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邪风卷着尘土飞扬,时近黄昏一样。
西京所布设的隐蔽结界裂开缺口,他正站上高处奋力维持。营地军心震动,恐惧情绪弥漫开来。
忽然营地大门前有触手一样的东西从地底伸出来,冲云直上。
“小心!”几个士兵抓起武器上前抵御,但瞬间被打翻在地。其中一个脑浆迸裂,当场失去生机。
大家从门前退缩。但触手横扫,所过之处一切荡平。普通兵器并不能伤及分毫。连苏摹也没想到,路径这么快就被打通了。
触手肆虐。
苏摹飞身释放丝线将它牢牢困住。下方解围的的士兵们招来绳索铁链,紧密缠绕。
西京趁机修复结界。
苏摹见机,发力将丝线绷紧…触手爆裂,肉沫横飞。营内下起了肉片雨。汁水横流,恶臭四起。
暂时不再是风声鹤唳的景象。苏摹轻掩口鼻:“维持不了多久,赶紧准备撤离。”
真岚来助战,但见危险暂除,暗暗松一口气:“大意了。敌人怎么会选对我们有利的时间进攻?”
篮夏还留在里面,看到炎汐行动困难,很想帮忙。
苏摹入内看到他:“篮王蓝夏?你去吧。这里有我们的人。你部族的人马现在更需要你。”
竟然被叫了名字?篮夏望着眼前目光冷傲的海皇,不可思议的点头:“好…好…”
营地里各部紧锣密鼓的忙碌。鲛人们在透的指挥下将炎汐安放好,齐整集合。大家看到海皇神态自若,各自按部就班。
营门前,西京立马。他手握唯一一份修改好的行军路线图,挥剑示意。
白璎在他身后。此时的后土戒微微发亮,预示危险即将来临。
赤王带队就位,与蓝夏所部分离,让出中间的位置,示意鲛人们躲进来。
苏摹点头。透带领一干人马,也浩浩荡荡向下移动。
上方忽然一阵晃动,传来结界碎裂的声音。鲛人们齐向天看。
西京也目光上移,用极耐心的口气催促:“抓紧时间。”
鲛人们低头继续,跻身赤王和篮王所部的马队当中。此时空桑的部队,不发一丝怯战声息。然而战马…
战马们知道营外有他们害怕的敌人。不安分的马蹄,粗闷的喘息,无所顾忌地展露着它们内心躁动的恐惧。
气氛紧张到冰点。
等鲛人们走完,青塬和紫芒是时候合拢后军。青塬示意紫芒先。大队合拢到一半,上方又发出了恐怖的断裂声。
越来越多的战马惊蹄。
“后队加快!…后队加快!…后队加快——”前方传来西京大将军令。阵阵催急。因为只有跑动起来,才能遏制这种趋势。
苏摹一直在高处望,并不加入队伍当中。终于结界裂痕太多,失去隐身功能。一根触手出现在他身后,猝不及防被击飞。
“海皇!…海皇!…”鲛人们惊叫。
真岚立身起,想去帮忙。只见苏摹施放丝线缠绕了一棵大树,迅速稳住身形。
刚才,他好像是在寻找什么。才心不在焉。
“走!”西京厉声。执帅旗引路。
地下又立起众多触手,四面包围。大军行进,几位王奋不顾身抵挡。
苏摹所临之处,触手众多。一刻不停的周旋。
“走!走!…”鲛人们担心海皇,回头张望,又被青族和紫族的大军挤着向前。
营门大开。可不见天日。一根巨大如峰的触手将他们逼停,迎面压下来。
不能退缩。况且,退缩也走不脱。真岚跃身,立于马鬃之上,举起辟天剑…
此刻脑海中竟是空白的。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来不及想。
辟天剑的光晕刺入那触手的体腔,腥臭的汁液如岩浆迸射,有些许滴溅到真岚脸上,引发灼痛。但真岚还顾不上这些,因为他发觉自己的前臂在被辟天剑里不明的力量牵引着。
触手还没发威,轰然倒塌。后方士气大振,随军的马匹也安生了。
真岚始终屹立,微微气喘,望着平坦的前途平复心情:“后军听令。全速归城!”
