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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天道敢亮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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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疫鬼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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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刀盗匪还想要继续向前突进,当他已经做不到了,他的脑袋被子弹精准命中,子弹进入颅腔之后失去平衡剧烈反转,引发强大的空腔效应,产生的冲击力高过颅骨硬度本身,瞬间双刀盗匪的脑袋被炸了个粉碎。 即便手中火铳只剩下半截,它也依然能够发挥全部威力,因为火铳本身只会影响射击精度、射程、射手舒适度之类的因素,并不会影响威力,能够影响威力的是子弹。 脑袋被炸碎的双刀盗匪趴在地上费力地蠕动,尽管仍在蠕动,但是已经做不出像样的扑杀。 四面八方仍是多得数不清的死尸,或快或慢仍在向他们涌来,荆正天持续开火,断铳仿佛他手臂的延伸,身体协调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只要他想让哪个死尸脑袋炸开花,哪个死尸的脑袋就会炸开花。 奴仆们似乎也在荆正天的勇武下被激励起来,聚成一团和死尸对峙,挥舞手中工具砸向死尸的脑袋,一时之间,死尸似乎根本无法近身他们。 荆正天手中断铳的射速越来越快,他已经完全熟悉了这把断铳的用法,他将一把子弹抓在手里,熟练地拉栓,装填,复位,开火,机械而高效地重复,一气呵成! 但是好景不长,猛烈的火力倾泻了数分钟,荆正天打爆又一个死尸的头颅,再去摸口袋里的子弹,却摸了个空,他把子弹打光了。火铳或者弓弩之类的远程武器就是会有这样的问题,一旦子弹打空,箭矢射光,这些远程武器基本就废了,火铳好歹还能当烧火棍使,弓弩这种相对脆弱的武器则只能直接丢掉。 尤其是弓,弓的强度是绝对无法应付近距离作战的。 荆正天常听说书先生说弓兵近战的故事,在故事里主角手中的弓仿佛从来不是远程武器,都是近战武器,弓手的射击也从来不能对敌人造成实质性损害,都是在箭矢射完之后用弓近战御敌。 每次听到这,荆正天都想笑说书先生是不是傻,没见过世面,弓都是靠形变积蓄力量,然后一瞬间把积蓄的力量发射出去,弓臂是很柔韧的,随便一次有力的攻击都会让弓臂折断,在弓臂上安装刀刃更是异想天开无稽之谈。 但是他现在多希望自己手里是一把能够近战的弓,或者是一把别的什么近战武器。 他看向依然在地上蠕动的双刀盗匪,想到那样凌厉的斩击,如果,如果自己也能挥出那样的斩击就好了,如果,如果自己匣中双剑没有被钟彩明全部击碎就好了。 他羡慕那记斩击。 他嫉妒那记斩击。 他抛掉手中的断铳,双手不自觉地用力,弯曲如抓,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两把刀剑出现在他的手里,他就能挥出同样凄厉的斩击,一刀把一个死尸的脑袋从中斩断。 下一秒,真的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手里,温温热热的,黏黏腻腻的。 荆正天抬手一看,满手都是鲜血,不是死尸的,而是奴仆的。 他惊恐地抬头,奴仆们出现伤亡,好不容易才燃起的战斗意志消退了,原本聚集在一起的紧密阵型在不知不觉中散得凌乱,如同一盘碎沙。 被捉住的奴仆们绝望地哀嚎,被撕碎的奴仆们悲惨地惊叫,声音刺耳,惨如地狱。 荆正天走得太靠前了,以至于一个死尸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已经对准他的脖子渗出了扭曲而畸形的手。 他想后撤,却已经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他只能伸手格挡,另一只手顺势把死尸推开。 死尸的手指扣进了他左臂的血肉中,被他用右手这么一推,死尸的指甲刮出五条鲜血淋漓的伤痕,皮肤狰狞地外翻,血肉被刮了下来,大量肉残留在了死尸的指甲缝中。 荆正天疼得半边身体都在痉挛。 