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好自己需要的药材，支起炉子，老道掏出快要翻烂的丹书，嘴里低声念叨着，一味味放着药材。老旧的鼎炉将火焰的温度传递到药草，逐渐将它们化成一炉药液。
“试一下。”老道忐忑地将药递给燕归巢。
整碗喝下，燕归巢瘫坐在地上，“没什么感觉。”
从屋中走出的张三二人围着鼎炉来回看，“不怕他下毒吗？”
“治不好的话，毒死我也算是种慈悲。”燕归巢咂咂嘴，把碗递给老道。
接过碗，老道一抹脸，脸上肌肉发狠：“我再试试。”
药草消耗迅速，连试三天，却无一丝转机。
“怎么样？”老道也顾不得熏黑的脸，期待地看着燕归巢。
燕归巢静候一会，猛然睁开眼睛：“这个，这个可以。”
老道布满血丝的眼快要流出泪来，他紧握着丹书，砸拳于手，终于让他试出来燕归巢需要的解药了。
这几天把他折腾够呛，虽然夜深时刻总会拿出丹书翻看，但自己炼药的手艺不过尔尔，每次卖药的时候，他随便加几种无害的草药装作秘传仙药唬骗他人，这可算得上他第一次尝试炼药治病。
“那我可以走了吧？”
燕归巢感受了一下体内充沛的内力，没有理那老道。
燕归巢走到院中，打了一套五禽戏，这是老幼皆知的大路货，并不稀奇，但却被燕归巢打出了风云之势。
他的眸子如古井不波，天地元炁被他牵动，含胸拔背，推掌崩劲。贴身的衣物紧绷，在他的后背勾画出山峦重叠。
拳毕，折树枝为剑。
原本雄绝豪壮的气势陡然而变，凄苦婉转，中有万千离恨。剑气激荡，地面、墙壁满是剑痕，折枝送别意缠绕剑光。
两刻已过，树枝断成几节掉到地上。
燕归巢捂住胸口，单膝跪地，豆子大小的汗滴下，在土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诶诶诶，使不得，使不得，咋还行这大礼啊？”张三赶紧跑过去扶起燕归巢。
“滚蛋，现在章门穴冲开，怎么胸口还疼了？”
“这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个卖假药的。”老道皱着脸说道。
缓了一会，燕归巢坐到长凳上，体内经脉阻滞如同一锅浓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力尚在，但他无法调用。
在被封住内力后，这是他第一次恢复。他出了一拳，拳头破空声响，不得不说他的外功练得极为扎实，可内力并没有如他所愿在手臂中流动。
放下手臂，燕归巢转头问老道：“这方子你记下来了吗？”
“在这。”老道掏出一张纸，上面草药名密密麻麻。
燕归巢被这满满当当的字吓到了：“这么多？”
“是啊，我也不知道这里头哪个有用。”
“这个……一次得花多少钱？”燕归巢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老道眼睛瞪大，头一斜，伸出三个手指：“三钱银子。”
“这么贵？”
“是啊，我跟你说，我是骗子不假，但我从不骗咱穷人，我骗的都是那些地主老财，对付他们就得上这人参虫草和鹿茸，灵芝麝香肉苁蓉。”
“现在我就是这冤大头了。”
老道接话接的快：“您这气度不凡，我一眼就看出来您不是普通人家。”
燕归巢冷笑：“我的气度有多不凡，是为富不仁的气度？”
“大爷，您干嘛和我计较，我就是个屁，您抬抬手把我放了吧。”老道看出来自己怎么接话都是个挨骂。
燕归巢冷哼一声，没搭这茬，思忖之后自己的武功恢复一事。
“嘶，这吃一次就能用两刻，那不得天天吃，这我哪来的钱？”燕归巢算了算帐，有些发愁。
老道向门口挪动的脚步停下，眼神在燕归巢和堵住门口的南风起间挣扎，最后咬着牙凑到燕归巢边上：“大爷您和我合作怎么样？”
“我不会骗人。”
“诶，其实我当年也曾踏檐走屋，多少豪门府邸的梁上都有我的留香。”
“你不光是个骗子，还是个小偷？”燕归巢觉得这老东西五毒俱全，自己还是把他扭送衙门为好。
“怎么说话呢，读书的老先生都敬我们一声梁上君子！”
燕归巢甩了下袖口，衣布在空气里抽出响亮的一声。
老道一激灵，身子拱下来，陪着笑：“我不识抬举了，大爷您息怒。但您看，这些大族世家哪个是好人？咱去偷了他们，施舍给百姓一些然后咱再留一些，这多好，您说呢？”
燕归巢摸着桌子没有说话。
“你们知道我是捕快吧？”陈醒坐不住了，拿出腰牌拍在桌子上。
“啊？”老道后撤一步，“不是，怎么还有官爷？”
没有理这老头，陈醒点点桌子，劝阻道：“你可是折枝剑，做这等勾当岂不辱没了燕家名号？”
“这算什么？劫富济贫本就是侠客本色。”燕归巢闻言嗤之以鼻。
老道笑得褶子更多了：“诶诶诶，明白明白！那咱今晚就……”
“行动之前得摸排好，起码得侦查两天再出手。”
“放心，我都给您瞧好了！”老道拿出一张简陋的地图铺在桌子上，小心瞧了眼陈醒，见他没有动作，赶紧让开位置给燕归巢，自己侧着身子在一边讲解着。
“您看，这是当地的土豪王员外的家，这家人，呵！那叫一个为富不仁，你能想到的他都干过！”
“王员外？你胆子倒是不小，我虽然只待了几天，却也知道这可是云井派的浣衣人物，官府都不敢碰的家伙。”燕归巢饶有兴趣。
“这不是有您嘛，再说没有胆色，哪来钱粮？”他略过燕归巢的打岔继续说道：“这是他的宅子，前后三进的院子，家丁打手十来号人。一般来说，咱去溜边子是走后门，但是他们家后门藏了不少点子，大部分用片子，还有几个用花条。”
老道胳膊一晃，陈醒分明看到他的胳膊上纹着一个圆圈，分为四瓣，各有一点。
他对这个标志感到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之前在哪条线上立棍？”陈醒笼着手问道。
“我哪是绿林道的，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骗子……”
陈醒一下想起来，他抓过一个盐帮的通缉犯也有类似刺青，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别废话，你真当我不识得你胳膊上的刺青？”
老道非常痛快，扑通一声跪下，“大爷诶，我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入了盐帮。多少年前就金盆洗手了，我真没害过人。”
燕归巢来了兴致：“盐帮……很久没听过这个帮派了，你是南边的？”
“不不不，正经本地人，我加入盐帮的时候，盐帮在北面运河还有分舵，那会儿我在盐帮也算混的风生水起。”老道眼中有些惋惜。
“你知道他们可以直接把你扭送官府。”陈醒攥响拳头。
“这……我也算有功劳，自家人哪能这样式的。”老道赔笑着。
“那就带上你，功劳归你，我留下我需要的。”燕归巢拍拍陈醒的肩膀。
“我用不上功劳，但要完全拔了他，完全。”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