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汐抑制着心潮澎湃,追随苏摹回到寝宫:“海皇!你赢了!”
苏摹神色匆匆,没有回答他。只道:“关门!”
炎汐照做。转身只见苏摹侧身倒地,面露痛苦。
“海皇!”炎汐大惊失色上前。
苏摹左手紧紧抓住右臂,喘着粗气:“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是谁。”
即使绛无意相伤,幽冥之力过于霸道。他右手已僵,寒气岑岑,每一个关节都被冻住,掰起来咔咔作响。尝试转动取下戒指,却没有成功。
炎汐忙道:“我这就去找治修来!”
“别去!”苏摹呼吸依旧沉重着:“你若不想长老们那里再生变故,动摇军心,这件事务必对外保密。绛也不要告诉。”
驱身先前。
“再说这伤治修也医不了。”苏摹感到寒气迅速向身体蔓延,已经锁住了右肩。急痛之下,一声呻吟。
“啊!海皇…”炎汐几乎六神无主。分明半刻之前,他还精神振奋。
苏摹坚持:“我没事。出去不要声张。”
“可是海皇你…这样能瞒郡主多久?”炎汐看着苏摹已经唇无血色。
苏摹叹:“我闭关些时间。你把绛拉去军中指点。我也许要延后出征,不能和你同往。”
“海皇自己身体要紧!”炎汐急道。
“扶我一把…”苏摹靠炎汐支撑,消耗许多气力才抑制住寒冰在体内蔓延。炎汐顾不得其它,帮忙把苏摹抬到榻上。
等了一会儿,苏摹依旧面无血色,好在唇上的冰粒慢慢退去…
“海皇?”炎汐焦急呼唤。
“嗯…”苏摹尚能应声:“不用担心。”
炎汐叹气:“你和郡主斗法,这也太…”
苏摹慢慢睁开眼睛:“不怪她…你接下来时间紧迫,尽快确定好出征人员稳定军心。战策一定要向绛请教。让她知道我们已经孤注一掷,稍有不慎便是自取灭亡。”
炎汐陷入沉默。
苏摹斜眼:“怎么?别告诉我你现在害怕了。”
炎汐摇头:“海皇,是你这么说,太吓人。”
“哈哈哈哈…”苏摹笑了:“让你说给绛听。她心系泉先的安危,这样才会把什么毫无保留的告诉你。只是有件事,不要一味逼问索取。你听她讲述不堪回首的经历,也应该好言安慰…”
炎汐笑:“这些当然,不用海皇叮嘱。”
苏摹点点头。他急需休息,微闭上眼睛:“你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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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前见绛,绛果然问怎么苏摹没有来。
她没受什么损伤。又和流帆在秘境里畅谈了一夜,心情清爽。
“海皇昨天已经来过,原本想和郡主一起的。”炎汐不动声色微笑解释。
“郡主请吧。”他向前引座。在校场,士兵早已集结完毕。绛偏左靠前,听炎汐亲自上阵喊话:“郡主来看你们,都精神点…”
泉先军的号角,还有呼喝声铺天盖地。绛被他们吸引,全是年轻力壮的鲛人。一展英姿。
几番军阵演练,炎汐主动问绛:“郡主看,能否上场作为?”
以鲛人来说,才短短数年,已经实属不易。万余人…绛沉思:“…总要发挥鲛人特有的能力才是。”
炎汐眼亮:“郡主有何赐教?”
“只有这一万多人么?”绛问。
“呃…”炎汐眉间一阵阴:“其实如果多加动员,可凑来三四万。我亲领的两万多精锐可以全部上阵。其他的…有不少虽然都也觉得伏波此次出征暴虐无道,可一是因空桑,二是为湘带头反对,认为胜出机会渺茫不愿为他人送命,可以说服;只是剩下的,在老兵的带领下,坚决不从。”
绛点头:“没事,我只是问问。不能跟正面硬拼,兵原本就贵精不贵多。上场无作为,再多也不过是推山填海。”
炎汐听绛言辞,感觉与通韬略懂兵法之人相似:“郡主有何高见?!我们这一搏能否争胜,全凭郡主了!”
绛摆手:“你先别激动。我兵略懂得并不多。上场应变还是要看你的。你带领亲兵上阵也好,紧密配合。其实,我想到你们能做的,用不了一万人。”
有这等好事!炎汐向上一拜:“请郡主赐教!”