在死亡的压迫感面前,任何疼痛都是可以被忍受的,荆正天夺过旁边奴仆手里的油灯,猛地砸到面前死尸身上,热油泼落,火苗点燃热油,死尸化为一个全身滴落火星的火人。 同时火焰在枯草地上蔓延,荆正天跌跌撞撞地后退,才没让火焰烧到自己身上。 他没空去管自己身上的疼痛,他看见钟彩明在不远处奋战,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战斗力太高,还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更值得这些死尸注意的东西,一部分死尸正向她那边涌去,导致厢房方向的死尸没有别处那么多。 “往厢房那边去,我们先躲进去!”荆正天指着厢房大声呼喊,很多奴仆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荆正天疯了似的狂奔起来,他要跑在最前面,他要快过死尸。幸存的奴仆们也跟着狂奔起来,不少跑得慢的被死尸抓到,撕成碎块,更多的是在狂奔的途中被沿途的死尸扑中。 ——— 荆正天和幸存的奴仆们逃进围成独立小院用作厢房的院子中,插上门闩,才得以缓上一口大气。 这是给客人暂住的小院,内部陈设相当简单,只有一口枯井,一棵枯树,一张石桌和四根石凳,只是布满灰尘,看上去很久没有打扫,也很久没有使用了。 荆正天借着微弱的光线,粗略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奴仆,原本近百来人筑墙的奴仆,现在只剩下了十来个,都是比较精壮的年轻人,而之前和荆正天搭话的老农,已经死在了尸鬼的扑杀中。 方才危机之中没有感觉,现在稍微安定下来了,手臂上灼烧一般的痛苦涌上来,荆正天靠着门坐下,肌肉紧绷以对抗疼痛,面容扭曲得没了人形。 “我说,你真的是神仙么?”突然有一个奴仆说。 荆正天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也想问,你到底是不是神仙啊?”另外一个奴仆挣扎着站起来,走到荆正天面前,怒目而视。 “我是神仙,没有错的,不信去问你们陈天师。”荆正天疼得满头大汗,思考能力迅速下降。 “你说神仙怎么还会受伤!”一个奴仆捏住荆正天的手臂,生攥出血来。 疼得荆正天龇牙咧嘴,仰天长呼。 那个奴仆还觉得不够,捏紧手臂,把荆正天提了起来。 荆正天吃不住疼痛,只能跟着站起,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奴仆的手腕。 “我想了一下,好像也是的,我们才把香火供给你一天,就出这样的事了,一定是上天降怒!”越来越多的奴仆站了起来。 “陈天师保了我们那么久,天下大旱一整年我们都平平安安的,为什么你一来,我们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如果你不叫我们杀掉那些个盗匪,他们就不会变成死尸站起来咬我们!撕我们!”一个奴仆飞起一脚,踹到荆正天腰上,荆正天腰上挂小袋子的绳子崩断,装满香火的小布袋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一个奴仆把袋子捡起来,粗暴地扯断绳结,袋子里面露出反射着银色金属光泽的票子。 “不要,不要,唯独那个不要动,求求你,不要动……”荆正天手臂被人捏紧,疼得全身没有力气,他徒劳地在空气中抓着,双眼发黑,只觉得连站直的力气也没有了,可他又不能不站直,一旦他往下掉,手臂就会被捏得更紧,疼得更加钻心。 荆正天感觉奴仆手上碎土泥尘之类的脏东西,全部都被压进了他的伤口里。 “你就不怕,我降下天罚么!”荆正天怒吼。 然而就连荆正天自己也知道,他现在的样子说出这话,根本毫无说服力,就仿佛你在切鱼的时候,鱼突然给你来了一句“你敢杀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然后你只会惊讶一下,用各种渠道告诉朋友这一离奇的见闻,之后继续把鱼切了,烤来吃掉。 但是当荆正天看到奴仆伸手进布袋里,拿出来几张,随手抛到空中的时候,荆正天怒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他猛然挣脱捏手奴仆的束缚,拼了命地挥舞拳头砸向拿布袋的奴仆。 几个奴仆反应过来,立刻抱住正要暴起的荆正天,把他按在地上,让他无法动弹。 荆正天无助地手指扣紧地面石砖,只觉得自己像是鸡饲料遇到了鸡一般,除了躺着,什么也做不了。 厢房的门嘎吱一下开了。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惊出一声冷汗。 