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府宅无事。
后厨熄火，前门紧闭，贴身的丫鬟扶着王员外从书房走出，管家吹灭油灯，紧跑几步跟上王员外。
如普通人家一般，甚至看不到家丁护院的身影。
燕归巢和老道趴在街对面的房顶，一块破布蒙在燕归巢的脸上，他总能闻到一股怪异味道，老道一直保证这是干净的。
“我在这儿盯着，有问题我就给你打消息。”老道小声说道。
站到檐边，燕归巢问了句：“离着这么远，你怎么打消息我能看到？”
“山人自有妙计。”老道面带得色。
燕归巢没跟他废话，脚尖用力，越过院墙。
云气遮住了新月。
打着哈欠的仆役锁上门，提着灯笼转身回屋睡觉，院内无人意识到大宅多了个幽灵。
……
“王家的宅子前后三进，护院家丁拢拢堆有三四十人，前后设伏，寻常的“翻高头”不敢进，也就您这样的高手能去给他点教训！”
燕归巢拍了下老道的后脑勺，“少拍马屁！赶紧说，我从哪进合适？”
“哎，前门！我没开玩笑，前门虽然也有人，但是这老头把大部分人手在了后院，前厅反而少。”老道握着自制的地图，给燕归巢指点着。
“那怎么不从侧墙进去？”
“你要是喜欢，侧墙……侧墙也行。”
“你他妈是不是搞我？”
“没没没，之前有人从侧墙进去，一过墙头就再也没出来过，咱也不知道他到底放了什么。”
“所以，后院和侧墙都有严密的防卫，只有前门很少，这不就是陷阱吗？”
“对，就像一张大口在等猎物，但是这确实是最适合进入的地方了。”老道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看着燕归巢。
“这老财还有些手段。”
……
倒挂在横梁上，燕归巢四下张望，不见半点人影。
两个灯笼挂在正房两侧，灯火如豆。
悄悄落地，燕归巢正欲迈步，忽地矮身躲闪，几只流星镖扎到厚实的门板上。燕归巢向后一摸，将门板上的流星镖弹了出去。
耳听得闷哼声起，燕归巢不再管他，箭也似的直冲后院。
几道黑影围住燕归巢，个个手握朴刀。
借着灯笼的微亮，他依稀看到这几人身上的生铁光泽，这竟是一群铁傀儡。
“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燕归巢舌尖磨动牙齿，笑了出来。
傀儡默不作声，只是挥动手中的刀。数把朴刀结成一张网，从四面八方罩向燕归巢。
燕归巢抬手一甩，两枚镖撕裂一道口子，他由此处脱离了这危险的渔网。
铁傀儡的刀就像被燕归巢的动作牵引一样，跟着他砍了过来，刀风猎猎。
燕归巢没有继续和它们纠缠，几个错步又上了房顶。
刀片擦着瓦边刺了过来，燕归巢张开三个手指，筋骨突出，用力扣住刀身。腕子一扭，朴刀从中断掉。
在他捉住朴刀时，另有一个铁傀儡跃到了空中，生铁打造的傀儡竟轻盈至此。
燕归巢一脚踢开离自己最近的铁傀儡，手指捏着半截刀片划过铁傀儡关节，精准地划断关节连接的牛皮。
将要跌落地面的铁傀儡停住，燕归巢一手抓住房檐，一手捞起铁傀儡，随后轻轻把它放到地上。燕归巢旋即荡到正房灯笼下，手中转着半截刀。
剩下的铁傀儡没有继续进攻，拖着倒地的傀儡退去。
从始至终它们都未发出一点声响。
“不打了？”燕归巢没想到它们居然就这么走掉了。
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拍了拍燕归巢的肩膀，“你好，你看到我的头了吗？”
燕归巢回身一掌，半截刀上撩，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惜未能取得丝毫成果。这一掌，燕归巢感觉像是打在了铁铸的十丈城墙，震得自己臂膀发疼。那半截刀却砍中了他，触感极怪，就像砍中一团黄泥。
他见刀片抽不动，赶紧撤身，此时定睛望去，这竟是个无头的书生。
“这是什么？戳的我好痒。”那无头人拔下刀来，来回摸摸，又扔给燕归巢。
燕归巢一瞥，这半截刀已经锈了。
“对了，你见过我的头吗？”
“没有，去乱坟岗找找。”燕归巢语气平淡，但他手已经伸到腰间挂着的小瓶子了，整个身体都紧绷着。
“太谢谢你了。”那人听起来非常开心，摇摇晃晃走掉了。
燕归巢长出一口气，正准备进到正房，一阵黑风卷了过来。
“我看你这颗头不错，不如我先借来一用，等我寻到自己的，再还你，如何？”
向旁边一纵身，拔腿就跑，逃跑途中，燕归巢扬手将小瓶中的药倒入口中。
那无头人挟妖风直奔燕归巢脖颈，燕归巢此时内力未解，又与铁傀儡苦战良久，已是筋疲骨乏。只凭外功虽然也能催动轻功，却比不得这妖鬼的黑风。
眼见无头人越发逼近，燕归巢焦急运转着内力。心火如炉，焚烧着经过中虚的活血和丝丝内力。
忽然，燕归巢浑身的血液都停了一下。
若非他时刻运转周天，恐怕他自己都察觉不到。这一刻对于燕归巢来说美妙至极。
燕归巢并指成剑，转身刺去。内力如龙，在无头人的肩膀咬出一个大洞。
“你要我的头，有这个本事吗？”燕归巢卷卷袖子，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看看我这脖子，和你的头多配啊，别这么小气，借我一用有又何妨？”无头人老神在在，浑不在意肩膀的伤口。他不知从何出取出一把折扇，夸张地摇动扇子，好似戏台上的小生般，慢慢走进燕归巢。
燕归巢注意到自己刺出的口子空空荡荡，无头人气息依旧，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他只听说过这种妖邪，还从未应付过，狠话虽然放了出去，但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咬咬牙，燕归巢抬手一式燕啼离歌，剑气如声散漫，声声入耳。
即便死也要力战而亡。
内力顺滑地在他经脉中流淌，记忆中的一招一式在他手中接连使出。
剑气刺破黑风，旋即弥合。
府內府外一片寂静，睡梦中的王家连呼吸声都停住，趴在对街房顶的老道迷惑的看着安详的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