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此刻面露疑惑,他盯着那个浑身是伤的人看了许久,随后来到陆鸣身后,小声道:
“...大人。”
“怎么了?”
水鬼示意陆鸣注意那个浑身是伤的人,面色凝重道:
“大人,我感觉那个人很危险。”
陆鸣扭过头,看了眼正盘坐在地上,坐姿古怪似乎是在调息的人,疑惑道:
“怎么,你见过?”
水鬼明显有些迟疑,他盯着那人看了半晌,最终道:
“应该是没见过的,不然以他的身份我还不至于忘记。”
水鬼指的,是那身上的官服,虽然多处已经破破烂烂,但从细枝末节中,仍然可以辨认出其身份。
陆鸣听后面露沉思,犹豫片刻,他走向了那个伤者,问道:
“你是巡抚随行的侍卫?”
那人正在闭目养神,即便是有人从他身侧经过,他也没有做出反应
但当陆鸣来到身前,那人的反应却远比陆鸣想象的大的多。
就在陆鸣靠近他三米不到的瞬间,他便已经拔地而起飞速向后跳跃了一大段距离。
他一手握住腰间的柳叶刀,一边如临大敌的盯着陆鸣。
李正信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不过他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没有其他举动。
看样子他并不觉得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陆鸣收回目光,注意着眼前之人的一举一动。
还好陆鸣身上穿的是官服,那人在远处观察了片刻,在看清陆鸣身上的官服后,明显放松了不少。
“下官御前淋侍长赵无极,见过大人。”赵无极对着陆鸣拱手一礼,却没有丝毫想要靠近的意思。
陆鸣突然想起了水鬼刚刚对他的重视,再看看他此刻的表现,不禁疑惑道:
“你似乎是在恐惧?”
陆鸣之所以会如此说,并不是赵无极表现的有多么不堪。
而是他能够真切的感觉到,眼前的赵无极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由内而外的紧张与慎重。
赵无极此刻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陆鸣。
他知道,如果此刻应承下来,会显得自己很失礼,但他又不想否认,便转而道:
“下官不过一介武夫,不知大人在此,方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从他词不达意的话中不难看得出来,赵无极是一个纯粹的武人。
陆鸣此刻也在疑惑,赵无极为什么会有如此过激的表现,但他的话已经让陆鸣的猜测从侧面得到了证明。
犹豫片刻,陆鸣还是没有选择继续追问下去,他对于原因已经有所猜测。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夜阳司在京都的地位,似乎比较自己想象的更加特殊,以至于连带着自己也被人误解。
陆鸣打量着浑身是伤的赵无极,随后又看了眼江边那艘用数块木板拼接成的小船,疑惑道:
“你们刚刚被人袭击了?”
陆鸣刚刚就在思考,是什么人袭击了京察的船队。
但他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人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毕竟京察队伍不像商队,其上没有金银珠宝,物资也仅仅是够船上的人日常所需。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船上的守备力量强大,袭击他们完全就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赵无极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与他的刚毅极其不符的恐惧。
犹豫片刻,赵无极缓缓解释道:
“...袭击我们的,是一只黑鱼,那怪物与船只一般大小,头生三目,皮肤固如金铁,小人也曾尝试过抵抗,但即便小人用尽浑身解数,也未能伤他分毫。”
赵无极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腰间已经没了刀鞘的佩刀。
陆鸣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在刀身的中间位置,有一个很明显的两指宽的缺口。
事实上陆鸣刚刚就已经在猜测,袭击船队的并不是人。
因为若是人劫掠的船队,不会连船体一同毁坏。
即便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应该用火焚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船体肢解。
陆鸣转头望向三乌江,江水亦如过往,没有丝毫的改变。
事实上陆鸣诧异的还不仅仅于此,他思考的,其实还有刚刚赵无极对那黑鱼的称呼。
如果赵无极所说不假,那袭击他们的应该就是神。
但在他口中,陆鸣却没有听到任何有关神的字眼,他用的,是“怪物”二字来形容它们。
并且不只是他们,在陆鸣的印象中,除了南宫三渠以外,好像所有人在用怪物,东西之类的词语来描述“神”,这让陆鸣深感怪异。
......难不成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思考片刻未得结果,陆鸣扭头看向赵无极,转而问道: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如你所说,那东西想要杀你们,应该是易如反掌才对。”
赵无极思考了片刻,迟疑道:
“...抱歉大人,这点下官确实无从得知,船只是在临近曹阳时遭遇的袭击,落水后我们已经没法辨认方向,我与鲁大人在江上已经漂流了近三日,但那怪物确实没有追过来。”
...临近曹阳,不知怎么的,陆鸣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曹阳上游淮安的那场大水。
...两者会有什么联系吗?
来不及深思,李正信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走了过来。
在他的安排下,赵无极最终被送到了医馆,陆鸣也只能带着疑问先行离开。
......
京察的船队遇袭,本该是件天大的事情。
但因为生还者无多,且祸首非人,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陆鸣还是收到了来自李正信的暗示,让他将此事暂且压下,等到京察结束再上报到京都夜阳司。
陆鸣同意了,因为他知道李正信的顾虑,他想要的是自保,而不是掉脑袋。
此事事关重大,他李正信一个人担待不起......
诸事暂毕,一切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即便发生的事情再严重,曹阳的百姓依旧如平时一般安然有序。
倒是李府,因为李正信决定将天门巡抚带到了家中,此刻的李府倒是凭空多了一尊外神。
因为多了个人,李府上下全然没了往日的平静安详。
就连李存勇都因为受不了府内的压抑,而跑到了陆鸣这里暂住。
看着一旁大快朵颐且旁若无人的李存勇,陆鸣内心五味杂陈。
“...你这是第几次了。”