西京催马,全军进发。真岚骑到马背上回望后方苏摹,大体行之有法,只能随他。
大军就快撤尽的时候,又有几个巨大的影子浮现在已经支离破碎的结界外,平地起高峰一样。
苏摹趁势,纵身跳下,抓住了尾军的马尾。骏马飞跃营前不过片刻,结界失去灵力支撑,轰然碎裂。几根触手将大营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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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万军一路突围,全部是最强精锐。还算顺畅。鲛人们被围在中间,几无袭扰。只是听着外围骏马嘶鸣,刀枪碰撞,仿佛自己也在交战一样。
晚些时候,天降大雾。追兵不再像之前那样猖狂。一连奔走了几个时辰,人困马乏,西京示意大队原地休整。
在湿漉漉的低洼处席地而坐,身上湿口却干,还不能饮水。归程路长,黑夜让希望渺茫,大家闷声叹气,士气跌入谷底。
空桑士兵的身上带的水里都融化了解毒药,只许在规定的时辰方能饮。
每人还都把水壶挂在胸前,一旦阵亡,方便路过的第一时间摘取。
生命之源,此刻透着残酷。即使他们生还,余生无边阴影。
有些鲛人看到他们嘴唇起皮,心生恻隐,偷偷拿出自己的水给他们喝。西京巡视偶然撞破,知道辛苦,假装没看见。
几个身影凑在一起,苏摹从后军上来,找到真岚和白璎。
“哎?你怎么来了?怎么样?”真岚微笑相迎。现在队伍拉长,后军他无法照应。
苏摹点头:“你把辟天剑给我。”
“辟…”真岚迟疑片刻,还是递给他,没有问为什么:“炎汐怎么样?”
“他很好。”苏摹拿着辟天剑在手里掂了掂,反手把自己的海皇袍服勾下来,丢到真岚面前。
这是?真岚还未问,苏摹转身就要离开。白璎疾手抓住他,一阵电光火石的举动,引起附近士兵注意。
“你要去引开追兵?”她紧抓着苏摹不放:“何必一个涉险?一路至此,我们同盟当群策群力!”
苏摹认真看了她一会儿,声笑:“哈哈哈…你是觉得我有这么傻,还是觉得伏波的正规军有这么傻?”
白璎语塞。
“忘了之前我们怎么说的?”苏摹又道:“放心好了。我另有它用。”
白璎只好先默默抽手。眼见苏摹扬长而去。
“哎?”此时真岚上来,大声问:“怎么?你们俩,什么时候达成了默契?”
“咳…”附近许多人,白璎不与他嬉皮笑脸:“没有的事!”
真岚不干:“哎哎!现在居然开始瞒着我了?”
“哎呀!你别闹!”白璎抽身。到少人处才将原委相告。
西京巡视归来,看到两人窃窃私语。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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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令全军起立再出发。士兵们极不情愿,但只能服从。
不用在外交战的时候,苏摹来到炎汐身边,跟随步行。
雾气一再深沉,几乎不能识别方向。西京在前辨路,行军速度明显放缓。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阵更凉了?”躺着的炎汐轻轻地问。
“你觉得冷么?”苏摹询问炎汐。鲛人若感到寒冷,必是身体出了问题。
炎汐摇头。
向四周看,大雾弥漫,几丈外就见不到人影。空桑的行军队伍也被迫收拢,相互紧随。他开始警惕:“是天晚了,注意脚下。”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可经过一块巨石的时候,有个像个未经雕砌的石碑,忽然动了一下,蹿出一小撮人马。
附近空桑军前去抵挡,被以极快的速度割了喉。听声音,别的地方也出现了同样的手法。
苏摹见事态危机,飞身向前,十指微张,释放丝线。
企图近身的一排伏波兵脑袋搬了家。友军得了些许喘息之机。
炎汐急道:“这附近应该有他们的出兵口!大家不要慌!背对背迎敌!”