还好,并不是有尸鬼进到了院子里,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就是之前给荆正天递上糕点的女孩。那个明显是她母亲的女人并不在她身边,那个可能是他父亲的男人在刚才死在了外面。 “张叔叔,你就把那个袋子还给神仙哥哥吧,那个袋子,对他来说好像很重要的样子。”小女孩说。 拿袋子的奴仆轻蔑地咂了咂嘴,把袋子抛到荆正天跟前,几个扑倒荆正天的奴仆也放开了压制。 荆正天手脚并用爬到布袋身边,双手捧着布袋,紧紧贴在心口,眼中留下了苦涩的泪水。 “他不是神仙,就是因为我们有一天没有供香火给上天,所以上天降罪了。”张叔叔一脚踹荆正天身上。 “我们在张天师的引导下烧了那么久的香,一直以来都是平平安安的,就是因为你一来,我们全都遭了秧!” “你一来,李超李管家也带着庄里的精壮家丁跑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李管家不会跑,如果你不让我们杀掉那些盗匪,就庄口那些白骨,我们肯定能守住的!” “村口为什么会堆积那么多白骨,你们自己还不清楚么!”荆正天怒拍地板,声音压过了奴仆们的指责:“况且李管家会在这个时候带庄中精壮离开,关我什么事呀!” “那你就是承认其他都是你的过错了,是你吞了香火,导致天将此灾,是你指使我们杀掉盗匪导致我们死了那么多人。”一个年级稍小的奴仆叉着腰说。 “你放肆。”荆正天指着稍小的奴仆咬牙切齿。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自己家里没有存粮,他们就是该死,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如果我们让他们吃,这个张家庄的存粮又够他们吃多久,他们吃完他们饱了,我们就该死了。”一个年纪相对比较年长的奴仆说。 “没粮又不怪他们!官府要打仗,北战北国,南战义军,哪家不被征粮!”荆正天据理力争。 “这张家庄就没被征粮,或者说就没被征那么多粮,他们舍不得自己一亩三分地,非要自己一定要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不愿意卖身给张家,活该去死。”年长的奴仆斜眼看着一旁的墙壁,冷冷地说。 “你!”荆正天想反驳什么,但是话头堵在喉咙,他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叔叔伯伯们,你们现在烧香么?”就在大人们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小女孩已经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大把的香火。 “烧,现在就烧,你个伪神仙躲远点,别蹭到一点,这不是烧给你的。” 一个奴仆站起身,把荆正天往角落推了一把。 ——— 红色的焚香被插在枯树下的土壤里,淡蓝色的云雾飘渺升起,十来个大男人双手合十,跪得虔诚,院外的厮杀仿佛变得遥远,这个小院子像是变成了世界上最宁静的世外宝地。 小女孩用绷带给荆正天包扎手臂。 荆正天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你叫什么名字?”荆正天问。 “阳心华。”小女孩说。 “哪个杨?”荆正天又问。 “太阳的阳。”小女孩回答。 “这是个很少见的姓。”荆正天望着漫天的黑雾。 “因为我妈妈姓阳。”小女孩包扎好荆正天的手臂,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其实荆正天的手臂已经在愈合了,他再怎么说,也算是受过天庭荣光的人,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是确实疼痛难忍。 “没有爸爸吗?”荆正天问。 “我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荆正天看见黑雾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丝闪光,随后是无数的闪光,闪光越来越多,天上下起了光汇成的雨。 “上天显灵了!上天显灵了!”奴仆们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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