绛笑着扶起他:“左权使别这样。我并没有担保胜利之策,承受不起。你不知道,我心里多怕,怕就这么纵了你们上场送命。要不是看见你们这般雄心壮志…”
炎汐心里暗想,果然就如苏摹所说。忙道:“郡主多虑了。如能知己知彼,战场百利无一害。”
绛微笑:“是这话。”
她几番沉思状,终于说道:“伏波进兵方式并不普通。空桑北部战场的地下,应该布满了暗道。方便他们切割包围敌军主力。空桑前线重镇忽然缺水,应该就是水道被挖断改道所致。”
“噢!…”炎汐如梦方醒。
“不摸清这道路的位置,上方行军会不知不觉落入埋伏。被逐个击破。再伴以毒雾,迷阵,几万大军进去,有去无回。”绛微微喘息:“那些通道会因潮汐改变路径,是伏波鲛族与赋的杰作。也只有鲛人能探测。你们如果能潜入水下,找到入口的位置,将地下网道绘制成图。或许能救数万人的性命!”
这听起来简直是扭转乾坤之策!炎汐恨不得立刻就能发兵前往:“那入口在哪?”
绛摇头:“这我不知道。只知道开挖伊始,赋特意找的鲛人族合作。定在水下。必然是沿海岸隐秘处,需要你们自己去找。”
“鲛族…”
“嗯。战场的出口处掩有浮土。外面时刻监视。你们切记得,不到晚上不要露头,有怪异风声不要出去。出去标记了地点原路返回。战场游荡等于自投罗网!”
“是!记下了。”炎汐皱眉:“伏波的鲛族…怎么鲛人族也助纣为虐么?”
果然在意这个。绛轻笑:“伏波的鲛族算是最与人为善的王族了。历来不参与宗族混战。但现在有了新帝,也需奉命行事。”
炎汐沉默。
“你不必动劝降的念头。他们早对泉先无归属。我已经有惨痛的教训…”绛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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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流帆也忽然现身校场。手里多了一食盒。
炎汐惊讶:“怎么乐师来了?”
流帆是特意来找绛。绛前夜落败,念想临海城的甜食。他就悄悄去买来了。
绛只惊,她知流帆并不能如寻常鲛人那样水中畅行:“呀,你自己去买的?”
流帆笑着点头。炎汐看他们之间相处,总觉得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氛。
此后流帆就坐在绛身旁:“如果正面遭遇,只要你们不心慈手软当是不惧的。但…伏波鲛人族驯养海兽,传说威猛凶悍,神出鬼没,我也没见过。要格外小心。”
“是。”炎汐回答。
“即使这样,仍然不是致胜之策…”绛面有忧虑:“破解了他们的地下网道,即使成功,无非也只是破了一条进兵之策。他们尚有大军…”
到最后,依然要面对悬殊的兵力对比。引人慨叹。
“或许…可以利用一些内部矛盾…”绛小声盘算:“但也要看时运…”
“郡主?”
“指挥这场战争的是赋。”绛再度提起这个名字:“伏波虽然兵多将勇,但赋用兵,并不喜欢因强致胜。他喜好机巧弄人,敌明我暗,以少胜多。其他各族也愿遵从这样的打法。毕竟现在还面和心不和。谁都不愿冲锋陷阵让自己的精锐部队减少,削减力量。”
“可能也是他们进兵不急的其中一因。”绛轻笑。
“赋…”炎汐默念。
“你们不会正面遭遇,他一向身居幕后。”绛又道:“但或许有一人…”
“谁?”
“算我宗族里一个兄弟…唉,真不知该不该让你们卷进来…”绛顾虑中说了旧事:“他现已拜封擎阳王。伏波新帝唯一立下的王爵。我在被黜出王府之前就和我的养父争斗不休,后来以旁系偏枝后嗣身份登上王位…他视我为死敌。你们出手针对他,恐怕会遭到针对报复。我的事,本不该…”
“郡主这话错了。”炎汐笑:“郡主这么说,是还当自己客居泉先。泉先已奉你为郡主,那还不趁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说错的话,他当是抢夺了原本属于郡主的王位。”
绛连连摆手:“哎。也不能算是。你们出军打仗千万不能抱这念想。我所想的是,他一贯看不上各族畏首畏尾,打仗喜欢身先士卒。如果能生擒,或许有改变战局的作用!”
炎汐立刻显示出跃跃欲试的样子,问如何能找到他。
绛制止:“你们敌不过他。需得是海皇亲临。他长了一双鹰眼,眼珠在黑夜里泛着绿光。见到就能认出来。能移魂摄魄,没有定力者千万不可近。他不是靠人多就可以抓捕的。”
炎汐点头谨记。
“他手下兵马最多,为人高傲自大。其他族多是因他势大才不得不为马首是瞻。馈重用他,如果抓到他势必军心大挫。但能否凑成胜局,仍不是定数。”
“馈,就是号称天馈大帝的伏波国君么?”
“是。他与擎阳王十分要好。抓了擎阳王也许会激的他御驾亲临。那时候…”
“能一举定胜!”炎汐畅想。
绛连摆手:“你们兵力不足,千万不要轻敌。他狂躁起来实力不可小觑…”
炎汐点头谨记。
校场前,绛再将昔年王室密事一一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