“背对背!传下去!…背对背…背对背…快…”
在此之后,附近空桑军迅速围成一圈。兵器碰撞声音后,再没听到被袭杀的惨叫声。
遭到突袭的多是中军和后军。伏波远比想象中狡猾。他们见空桑前方兵力强盛,又有西京真岚和白璎三人压阵,便放其通过,直接从左右两翼强攻。打了赤王和蓝王所部一个措手不及。
又有两条触手在路旁高耸而起,夜幕下更惊悚可怖。因为先前遭遇过,唤起众人梦魇。当场阵脚大乱。部分人惊慌溃散,被灭杀在多如蚁群的敌军之中。
透与苏摹会和,军情紧急。苏摹被迫在边缘作战,提防内部的防线被冲破。
至此,脆弱的中军终于暴露。专注照顾炎汐的鲛人们甚至武器都没亮出来,左前的五六个同时被不明力量牵绊摔倒,呼啸着往两边拽下去。
是细长如藤的触手。见到的空桑士兵纷纷帮忙劈斩。担架失去平衡,炎汐艰难仰头,摸出身边匕首。
身旁全是兵慌马乱,溃不成军。炎汐现也无法可想,只能尽力保持平衡。
围在他身边的鲛人艰难御敌,渐渐左摇右摆,不能平稳向前。炎汐伤口错动,轻声呻吟,忽有见一黑影飞扑上来,他只好奋力举起右手向上刺去。
“左权使!…”不知是谁的声音。炎汐知道这一剑刺出去,不管能不能解救自己也没有后招了。使出全部力气…
但此一击之后,担架比先前平稳了。想象中敌人身体砸下的剧痛,也没有找上门。炎汐目光上扬,头前有个特殊的背影,宽大臂膀,比鲛人壮硕。披风和夜幕浑然一色,右肩中了两支短箭,但仍然牢牢地抓住担架一端。左手持剑,疾风挥舞,耳边呼啸马蹄声,更凛然有序。
原来是玄羽赶来救援…炎汐精神松懈,终于渐渐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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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中的战事完全陷入僵局。西京靠静心咒驱动灵力识途,行路缓慢,还误了服用解毒药的时辰。直到口吐鲜血才补充。
乱军又把他逼停。
前军不动,后军看不到希望。涌上来的敌军越来越多,青塬不慎负伤,眼看防线要破,举头闭目,攥紧右拳,将要驱动尸山咒。
关键时刻,紫芒赶到,制止了他。号令自己部族硬顶上去,让两族交替轮回。
“青王!”紫芒道:“我军两翼受袭,况这里不是道口,在这里启用,用处不大。只让全族白白葬送。”
青塬又怎能不知。可面对如此混乱,无计可施。心急如焚。
中军被地底涌上来的敌人冲击。靠苏摹硬撑,益发艰难。白璎偶然看到那方危殆,策马支援。
“阿璎!有人在干扰我,我需要你们帮忙了!”西京盘膝马背上,念咒将感官集中,不能再战。
白璎只好回马,雾中搏杀。真岚也来助战。
“只有我们加快开辟道路,他们才可能脱困。”他向后望,见到中军金龙的幻影阵阵,知道是苏摹在:“他特意要走辟天剑,应该是知道如何应对。”
于是白璎集中精神,投入前方战斗中。
大队开始移动。左翼红鸢,右翼篮夏,毅然坚持,没有发出任何求救信号。
激战中,苏摹的双眼一直在找人。
路旁又竖起两道巨大阴影。士兵们恐惧。苏摹正欲再次迎击,身边起了一阵不寻常的风,将所见影像都附上一层暗红色。诡异的法术印记甚至出现在己方士兵身上,外层敌军触之即刻被弹开,就像中了尖刺。
“肆师!”随着苏摹一声唤,溟火伴着光影烟尘现身在他面前。
鲛人们知道又迎来了救星。
“肆师…”苏摹轻轻喘息:“肆师怎么来了?”
