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潮冲刷着玄机的一身真气,不断有刀剑锈蚀断裂,而玄机的真气未见一丝损耗。他从容地撒下一捧豆子,豆子落地化人,手中枪戟粗犷凌厉令人胆寒,力士双臂挥动,挡在剑潮之前。
玄机拢着手,神情淡然:“你怎么突然冒头了?”
“之前有人要我帮他炼剑,出价三千两,有钱怎么能不赚?”
“水鉴散人?”玄机想了想。
徐伯益捏捏手指,很坦诚的承认了:“是啊。”
玄机歪着头问:“可你早就该埋了你的锻造术,它已经死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帮我?”徐伯益反问道。
“我也很久没见过了,夺天地造化啊,太令人痴迷了。”玄机仰头眯着眼,一脸享受,“不过,我还是得毁了这儿。”
徐伯益一脸平静:“毁就毁了吧,不差这一次。但这是大周地界,此县还与崂山多有往来,你这丧家之犬敢吗?”
“原来你话可以这么多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玄机感慨道,他耸耸肩,“过去很多年了,我已经不太在乎这些事了。”
“轰隆”一声,玄机背后的炉子已经被力士推倒破开,四名力士将长枪狠狠戳进地面,剑潮也随之弱了下来。
徐伯益搓搓手,立刻跳出窗外逃跑。玄机一指弹出,奋力跑动的徐伯益打着旋飞了出去。
洞穿两堵墙的徐伯益艰难得撑住地面想要爬起来,一只脚就将他碾进废墟中。
玄机站在他头上,伸手接了几滴雨,他缓缓闭上眼,变白的发丝随着雨水浸润恢复了漆黑,澎湃的生机甚至从他的口鼻流出。
铁匠铺的无数刀剑顺着墙壁破洞倾巢而出,力士阻挡不及,被掀翻在地。剑潮层层叠叠,甚至阻断了一街的云雨,但即使是张三也感受得到,剑潮的势已经不复之前的刚猛了。
“虽然你锻造的剑是最好的,但你并不懂剑,所以你的剑炉一直比你师父弱。”玄机闭着眼睛,并指挥手,真气迸射,正中剑潮,激荡重重。
这股真气毫不掩饰,肆意释放着至阳至刚的剑势,炸碎一把又一把上好的刀剑。
“纯阳派居然会给你纯阳剑法。”徐伯益瞪大了眼睛,
“不给我不是也会了。”
“你真是个孽障。”徐伯益感叹道。
当徐伯益的话说完,低迷的剑潮重新爆发出磅礴的剑意,轻松撕碎了玄机的真气,裹挟着徐伯益飞向远方。
玄机睁开眼,身形一晃,拽着张三离开了此地。他走时爆开的气流掀翻了周围的建筑,轰鸣声响彻云霄。
留在原地的力士刀劈斧剁,将徐伯益的剑炉彻底摧毁,铁匠铺整个推倒。几十个力士翻身上马,分为数队,未动缰绳,胯下的纸马便奋蹄疾奔。
隆隆的马蹄声震动街道,街上打斗的人群逐渐停下,四下观望,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城墙上的兵卒跳将起来,大声呼喊,让挤做一团的武人散开。
紧接着数声惨叫传来,一身黄衣的披甲力士赶马冲进混乱的战场,手底的长枪亮着阴冷的光。
面对骑马冲锋的力士,实力低微的不敢力敌,只得且战且退。
城门处乱作一团。
兵卒焦急地摸索箭矢,眼前忽然一暗,他下意识抬头,大雨之中,一个跳跃的孩子落到了城墙上,血衣持剑。兵卒认识这个半大孩子,“南风起!”
南风起踉跄着走到女墙边,盯着下方的混乱,那堆骑马的力士让他有些意外。尤其当他看到,那些江湖人举刀抵挡力士的艰难迹象。这些力士下手又快又狠,冷硬得像是一块生铁。
南风起左右望下,城楼上非常干净,什么都没有。他向后撤了几步,脚下发力,飞出城楼,南风起以肘为撞角狠狠砸向一个力士。
尘土四散,南风起站起身,那力士也挣扎想要起来,南风起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小腿用劲,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力士胸口下陷,眼看便要死了。
一杆长枪从后戳来,南风起身子一偏,右手抓住了长枪枪身。
枪力士双臂铠甲鼓起如小山起伏,他欲抽枪而去,可南风起抓住长枪的手纹丝未动。
“嘎吱。”
南风起脚下的力士没了动静,枪力士也被南风起拽下马来,长枪落在南风起手中。
“嗯?”南风起看向被自己踩死的力士,他竟凭空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了一颗碎裂的黄豆。
“不是人啊。”南风起看向围过来的众力士,眼中多了一点放松。
“他怎么从城楼上下来?什么时候上去的?”一个兵卒惊讶的问旁边的同僚。
“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快走!”
几个兵卒簇拥着一小堆未跑掉的百姓离开了此地。
“大侠们,我们帮你叫人来!”临走前,兵卒头儿犹豫一下,回头喊了一嗓子。
“大侠……”南风起像在咀嚼回味一样重复了一遍。
刘萧坐在马上,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夜,一个孩子手中握着剔骨刀,在十几个弟兄之间闪转腾挪,每一次出刀就有一个人倒下。
那孩子舔舔嘴唇,面色平静的说:“我叫南风起。”
山风吹过,刘萧打了个冷颤,不通人性的山风已经将他拉了回来,眼前之人看了过来,面色平静的说着:“南风起。”
一如当年的那一夜。
两人之间人头攒动,但他们都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刘萧长出了口气,终于拔出了自己的刀。
刘萧的刀一往无前,像是舍弃了其他一切只为了砍出这一刀一样,但他的速度对南风起来说实在太慢了,很轻易就能躲开。
只是南风起没有选择躲避,他提剑相迎。
这是南风起第二次用剑,剑有些重,而自己一直没怎么休息,刚才偷袭狗子和三儿这些人的时候没觉出来,现在挥动起来倒还有些艰涩。
刘萧的刀在一瞬间崩裂。
这真是一把好剑,南风起心中忍不住升起这种想法,只是有些不适合自己。
刘萧缩了缩身子,竟躲开了剑锋。南风起前踏一步,食指在剑从一按,剑如锦鲤摆尾拍在刘萧脖颈,接着冲来一拳敲在他胸口。
四周的贼人接二连三上前护应刘萧,一道黑影却在他们之前赶到——是王敬之。
王敬之用刀似奔马狂飙,所到之处沙尘遮天,薄云弱草尽数撕裂。
成片的贼人倒下,还在抵挡的也只是艰难挣扎。南风起没有插手,他呼呼喘着气,手扶着剑半蹲在地,他已经紧绷着精神太久了,看到王敬之的那一刻疲惫就如潮水般袭来。
“你还好吗?”一个黑脸汉子过来扶住南风起,友好的问道。
“没事,我歇会儿就好。”
黑脸汉子再三确认后就离开和其他人去帮王敬之了。
这帮人的刀法和王敬之很像,但都没达到王敬之的水准,彼此配合下倒也有别样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