看了起来——
可是,这是千真万确的。由于御驾亲征没有得到宫廷的鼎力支持,御林军的粮草供应捉襟见肘,吾王不得不一路筹措粮草,掏出了自己的私房钱。只是,这些私房钱还远远不够。
所以,在野王城,大军必须要停下来筹款筹粮。再加上吾王还要与施姼四处祭祀,拜神灵赐福,行程就变得很拖沓了。好在现在已凑齐了军需,吾王也已经听从施姼的劝告,调整了行程安排,大军将直抵达轵关,然后从那儿赶赴安邑城。吾王已且决定王师大营设在安邑。所以,昭王再过个几天就可以抵达安邑城了。
你耐心等待哦。
——石颇的信就这样结束了。翟嬋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绢帛。
屋子里静了下来。
无忌怯怯地问道:“姨,我们可以出门逛街了么?”
“不可以,昭王还要过几天到安邑呐,不准出门。”白莹很坚决。
“也是。莹,”翟嬋瞅着她道:“那些坏蛋还在。这两天浣溪茶庄那儿不会有信来,你就不要去了,去多了也危险。”
“好。姐,我感觉今天早上浣溪茶庄好像与往常不一样,我听见隔壁人家的门好像咯吱响了一下,是开门的声音。他们家从来没有这么早出门的。”白莹听翟嬋这么说,讲起了早上遇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