“我感知到海皇有危险!海皇为何不唤我?…”溟火见他苦战,言语殷切。
苏摹笑笑,目光仍在四处寻找:“肆师来的正好。我正…需要有人帮忙…”
话音刚落,他忽然倾身栽到,看似痛苦异常。辟天剑剑端入土,艰难支撑着。
“海皇?!”溟火惊慌扶住他。四处鲛人们也傻眼了。
苏摹悄悄握了一下她的手,微笑摇头。溟火知道是计,放下心。一边扶着他,一边举起法杖,念动咒语。
法杖末端闪着光,血雾样的蒸腾。方才狰狞肆虐的触手化成了飞灰,雨点一般纷纷落下。污浊粘腻。众人惊叹,她好像有专克此物的法力。
透集结了人在溟火附近作战,苏摹趁机持续观望,终于乱马军中看到一个诡异的身影,手上转着把匕首,眼睛里点点幽绿色的光辉。
心思暗中兴起,那匕首他认出来了:“你们赶紧离开不要等我。肆师,这里托给你了。”
“海皇!!”溟火还未拦阻,苏摹已闪身追去。
透望着苏摹离去的背影:“海皇?…不是受伤了么?”
“不要慌!”溟火稳步中军。看遍附近阴影弥补,祭起法杖。地火横生,将那些大小触手烧的一干二净。于是空桑士兵能专心应敌,赤王和蓝王左右两翼渐渐稳固,阵型重组。玄王依旧单手持剑,走在炎汐前面。
此方之难解,透再次往向苏摹消失的方向,迷朦一片:“海皇…我身为泉先将士,绝不能弃海皇于不顾!”
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奔着那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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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摹追着那一捋绿色幽光,走了很远。这里一直是雾气弥漫,不辨东西。
他悄悄嘴角一斜,撑着辟天剑坐下,把手按在腰上,假扮受伤。
坐着等了很久。那个人还不肯现身相见。难道诱敌的本还没下够?“真岚”受伤落单,他不会不想建立大功。
远处传来几声:“海皇…海皇…”
苏摹皱眉。现在应该离他们很远了。除了溟火应该没人有这个能耐走进来。难道是那擎阳王制造幻觉。
“海皇!我是透!您在哪?”随着由远及近的呼叫声,还伴随着铿锵有力的金属插进岩壁的声音,真实无比,不像幻觉。
“透?!”苏摹看到了他。
“海皇!”透高叫着跑过来。
“透…你是怎么进来的?”苏摹知道这里是擎阳王法阵的阵眼。忍不住又怀疑了一下这是幻觉。
“海皇!我终于找到您了。”透欢喜万分,蹦到苏摹面前。他见苏摹这样坐着,一下露出焦急的神情:“您果然受伤了!”
苏摹不置可否:“不是让你们跟着队伍前行么?”
“海皇放心!肆师大人已经帮我们退敌,左权使也无恙!我不能丢下您!”透声音洪亮。
“嘘…”苏摹忙示意他小声,寻视周围浓雾:“这是法阵中央,途中好几处高耸窄隙,你怎么进来的?”
“我用它!”透从腰间拎出一副链刃,抛入一处岩壁,再将自己身体拉近给苏摹看。
竟然还有这傍身的本事。苏摹面露惊讶。
“海皇!这里的雾有问题,应该是有人布的迷阵。我带您离开吧。”透自信满满。
偏苏摹淡笑着回应:“你?你走不出这里的。”
“我能的,我记得路!”透满眼天真自信,说话就要去找路。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为了让他还能再回来,苏摹悄悄将丝线系在他腰间。
果然,过了很久,他垂头丧气的回来,百思不得其解。
苏摹微笑:“有人布阵在这里想困住我,当然不会轻易放人出去了。你进来容易。”
他拍了拍透的肩膀,站起身:“走,我带你出去。”
苏摹好像行动艰难,透连忙跑上来搀扶他:“海皇,我来背着您吧!”
