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浸透衣裳,但陆鸣全然不顾。
“少爷,您慢点,小人回来的时候官府已经封了祭典,现在不让进啊。”
任由刚追上来的水生在身后如何劝阻,陆鸣皆是不予理会。
虽说于公于私他都该去看一眼,但促使他出发的,不仅仅是肩上的责任,还有胸中那一缕期望。
在这压抑的世界生活了近二十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可以改变的力量。
毕竟,他也是个穿越者。
......
祭典愈来愈近,雨水却像是有了意识,逐渐变得暴躁。
到达祭典时,已是晌午。
大雨瓢泼落下,豆大水珠打的人睁不开眼睛。
即便水生已经撑起油纸伞,陆鸣的视野也仅仅是略有开阔而已。
忽然间,周围的空气多了些许灰暗浑浊,与之前相比,像是越过了一道浑厚的屏障。
...
“止步!前方官府办案,闲人免进。”
说话的人陆鸣认识,是县衙的吴捕头,全名吴仁。
相比于在他身后的一众官差,他的穿着显得更加体面。
对于官府这套流程,陆鸣已经再熟悉不过。
停下脚步,熟练的从怀中掏出几颗碎银,伸手递了过去,却并未见到熟悉的谄媚。
“陆先生,今儿个真不行,里面有上面来的大人物。”吴仁面露难色,却也给出了缘由。
陆鸣心中一沉,河神祭真的出事了!
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这世界上或许真有他还没接触到的东西。
陆鸣表现的很镇定。
收起碎银,转而摘下了挂在腰间的木牌。
棕红色云纹中间,是一个棱角锋锐的“李”字。
吴捕头接过,惊异的看了陆鸣一眼,随后迅速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放行。
收回木牌,陆鸣随即带着身后的水生从众人之间快速穿过。
“头,就这么让他过去了?”
面对手下的质疑,吴仁回以怒目。
“你懂个屁,李府的牌子是谁都能有的吗?”
属下缩了缩脖子,不敢反驳。
吴仁看着陆鸣远去的方向,似是嘀咕的嘱咐了一句。
“如此看来,这个陆先生还真是个有身份的,以后看到了都恭敬点!知道吗!?”
“是是是”
“...”
......
“少爷,那帮官差怕不是脑袋进了浑水,哪有不要银子只看牌子的道理?”
作为陆鸣的管家,水生跟在他身边已有六年,可以说是跟随陆鸣一路走过来的。
陆府上下大事须经陆鸣之手,杂事则由水生负责。
所以对于很多不能说的规矩,他比陆鸣更加了解,但也仅限于此。
“小鬼不贪,自是受了限制,若是平时,自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关键时刻还是要看权。”
陆鸣现在一心都在河神祭上,根本无心在意这些小事。
水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一副刚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的样子。
进入祭典的过程远比陆鸣想象的顺利。
原本聚集在河岸两侧的百姓早已不见踪影。
......
“陆鸣?你来这里做什么?”
说话者衣袍宽大,袖口极地,过肩的长发凌乱的披在身后,似乎是在彰显自己的不拘。
从他皱起的眉头不难看出,他对陆鸣态度并不友好。
此人名叫高启,是李府的门客,陆鸣与李府关系密切,所以曾与之有过数面之缘。
“在下是来找文先生的,明日呈给知府大人的文书还需文先生过目。
高兄既然在此,可有看见文先生?”
虽然关系不好,但高启是李府的人,所以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文先生就是河神祭的祭祀,负责主办河神祭的一切大小事宜。
其中筹办祭典的钱财,是吉县富户们“众筹”的。
而今年吉县富户们推举出来,代表他们筹办河神祭的,正是陆鸣。
“文先生在那我也不清楚,现在官府正在办案,陆公子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高启弯腰拱手,表现的很有礼数,但语气却极为生硬。
对于高启的驱赶,陆鸣虽然有些不忿,却也不会表现出来,毕竟他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他此刻代表着李府。
陆鸣来此是为了探明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没必要与他起争执。
幸而还未等他想好借口,就已经有人阻止高启继续发难。
“高先生,这位是?”
说话者年不过三十,黑衣皮甲,腰配宽背开山刃刃,虎目厚须,猿臂蜂腰,一眼便知是个恶汉。
但若说最醒目处,还是其腰间那条看不出材质的红色束腰,其上绣着一只正在吞日的乌鸦,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要从衣服上跑出来。
此人不过是随口一提,高启便立刻俯首作答。
“南宫大人,这位是陆鸣,我们吉县的商贾之首,同时也是河神祭的操办人之一。”
那人上下打量了陆鸣片刻,又状似无意的瞥了眼高启,心中有了计较,而后随口道:
“原来如此,陆先生此前一直都在负责操办河神祭吗?”
见高启神色恭敬,陆鸣也知此人应该就是吴仁口中那个上面来的大人,因此做足了礼节。
“并非如此,在下也不过是今年首次接触祭典的具体事宜,以前也不过是远远的看过几眼而已。”
那人只是点了点头,也没说信与不信,道:
“原来如此,既然陆公子已经来了,正好有劳陆公子在此陪本官走一走,河神祭本官并未来过,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询问。”
高启闻言色变,他焦急的想要表达什么,但在看到南宫三渠那冰冷的目光后,又止住了话头。
陆鸣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自思量。
看来河神祭确实出事了,而且这个高启似乎并不想让自己参与进来。
无需过多思考,陆鸣顺势选择留了下来。
作为河神祭的操办人之一,无论事情好坏,他终究是脱不了干系的。
现在留下还能知道的多一些,以便为之后做准备。
更何况陆鸣也想看看,这河神究竟是如何显灵的。
“谈不上劳烦,大人有需要,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南宫三渠闻言,眼中疑惑一闪而过。
“嗯,陆公子不在官场,自是不必走官场那一套,我叫南宫三渠,你怎么称呼随心即可。”
南宫三渠说完,便先一步走向远处的河神庙。
看来这人是个不拘小节的主,陆鸣心中初步给了判定,随后示意身后的水生跟上。
河神庙本是不大的,就连上香都要弯腰进门。
不过重修过后的河神庙倒是说得上大气,就连六祭中的首祭都是在庙内进行。
“陆公子与文先生是熟识?”南宫三渠一边向前走着,一边随口问道。
“以前并未打过交道,只是在河神祭上见过几面。”陆鸣平静回道。
南宫三渠诧异的看了陆鸣一眼。
他听出了陆鸣想表达的意思,只是他并未想到陆鸣回答的如此谨慎。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商贾之首,看来能耐还是有的。
两人正在谈话,一旁的高启却突兀的感叹道:
“如此倒是稀奇了,这世上还真有仙神不成。”
陆鸣身形一顿,他知道高启是在挤兑自己,但他想的却是另一件是。
这两人说话多次提及文先生,难不成是负责祭祀的文先生出事了?
“...”
吱~
漆红庙门徐徐打开,里面的场景出现的突兀,顿时让正在深思的陆鸣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如同谈鬼者面鬼,眼前出现的正是刚刚提到的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