苏摹一阵笑:“你?你背不动我。”
望着透小小的个子,还有系在他腰间的丝线,苏摹若有所思。自己也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特意蹲下来,告诉他所有实情,告诉他自己没有受伤:“我这就送你出去。出去了记得就不要再闯进来。如果能追的上大部队就追去,追不上就原地等我。”
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来到一处死路,前方悬崖峭壁一般。苏摹说了一句要翻过这里,透立刻甩出链刃。
链刃出去就扑了个空,软趴趴的荡回来。透吃惊。
苏摹双目幽暗:“我等的人来了。”
“原来只是幻像!那不怕!”透没等帮忙,当场低着头就向那峭壁撞了过去。
怦!落下几颗碎石,透倒地。
“你…”苏摹惊,刚才没来得及拦住他:“上面是虚,下面是实!你这…”
透当场不省人事。苏摹以灵力催醒他,两眼迷离,浑身瘫软:“海皇…”
苏摹无奈,用丝线缠绕了他的四肢:“出去原地等着我!”
嗖嗖嗖——
透在他的操控下,攀上那看似高耸的崖壁。浓雾厚重,丝线另一端很快隐没在浓雾之中。仅凭意念识途。
正当苏摹专心致志,一道泛绿的幽光从背后接近他。
苏摹有所感知,不过现在是送透出去的关键时刻。
“噌!”一把金色匕刃从背部插入左肩,苏摹皱眉,不过依旧没有迟误手中动作。
匕首粉化虚无,转瞬回到主人手中。苏摹感觉肩部丝丝凉意,血液沿着肩胛流出。
“海皇!…”是透微弱的声音。他在担心。
“走吧!”苏摹决然割断丝线,让透脱困。转身对着浓雾里的那个模糊的身影。这关键的对决,终于到来。
“呵,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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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弥天。一阵阴森怪笑。那把锋利的金色匕刃,在指间恣意旋转把玩,舌尖舔舐上面的血迹,似在宣告自己得到胜利:“你知道我是谁?”
苏摹不回应,握紧辟天剑。他知道,那就是深通勾魂摄魄之术的擎阳王。绛所谓的宗族异兄。
眼眸泛绿,夜中鹰视。也是世上罕有之姿。擎阳王不赘问缘故,只当是自己威名远播:“临死还有什么话说?”
苏摹笑了:“谁死还不一定。这话不如我问你?”
以擎阳王的脾性,最听不得有人用这种态度跟他挑衅。抬手即出招,只想用最痛苦的方式结束对手生命。
苏摹持辟天剑迎敌。挥动几次,总觉得有股力量让他身不由己。甚至制约他发力。
擎阳王笑了:“哈哈哈,这等武艺,结束你怕要无战绩可写。想不到我这一功勋建立的如此容易。罢了。受死吧。”
擎阳王还是将厉害的杀招留给了他以为的真岚。危机关头,苏摹丢掉辟天剑十指祭出丝线。阻挡满天飞雨一样的攻势。
“嘶…帝王之力,练这种本事?”擎阳王面带诧异。
这雾气,苏摹惬意的深深吸了一口:“嗯…雾海穹窿阵,这么远古的阵法,竟然还有人会。”
擎阳王对前面模糊的人影产生怀疑。这里是阵眼,雾气最浓。他当真是勿闯此间?
不对。他刚才送了个小卒出阵。他知道怎么出去!
恍惚间,无数丝线透过雾气利如飞矢,直攻过来。苏摹在擎阳王叩指施法之前,先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反手较量,感受到力量差异。擎阳王心中一紧。
“你听!”苏摹不慌不忙的说话。大雾中,他指尖亮起一点光芒,夹杂着湿咸。
是海风的声音,空气里也尽是海水的味道。这儿是擎阳王法阵的关键之地,不一会儿,雾被吹散,附近高耸的山峰也变成了低矮的礁石。
眼前模糊的身影,长了一张美轮美奂的脸,额上鲛人特有的印记清楚可见。擎阳王震惊:“不。你,你不是…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怪你时运不济。”苏摹纵声笑,指间飞出无数丝线,将面前擎阳王死死缠绕不能动弹:“我是你们天机上,没有的人!”
**
呼啸的海风一直伸入内陆。雾气散尽,阳光显现。原来不知不觉,他们激战整夜。
地上全是尸体。伏波人的居多。这湿咸催的人脑清醒,连打冷颤:“怎么回事?”
“雾散了!”军中有人叫喊。
空气清新,让人耳聪目明。昏昏沉沉丧失斗志的感觉消退了。
大家终于看清楚彼此,士气大振。反观伏波军队没了雾气掩护,一时没能适应,被重整的空桑各部军马铁蹄碾压。
战局一瞬间扭转。西京立马,看清道路。这里离城不远了。发信号,让城中军马前来接应支援。
真岚轻笑,号令加速前进!大队就此跑动起来。
城门大开,阳光明艳。大军彻夜奔走,疲惫不堪,可掩不住顺利突围的喜悦。
受伤的相互搀扶着,有的专注拿战利品。
玄羽一路抬着炎汐,肩上中了两箭,还不顾性命拼杀,血流如注。他被优先接入内帐看伤,没有对附近的泉先军交代什么。
青塬轻伤,坚持陪真岚待在外面,看着庞大的队伍进城。精神满满。以为命绝此役,没想到峰回路转。
紫王蓝王赤王前来拜见。看到他们一个个精神昂扬,真岚笑问:“你们都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三人笑着摇头。随后围坐在真岚身旁。到最艰难时,红鸢差点就把治修给她的那一丸药吃了,现在回想,有惊无险。
青塬与紫芒相互问候了一句。经过昨夜并肩作战,他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城内侍从为真岚献上饭食。真岚低头一看,抬手一指:“先给左权使送去。”
炎汐刚被抬去后方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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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全部入内,但城门并没有关。苏摹和透尚未归队。
溟火登上城楼,远远眺望。真岚知道她在等待苏摹归来,告诉人不要去打扰。
鲛人这里士气并不旺盛。没有头领,垂头丧气。忽然有个人大叫,引起注意。
那人手里捏着半截臂膀。看护甲的颜色,是空桑人的。经他回忆,当时自己被地上看不见的东西拖走,有个人来救。他慌乱间抓住这条手臂脱困。后来乱马从中,只知搏杀,其余一概不觉,甚至都不知道这条手臂挂在自己身上…
人一定是凶多吉少。
气氛一但渲染,许多人都在默默落泪。凄婉的歌声萦绕在坚实的城墙间,扰的空桑这边也开始失落,像打了败仗一样。
“呃…都高兴点儿吧?”真岚以为鲛人们是在为海皇的安危担忧:“海皇自有计谋,临行前告诉过我。不必担心。先补充休息,军中犒劳酒食,有你们一份。”
西京指指地上的手臂。真岚看到,目光一沉。
鲛人们虽看他面善,无人带领,暂不轻动。
不久,篮夏小心接近真岚:“陛下,城楼奏请,问城门关不关?”
真岚望上,溟火依旧立在城头眺望:“海皇还没回来,你说关不关?问这种没眼力的问题…”
“咳咳…”蓝夏自知理短:“他…这不是觉得,他回来未必走正门呀…”
真岚面向泉先军:“进去吃些东西。你们这样无精打采,海皇一会儿看到,该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